雲霄一回府,寧王便笑逐顏開的迎了出來。
“哎呀,我的乖女兒,你這是上哪了,瘋到現在才回來,把父王扔下也不管了”
雲霄衝他一挑眉,輕哼一聲,“你又不想帶我回家”
寧王一心有幾個至愛,一是權力,第二便是最疼愛朱妍這個女兒,當初趙家老爺子也正是看到了寧王的這一點,才非要千方百計的促成兩家這門婚事,這樣才能更好的讓兩家的關系拉到一條戰線上來。
寧王始始終是微笑著,“父王不是說過了麽,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你看這趙家財源廣盛,地位也非尋常人家,也不辱沒你這郡主的身份,你呀,就在這安心的住下吧”
雲霄一揚下巴,“誰稀罕,再說了,如果沒有父王你,趙家哪裡有今天”
寧王哈哈大笑,“這不重要了,為了我的寶貝女兒,父王能不讓趙家強盛起來嘛”
雲霄撇撇嘴,抬腳就進了前廳,趙郡馬已經去安排人聯絡朝廷裡的人為罷免張耙子而活動去了,花廳裡只有幾個下人在忙碌著。
“出去出去都出去,你,去把胡管家給我找來”雲霄站在前廳門口對下人們道,說完便一扭腰,找了個椅子坐了下去,不屑對父王道,“是嗎?還想瞞我,說得那麽好聽,你這是在幫你自己”
寧王在雲霄身邊坐下,笑著一皺眉,“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這麽世故,好了好了,不生父王氣了”說著寧王走到桌子邊上,桌上有個食盒。
“來來,你看看,這個是你母妃親手烹製的,你多少嘗嘗”父王將食盒裡的糕點取了出來,舉到了雲霄面前,笑嘻嘻的。
雲霄一扭臉,嘴一鼓,故意口是心非地說著,“不吃就不吃,她就嘴上說說,也不來看看我”
寧王一聽,馬上換了一副惋惜的表情,盯著自己手裡的糕點,自言自語著,“哎呀,看來這麽好吃的東西是要浪費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呀,那個誰,來來賞你了”寧王朝廳外正在掃地的一名下人輕喊了句。
“他敢,我母妃做的東西他也敢吃,拿來”雲霄馬上便從父王手裡將東西給搶了去,掀開上面裹著的油紙包,迫不及待地就送進了嘴裡,臉上說不出的甜蜜。
寧王哈哈大笑,“怎麽樣,你母妃手藝沒荒廢吧,還是不是以前那味?”
雲霄又嘗到了那種久違的喜悅,想起以前在家的時候,母妃每每做好一籠這種吃食,便很快被雲霄等眾兄弟哄搶一空,真正落進雲霄嘴裡那只是很少和一部分,每當雲霄為沒吃過癮而耍郡主脾氣的確時候,母妃總是會從房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另一份讓女兒大盡享口舌之福,雲霄可以旁若無人的依偎在母妃身邊,慢慢的品嘗著。
而現在再吃上這種以往趨之若騖的糕點,吃進嘴裡的味道雖然沒變,但雲霄的心情卻再也找不回曾經的那種幸福了,咬下了口,便能勾起一分她對家的眷戀,對母妃的思念,但雲霄雖然表面上對父王不滿,但她知道父王從小對她就關愛有加,她不想父王太過自責,便甜美的一笑,點著頭,“嗯,好吃,好羨慕幾位哥哥,能在家每天都吃到這些東西”
寧王拍了拍雲霄的肩膀,臉上再也笑不起來了,自從他將雲霄嫁到趙府後,他曾無數次在深深的責備著自己,他歎著氣道,“你哥哥們可是吃不到了,這是從你走了之後,你母妃頭一次做,以後怕也都是這樣了”
雲霄放下糕點,眼眶裡晶光閃閃,“母妃一直都很疼我,父王,我求你,就讓我回去看看她吧,哪怕只有一天,可以嗎?尋常百姓家的媳婦想回娘家不也是可以的嗎?”
寧王將雲霄拉了過來,雲霄在寧王的身邊蹲了下去,將頭伏在父王的大腿上,寧王拍著雲霄的背緩緩道,“好吧,只要你不再吵吵著離開趙家,寧王府你想去走走就去吧,一直以來父王都不準你隨便回娘家,也是出於無奈,要知道寧王府和趙家的關系有多少人在關觀望著,這關系唯一的維系人便是你,你一走,外人還以為寧王府和趙家出現什麽矛盾了,人言可畏呀,你要體涼父王的難處”
其實這些雲霄自己也明白,父王在朝中的所有勢力,還有暗中操縱的所有生意那都是由趙府出面在維持著,如果有傳聞說寧王和趙家出了裂隙,那勢必會引起很多連鎖反應,趙家的名氣那可全指著是寧王在撐著。
“父王,女兒明白了,我就回去看看母妃就回,決不多待,就一天”雲霄的淚水滴落在父王的膝蓋上,心思早就飛回了母妃身邊。
寧王緩緩地點著頭,“恩,下個月你回去吧,記住,出門時要熱熱鬧鬧的”
“恩,知道了,父王”
正在這時,胡管家一溜小跑,剛到門口,見到這父女溫情的一幕,不敢多看,忙轉身要離開。
雲霄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忙擦拭乾淨眼淚,站了起來,挺直著身體,以往那種高高在上,郡主的威嚴氣勢躍然臉上,“胡管家,你等等”
胡管家躬腰笑眯眯在跑了進來,跪拜在地,內心惶惶不安,他很多怕見到這位郡主,“見過寧王殿下,不知郡主喚小的有何事吩咐”
寧王看著雲霄,雲霄一揚下巴,“起來吧,少爺去哪了?”
寧王馬上在邊上插口道,“哦,他呀,我讓他去給我辦點事去了,你找他做什麽?”
雲霄不找趙青風,只是彭乾羽說過,這事要當著趙郡馬的面做才會最有利,但既然現在他不在,事情也不能耽擱,便接著道,“放下你手頭的事,現在就去城裡給我采買些禮物,以備我父王回去時帶上”
胡管家一聽是這事,當下便安心了,起身微笑道,“是,小的這就去”郡主的話在這個家裡如同聖旨一般神聖不可侵犯,盡管現在天快黑了。
“恩,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雲霄內心也有些不安,因為她知道胡管家接下來會有什麽下場,她雖然是飛揚跋扈了些,但從沒有處心積慮地害過人,這次如果不是為了幫彭乾羽,她是不會做出這種有違她良心的事來,但誰叫她太任信彭乾羽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那就是對百姓對宿松有利的事,她便無條件的盡自己能盡的力,好在是她對胡管家在外面的所做所為也略有所聞,得到今日的下場也是罪有因得,想到這,雲霄才稍稍有些寬心。
胡管家沒有一絲的遲疑,風風火火的帶著幾個家丁便要出門,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正好撞在一名回府的老媽子身上,老媽子懷裡抱著幾個馬桶骨碌碌地滾到台階下。
老媽子在地上直哼哼,正打算要起來的時候,身上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
“劉媽子,眼瞎了,往哪撞呢?”胡管家還想再上去揣一腳,揉著被馬桶咯得有些生疼的胳膊。
劉媽子看到是胡管家,忙一翻身跪著,連身上的灰塵也來不及去拍,一個勁地磕著頭,“胡大管家,老婆子眼是瞎了,對不住,對不住,這不是手裡的東西抱得多了些,沒想到竟然衝撞了大管家,老婆子該死”
胡管家想到還有事要辦,也不早和她一般見識,哼哼一聲,“以後走路長點眼,下次再這樣,打死你”
說完便帶著家丁下了門前的台階,手一叉腰,大聲喊著,“轎夫,轎夫,死哪去了,腿腳麻利點,在那磨蹭作死呢,耽誤了郡主的事,看我不抽死你們這些個懶貨”
劉媽子吃力的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邊上另個老媽子見胡管家走遠了,這才敢上前扶她一把,一邊幫劉媽子拍身上的灰塵,一邊小聲說著,“傷了吧,下次看到他躲邊點,來來,走,到我哪,我拿點酒給你揉揉”
劉媽子上了年紀,哪裡經得這麽一摔一揣的,嘴裡直哼哼,看著胡管家轎子遠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咒罵著,“狗仗人勢,早晚不得好死”
夕陽西下,落日映紅了半邊天,往胡管家的轎子在通上縣城的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李忠等三個人遠遠的埋伏在路邊的草叢之中,不時的朝路上探頭張望著,其中兩人各分一頭前去打探,張參將只是告訴他胡管家會從這經過,卻不知道是從哪頭過來,李忠這才讓人分兩頭去打探。
突然,一陣腳步上急切傳來,夾雜著草木的嘩嘩聲由遠及近,一個壯實的男人分開草叢,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李忠邊上,蹲下身子,低聲說著,“來了”
李忠聞言,便朝幾個人一使眼色,眾人各操兵器在手,李忠道,“幾個人?”
“兩個隨從,四名轎夫,想必那轎子裡坐的便是他”
“為何這麽肯定”
“轎子上繡了個趙字,指定錯不了”
“不會是趙郡馬吧?”
“不會,我跟了一路,轎子裡的人說過話,那隨從嘴裡喊的就是胡大管家,錯不了”
“好,記住,隻殺胡管家一人,不準亂殺無辜”
“是!”
四人一起用黑布將面蒙了起來,伏在草叢中,順著趙家的方向緊緊地注視著,等待著。
胡管家的轎子正緩緩而來,一步步走向鬼門關。
轎子邊上的隨從家丁正和轎子中的胡管家在聊著天,家丁笑道,“胡大爺,您說這是寧王利害還是咱趙家利害”
“屁話,木頭腦袋了吧,當然是寧王府了,寧王是什麽人,將來那可是大明朝萬萬人之上的人”
“萬萬人之上?什麽意思?”
胡管家見自己話裡有失,忙改口道,“你這小子,吃著下人的飯,操著王爺的心,撐的吧,去去”
家丁呵呵一笑,“這不是怕您路上無聊,給你解解悶嗎,小的哪有資格操王寧的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寧王將來若是得勢,那咱趙府得算是立了頭功”
家丁忙拍馬屁道,“趙府上上下下全靠胡爺你在維持,趙家有功了,那不就等於是您胡爺有功了嘛”
胡管家嘿嘿直樂,“你小子,這話我愛聽,趙家要是沒了我胡爺那還是趙家嘛,不是我吹,哪天爺我要是不想伺候了,郡馬爺非急死不可,哈哈哈哈”
“對對,胡爺您發達了可不能忘記我們這些人,可得提攜一把呀”
“恩恩,這個自然,這這是到哪了?”
家丁看了看四周,正想開口,卻聽前方草叢中傳出來一個聲音,“到陰曹地府了”
話剛落音,四條身影快速地從草叢中竄了出來,個個手中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在轎子周圍成一個圈站著。
幾名轎夫下了一跳,肩膀上的轎子也猾了下來。
“哎喲,摔死爺了,都他\\媽作死呢,剛才是誰在咒爺”胡管家揉著屁股坐轎子裡鑽了出來。
李忠一見正是他,也不打話,一揮手,四人立刻便包抄上去。
“你們是......”胡管家話才說了一半,一柄鋼刀便在他胸前只能看到個刀把了,鮮血四濺。
“打劫”李忠大喊一聲,將胡管家那瞪著大眼睛的身體從刀身踏開。
幾名家丁和轎夫都嚇呆了,一個個抖動著身體,“好,好好漢,這這是趙家的轎子”
李忠哼哼一聲,看了一眼正在地上抽搐的胡管家,隨手在胡管家的身上摸著,找出幾樣看似值錢的東西,揣進懷中,“老子搶東西還分你什麽趙家王家的,走”
等幾名家丁再抬頭的時候,來人已不見了蹤影。
李忠等人早就騎上快馬,跑出去幾裡地了。
“籲!!”四名會合在一起的張參將的親信一齊交換著眼色, 將馬停了下來。
李忠見狀也停了下去,打馬幾個人身邊,將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磨蹭什麽,趕緊回去複命哪”
幾名親信一齊下了馬,其中一個道,“李副將,你先下來”
按軍級,這些人都差李忠一大截,但他們是張參將身邊的親隨,李忠還是給了這個面子,翻身下馬,但當他剛下馬時,看到這四個人分小的位置,馬上便明白過來了。
只見幾名親信手按在刀柄上,慢慢地成包圍之勢散開,李忠暗叫不好,看來張將軍還是不肯放過他。
“李副將,不用我們多說了吧,誰叫你得罪將軍,我們哥幾個也是聽命行事,怪不得我們了”
幾人不多說,揮刀便上,李忠知道和他們這些人說什麽都不管用,他們只能揮刀以命想拚,雖是他勇猛,但終也不是四名張參貼身親隨護衛的對手,半柱香的工夫,便招架不住,漸漸處在下風,身上多處傷口正絲絲的往外滲著血。
終於一名親信飛身一腳,將踏中李忠的胸口,將他踏飛,撞在一塊石頭上,暈死過去。
夜幕降臨,四名親信,站在一塊剛剛翻新過的土上,使勁踩了幾下,確信堅實之後便一齊翻身上馬,朝張耙子的大營而去。
夜色中,等四名親信的身影漸漸遠去,又有幾條人影來到了那塊新土之上,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輕聲道,“快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