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嚴防死守,偷帳本的人始終沒有被逮到,後來衙門派人來解釋是將蒼月酒樓的帳目與另一家弄混了,還特地弄了一塊“納稅大戶”的牌匾以示安慰。
霍一緊繃的神經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松懈了,一下子順著牆根滑到地上,逗得一眾夥計哄堂大笑。
笑容還凝結在臉上,夏芊鈺便看見了夏少恭的管家,她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這才發現夏少恭並沒來,這是唱的哪一出?
突然想到了已經回來有一陣子的夏環佩,驚喜的將管家迎進大堂裡坐下,然後高興的問道:“是不是三小姐出閣的日子定下了,哪一天?”
“老爺正是要和四小姐您說這件事,今日的午宴,他邀請了您和禹公子一同進府用膳。”管家恭謹的說道。
夏芊鈺一聽百感交集,他若是想要告知夏環佩成親的日子,大可派人送張請柬過來或者讓她一人進府便可,為什麽要將禹歌笑也請去?一旦涉及到禹歌笑的事情,夏芊鈺就會非常敏感,她不希望上一次被綁架的事情再發生。
管家看到她的疑惑,笑著說道:“四小姐盡管放心,是好事情,您去了便知道了。”
她也不好再多想,叫人去請了禹歌笑,一同坐著馬車朝夏府行去。
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夏宅,夏芊鈺居然有些邁不動步子,仿若近鄉情怯。
禹歌笑走過來扶著她的肩膀說道:“別擔心,萬事有我。”
夏芊鈺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微笑著點點頭,她不想讓禹歌笑擔心自己,將心中的百感交集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跟著管家從正門進入。
一路上,看著熟悉的景致,還有依稀可辨的熟面孔,他們都熱情洋溢的給夏芊鈺打招呼,就像是她從不曾被趕出家門一般,夏宅還是欣欣向榮的模樣,這讓她倍感欣慰,看來娘親穩坐中饋之位,父親並未被白氏左右。
一切的改變都是值得的,至少父親在娘親的勸阻之下,並未似前世那樣魔怔。
來到了中堂屋,夏芊鈺走過去給坐在上方正座上的祖父祖母行禮,祖母老淚縱橫,握著夏芊鈺的手道:“小小,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索性,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若是擱在以前,她斷然不會陪著祖母演這溫情的戲,但是如今她已然想通,親人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就算她不承認也是斷然不可的,更加重要的是,前世自己的做法確實偏激了,將整個夏家推進輿論的漩渦之中,要說錯,他們作為長輩無情有錯,自己莽撞就無錯嗎?
好在一切已經改變了,娘親還活著,這是最令她高興的事情,為著這件事情,她甚至原諒了祖母,原諒了父親。
祖孫倆摟在一起哭了很久,身邊的人也陪著,誰也不來勸,好像要將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付諸與眼淚,讓一切不開心的事情都隨著眼淚一洗而空。
“乖小小,不哭了,讓祖母看看,好好看看。”祖母牽著夏芊鈺的手,夏芊鈺就著她的手轉了一圈,祖母高興的說道:“我的小小越發動人了,氣質瞧著也越來越好。”
祖母誠心的誇讚讓夏芊鈺心中大石落在地上,她身上穿的不過的尋常的衣裳,只是首飾還算有派頭,一個祖母綠的手鐲,一副珍珠耳環,赤金項鏈,雖然不粗,但是墜子是用上號的珊瑚打磨穿孔做成的,價值不菲。
祖母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便看出夏芊鈺不光能夠自力更生,而且將日子打理得有聲有色,
心中愧疚的同時,隱隱有驕傲的感覺,總覺得小小很像年輕時候的她呢!精明,能乾。 夏芊鈺和父親始終沒有說話,就算是落座之後用膳,夏少恭都沉默異常。
臉上的表情始終嚴肅,就像是歡迎夏芊鈺回來的人並沒有他。
“小小,乾脆住回來吧!總要在娘家出閣,這樣才有面子。”夏環佩悄悄拉著她說體己話。
兩人有些日子沒見,別提多親密了,雖然在餐桌上不好嘀咕,兩人悄悄的在桌子下面換著好東西,祖母綠的手鐲是給夏環佩的,她手腕白皙圓潤,最適合鐲子了,夏芊鈺的略瘦了些。
夏環佩早早便將她得的一對藍色的琉璃耳環塞給了夏芊鈺,兩人相視而笑,兩人向來這樣,說話也隨便慣了。
“這個事情是我說了算的嗎?我們好好聽著吧!到時候這一屋子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密謀什麽。”
夏環佩聽到這話,嘴角勾起笑意,可不嗎?白氏臉上的笑容都快垮了。
這次請她和夏芊鈺來的目的真的令她大感意外,不光是商量夏環佩的親事,也是商量她的親事,而且有一個姍姍來遲的神秘客人,也讓夏芊鈺大吃一驚。
“不好意思,酒樓裡面實在太忙,走不開。”來人居然是嶽虎。
這實在讓她意外到無以複加,在他的印象中夏家與嶽虎並無任何的往來交際,現在這樣的家宴將他請來,可見關系非同一般,難道……
果然如夏芊鈺想到的,嶽虎原來與夏少恭是莫逆之交,只是一般都是他去吃飯之時,兩人才攀談一番,嶽虎很少來家中,所以她自然不知曉的,現在一想恍然大悟,她就說以父親這樣的老饕,怎麽可能來往的沒有酒肉朋友。
嶽虎打著哈哈給他道歉,說才開始一心想挖禹歌笑,所以多有得罪,後來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夏芊鈺氣的不知該如何笑,他挖走她全部的酒保,險些令蒼月酒樓停擺,他倒是樂得起來。
“夏掌櫃,你也別氣了,好歹我是你的長輩,還要來喝你的喜酒。”
喜酒?半年之約還未到,父親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正當夏芊鈺滿腹疑惑之時,夏少恭總算從沉默中抽出身來,極具威嚴的說道:“夏家馬上大喜臨門,兩個女兒定在下月初八一同出閣,雖然倉促了些,但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已然是美事一樁,今日請大家來,求的是上下齊心,將這兩樁親事辦得風風光光。”
夏少恭的話把她嚇傻了,一個月的時間而已,會不會太趕了。
而且,父親居然,居然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
他不是最在乎門第的?這都不說,關鍵是禹歌笑和她還未來得及置辦宅院,這從夏家嫁出去了,讓她睡哪裡啊?
真是任性的老頭,當初趕走她也任性,現在令她出閣也如此任性!
但是夏芊鈺又不好說什麽,畢竟害怕夜長夢多,她和禹歌笑已經等了太久,他們應該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用過膳,日子也商量好了,具體的流程也被夏少恭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剩下的比如出閣的衣裳,排場都交給了夏氏,夏氏這輩子從未這樣高興過,一個勁兒的抹淚,令人心酸。
她熬了這麽些日子,總算看見兩個女兒能夠光明正大的出閣,而且得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祝福和認可,在沒有比這事更讓她高興和放心的了。
但是夏少恭並未放過禹歌笑,單獨將他留了下來。
“爹……您這是?”夏芊鈺忙道,其實禹歌笑根本不需要她保護,但是夏少恭是她的家人,禹歌笑總是處處相讓,故而永遠吃虧。
“我和我的女婿說說話,難道你也要參合嗎?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快下去。”夏少恭恢復了以往的嚴厲。
“我和父親說說話,你先下去,我一會來找你,這樣好嗎?”禹歌笑哄了哄夏芊鈺,令她頓時沒有脾氣了。
都怪禹歌笑平日裡話極少,只有和她說話的時候才會又多嘴,又聲音溫柔,她這才招架不住。
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雖然想豎著耳朵聽聽他們到底說什麽,卻被一旁候著的夏環佩險些拉了個你踉蹌。
“走,跟我看嫁衣的布匹花色去,雖然有些倉促,但是錦家是幹什麽的,就是乾織繡的,送來的布匹全是好的,而且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做非常好看的嫁衣了,送來的布匹我沒動,等著和你一起看樣子。”夏環佩嘰嘰喳喳像是一個快樂的喜鵲,把夏芊鈺也感染了,眉梢不由浮起笑意。
“你就這麽著急嫁給錦公子嗎?”忍不住打趣。
兩人見面不吵架都不可能,而且夏環佩絕不會輕易認輸,“當然了,經過了這件事情後,我發現我比我想象的更加想要和他生活,自然希望能夠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啦。”
夏芊鈺第一次被她噎住,不知道是因為她說的話語中的簡單執著,還是她也是這麽想,反正她頭一回沒有反駁夏環佩,拉著她的手,笑呵呵的說道:“是的,姐姐,我們快走,別讓娘親久等了,還有,謝謝你。”
“謝我什麽?”夏環佩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謝你居然等著我一起選花色啊!要是我一定先選走好看的。”夏芊鈺說完拔腿就跑。
“小小,你站住,你個沒良心的。”夏環佩高聲叫著追了上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