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好心撥打了110,沒過多久穿著警服的警察叔叔開著警車“烏拉烏拉”地趕了過來。
“怎麽回事?!”警車裡率先走下個瘦高個兒,手長腿長,就連那臉都比旁人長好多,整個一馬臉。
“牛隊,事情是這樣的……”負責撥打110報案的男子主動迎了上去,指著顧芸初說道,“就是這個小丫頭,在我們店裡買了個棒球棒,突然就直接衝到了那邊那人跟前,二話不說就……”
馬臉的牛隊順著報案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當他看清縮成一團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時,立刻嚷了出來:
“二哥?你,你還好吧。”
“我,我沒……嘶~”中年男子本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想左腳膝蓋處傳來的異常疼痛,使他連著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團團微微皺了下眉,將圓圓跟小小拉到一旁,小聲囑咐道:“圓圓,小小,跟著哥哥別亂跑。”
“恩。”圓圓和小小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看哥哥的眼色,記得死命的哭。回頭哥給你們買糖吃。”
圓圓眨了眨眼,伸出兩根短短的手指,討價還價道:“巧克力。”
“行!”團團咬了咬牙,同意了。
“團團哥哥,我想吃冰淇淋。”小小見圓圓所提的要求,團團都不曾考慮便同意了,也有樣學樣。
“好,不過你倆得聽我的。”
“恩~”
顧芸初自然將團團圓圓還有小小間的互動看在眼裡,自家的小包子被她得越來越腹黑了。這樣的性子在顧芸初看來沒什麽不好,性子綿軟太過老實了就容易被人欺負,不欺負人可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不是麽?
這類小糾紛自然不可能在大街上處理,於是顧芸初連同團團圓圓小小四個未成年外帶那位受了點小傷的中年男子被帶回了城中派出所。
“這不是吳二哥麽,你這臉是怎麽了?”馬臉牛隊家的二哥吳庸,沒事就來找牛隊喝酒,同在一個派出所的乾警自然認得。
“沒,沒什麽。”吳庸擺了擺手,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派出所。吳庸的臉上青了一小塊,上面還有個模糊的腳印,這些連皮外傷都算不上。只是這左腳隱隱傳來的疼痛感,好像越來越疼了,這讓吳庸越發地怨恨將他打傷的顧芸初。想不到一個小丫頭片子,出手竟然這麽狠。這一次,非得扒層皮下來,好好賠償一下自己不可。
走在吳庸後面的團團偷偷朝圓圓跟小小使了個哭鼻子的動作。圓圓撅著嘴,伸出兩小手,比劃了兩下,直接坐地起價。團團才點了一下頭,圓圓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若說開始時,還沒進入狀態,瞧著有點點假,可沒過多久,這魔音穿耳的二重哭便漸入佳境,哭得驚天動地,相當地有水平,相當地富有節奏感。
不得已,馬臉牛隊隻好派了個年輕的女警官小陳負責照顧眼前這四個小孩子,順便給顧芸初錄一下口供。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呀?”幾近抓狂的小陳總算用美食搞定了圓圓跟小小,本以為可以暫且不再受那魔音摧殘,乘機錄下那大的那個口供,卻不想原來年歲最大的那個才是最難搞定的,半天都沒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顧芸初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在律師沒來之前,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
“……”小陳有一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噗~”顧芸初港劇台詞般的回答,讓一旁正在喝水的李警官直接噴了出來。李警官玩笑道:“小丫頭,你港台劇看多了吧。”
顧芸初抬頭看了李警官一眼,理所應當地回答道:“本該如此。”
“喂!”
“小陳,既然小丫頭如此說,那就等她家大人來了再錄吧。”李警官見顧芸初如此態度,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小丫頭不會來真的吧。比起才進警局沒多久的小陳,李警官可是有著近二十年的從業經驗。有些人有些事還真不能看表面。說起來,今兒這事不過是一件最簡單不過的傷人事件,回頭等那傷人的小丫頭家長來了,賠點錢再道個歉,這事也就了了。現在看來,或許還能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戲也說不準。
沒過多久,吳庸的家人率先趕到了派出所。人才進調解室的門,何玲萍便一眼瞅見了自家男人臉上青了一塊,很是心疼。
“老吳,你這是怎麽了?”
“姐,姐夫這是讓人給打了。這都看不出來?”緊隨何玲萍走進調解室的何玉萍快速地環顧了一下調解室,當她發現調解室另一邊的長凳上並排坐著四個小孩子時,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這倆個孩子……
“我說姐夫,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被那四個小鬼給打了。”何玉萍向來看不起自家這位姐夫,正如那名字一般,平庸懦弱,毫無才乾,活該被自家姐姐騎在頭上大半輩子。
“怎,怎麽可能?玉兒,你姐夫怎麽可能……”何玲萍一臉的不相信,瞧著那邊那四個小孩子,最小的不過五六歲,最大的那個估摸著也就十一二歲,這,怎麽可能?
“你說,你是不是被那四個小鬼打了?”
吳庸搖了搖頭。
“說話!”
吳庸用眼神瞄了眼面無表情的顧芸初,伸出了一根手指。
“越來越有出息了。”何玲萍擰了把吳庸腰際的軟肉,惡狠狠地怒斥道,“回去再找你算帳!”
吳庸倒吸了口氣,縮了縮脖子。
“臭丫頭!是不是你把我家老吳打成這樣的?”何玲萍幾步便來到了顧芸初面前,左手叉腰,右手指著顧芸初,怒赤道。
顧芸初將頭一側,選擇直接無視。
“你個沒教養的死丫頭!”何玲萍見顧芸初竟然敢無視自己,平日裡囂張慣了的何玲萍不由得怒上心頭,舉起右手,朝著顧芸初的臉蛋揮了過去。
坐在顧芸初身旁的團團立馬跳了起來,順手拿過手邊的蘋果,朝著何玲萍的臉上砸了過去。
“不準你欺負芸姐姐!”
“大壞蛋!”
一旁的圓圓跟小小有樣學樣,抓起手中的小果凍、糖果往何玲萍的身上丟去。一時間還真喝住了何玲萍,在場之大人沒想到三個年齡最小的小家夥,竟然有如此戰鬥力。
“住手!”回過神來的李警官大聲地呵斥道。
調解室裡又寂靜一片。
沒過多久,顧芸初這邊的家人也趕了過來。只見來者一身筆挺的西服,腳下的黑色皮鞋鋥亮鋥亮的。
團團一眼便認出了來者:“張叔好。”
“叔叔好。”圓圓和小小跟著團團叫人。
“兩位警官好,敝姓張,是我當事人的律師。”張茗遠從懷中取出名字,雙手遞給了李警官以及小陳警官。
“張茗遠,金昭律師事務所首席律師?”李警官低頭一眼名片上,張茗遠雖說沒聽說,可金昭律師事務所他還是知道的,本市赫赫有名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有律師。
“我爸爸呢?”顧芸初歪著頭看了張茗遠好一會兒,才將眼前之人跟記憶中的某張簡易畫像重疊在一塊。張茗遠,自家首席律師,最是老奸巨猾。
張茗遠見顧芸初正凝視著自己,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絲邊框的眼鏡,露出一抹壞壞的微笑。
“顧總正在開會,一會兒就到。”
“哦。”顧芸初將頭一轉,選擇無視這隻的狐狸。
張茗遠雖說跟顧芸初沒打過幾次交道,好歹也知道自家雇主的一些情況,比如因為幾年前磕到了腦袋,反應會比旁人慢一些,比如畫得一手好畫什麽的。
“兩位警官,可否另外安排一間屋子,為我家這三位小朋友。”
“當然。”李警官應聲道,“小陳,你先帶他們去隔壁辦公室。”
本就不笨的圓圓跟小小拉著顧芸初的衣角,死活不願意離開。在顧芸初的連哄帶騙下,這才淚眼汪汪地跟著小陳警官離開了調解室。
本就心虛的吳庸見張茗遠探究的目光下,目光閃爍,有種很是不安的感覺。
“今,今天的事,我,我不想追究了。”
“放屁!把你傷成這樣,今天若不賠錢,這事沒完!”何玲萍拍著桌子,大聲地嚷道。
“正巧,我也不同意和解。”顧芸初淡淡地說道。
張茗遠想起他來之前只聽顧爸爸在電話裡匆匆忙忙地提起他那寶貝女兒顧芸初在文具店將人打了,具體細節卻一概不知,便輕聲問顧芸初怎麽回事。
“沒什麽。”顧芸初很很淡然地指了指吳庸說道,“那人在我跟圓圓面前遛鳥,我就買了根棒球棍,將他第三條腿打了,順便又打了他的左腿,在他臉上踩了一腳。”
“……”張茗遠無語地仰頭看了看窗外,他家雇主果然是與眾不同,換做旁的小姑娘遇到這事,嚇都嚇死了。
何玲萍完全沒想到自家老公竟然會……何玲萍一臉震驚的表情看向縮在長椅上,目光閃爍很是心虛的吳庸。看來,這丫頭是沒有說謊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就這樣坐以待斃!
何玲萍咬了咬牙,尖叫道:“你個臭丫頭,胡說八道!現在傷了人不願意賠錢,還想誣賴好人……老天爺呐,你怎麽不睜開眼呐……”
“我有證據。”顧芸初冷冷地瞥了一眼吳庸,打斷何玲萍繼續噪聲汙染下去。
“啥?”何玲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事也能拿出證據?
“小丫頭,到了派出所可不能說謊哦。”李警官沒想到牛隊的二哥吳庸竟然會做出如此有礙社會風氣的齷齪事來。不過光天化日遛鳥這種事兒,除非有照相機正巧拍下來,要不然何來的證據?難不成是人證?
“我可以畫出來。”顧芸初是有臉盲症,那些個無關緊要的人在她眼裡,五官轉化成了簡筆畫像,又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那是因為那撮小呆毛造成的後遺症。可這並不影響顧芸初的記憶,過目不忘的本領依舊在。
“……”
“我可以保證跟實物一模一樣。”
李警官聽完顧芸初所說之內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這個……就不用了。”
開什麽玩笑啊,讓一個小丫頭畫出那東西,這,這不是……
“嗯哼。”張茗遠清了清嗓子,“李警官,我當事人的時間很寶貴。所以我就代我當事人先講一下我們這邊的處理要求吧。
其實很簡單,刑訴附帶民事賠償,我們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
“放你……”何玲萍的話還未說完,便讓自家妹妹何玉萍捂住了嘴。
“你們別太過分了!現在可是我們這邊受了傷。”何玉萍知道事情真相後就像是吞了一隻綠頭蒼蠅一般惡心,實在不願意管這檔子事,可不管又不行,隻好硬著頭皮開口道。
“就是就是。”何玲萍附和道。
“猥褻未成年人,難道不該追究其刑事責任嗎?目前受害人不止一人,如此下作行徑,已經對我當事人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就目前情形看,應該不止兩名受害人……”
“嘁,不就是看到了那玩樣兒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張茗遠的話還未說完,便讓隨後進入調解室的牛隊給打斷了。
“牛隊,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吳庸一見到馬臉的牛隊,便很是激動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牛隊的大腿,哀求道。
“小丫頭,看在你年紀還小的份上,醫藥費什麽的就不讓你賠了。”
“對,對,醫療費我們不要求賠了。”何玲萍明白了牛隊甩過來的眼色意思,立馬點頭附和著。
“不過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了,怎麽能拿著棍子隨便打人呢。 這是要出人命滴!”牛隊直接無視張茗遠,徑直來到了顧芸初跟前,笑眯眯地說道,“事情若是鬧大了,讓你們學校知道了你在大街上打人,可是要將你開除的。”
顧芸初抬起頭,看了一眼努力裝成為她著想的馬臉牛隊,若換做旁的無知老百姓,或者與她同齡的小女孩,或許就被這一套冠冕堂皇的無恥說辭給忽悠過去了。只可惜,遇到的是她顧芸初。其實對付若肯好好的賠禮道歉,或許也就這麽算了。畢竟自己那幾棍子並不輕,很有可能以後就一直不振,也算得到了教訓。
“散了散了,都散了。”馬臉牛隊見顧芸初沒什麽反應,以為顧芸初同意了,便自說自話地想就這麽結案了。
“想不到堂堂隊長,竟然是個法盲。”
“臭丫頭,你胡說些什麽?!”馬臉牛隊漲紅了臉,這說話音量不經意間便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我今年虛歲才12歲,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十七條相關規定,未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Jian、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根本不用負刑事責任!”
馬臉牛隊一臉震驚的表情看著顧芸初,這,這小丫頭片子哪兒冒出來的?怎麽會知道那麽多?若說顧芸初之前那些隻讓馬臉牛隊覺得震驚,那麽之後的話直接讓他嚇出了一聲冷汗。
“姐夫,你該好好管管你下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