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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巳時初刻,例行的召見內閣諸相,被李中易安排在上書房的西廂內舉行。
上書房,是李中易給他自己的內書房,起的新名字。根據最新的上諭,以李中易名義發布的政令,其一應的簽押、印信和密碼,都以冠名為上書房。
至於李中易的私印,則以懷仁閣主人為名,公私必須分明。
“回主上,開封城內的巡警鋪,已經整編完成,請主下示下,應歸哪個衙門管轄?”首相魏仁浦看似很平靜,其實心潮起伏不定。
李中易打進開封城後,最先被整編的便是駐城裡的廂軍,幾萬廂軍都被劃歸九門提督李雲瀟管轄。
李雲瀟上任之後,大刀闊斧的對廂軍進行整編,經過仔細的甄別之後,最終淘汰了四萬人,隻留下了三千人
就算是這三千精壯的漢子,也被徹底的打散,分別安排進了新組建的衛戍軍。衛戍軍,以李雲瀟的第三軍的近三萬人,作為主要力量,負責開封城內的防務。
與此同時,開封城原有的治安力量,可謂是五花八門,種類繁多。
既有開封府所屬的防隅軍,又有同城的各個縣衙所屬的巡警鋪,衙門裡的普通差役,居然可以隨意抓人,而不需要任何的手續。
李中易以前當開封府尹的時候,礙於身份問題,沒敢動手改革。
現在,李中易已經掌握了大政,京城內治安衙門眾多的混亂狀況,自然要進行徹底的改革。
整編之後的巡警鋪,權力異常巨大,按照擬定的職責范圍,整個開封城內的民事治安,都歸巡警鋪管轄。
也正因為如此,內閣的四位相公,包括李瓊在內,都想把巡警大權攬入內閣的手上。
皇權和相權的根本性矛盾,就在於,權力擴張的本性,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說白了,相權增一分,皇權則少兩分,反之亦然。
李中易對於別的權力,倒還可以放手,但是,臥榻之旁的治安力量,他絕不可能放手。
“不瞞諸位相公,我想單獨成立一個衙門,就叫警政寺吧,巡警鋪就歸警政寺管轄吧?”李中易完全不想給相公們爭辯的機會,一路滔滔不絕的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我初步的想法是,巡警鋪分為四個,東南西北,這四城各一,下轄巡警分鋪和巡警所。警政寺下轄全國各地的巡警鋪、忤作、反細作等和治安相關的部門,需要強調的是,警政寺直屬於孤!”
李中易召見內閣諸相的時候,一般都自稱為我,以便當對相公們的尊重之意。
然而,熟悉李中易脾氣的內閣四位相工們,都是絕頂的聰明人。只要,李中易以孤自稱,這就意味著,他說的話,不是在和相公商量,而是真實的想法和決定。
說句心裡話,自從李中易架空了政事堂,將政事堂改為內閣之後,內閣的權勢遠遠的遜色於集朝廷大權於一身的政事堂。
以前的政事堂,也就是俗稱的東府,上管天上的雲彩,下轄地下八層,幾乎無所不包。
李中易上台之後,首先就剝奪了內閣乾預軍事的權柄,俗稱西府的樞密院,成了執政王府的囊中物。除了李中易本人之外,誰敢沾惹兵權,誰必定會倒霉!
如今,李中易又想奪走內閣插手治安的大權,哪怕內閣的四位相公都是他所任命的,大家也都被逼到了牆角。
“主上,內閣以後隻管民政和庶政,不如改成民庶閣好了?”孔昆見首相魏仁浦一直裝聾作啞,不敢直接反駁李中易的荒謬決定,他左思右想,實在忍不住的提出了質疑。
李中易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只有孔昆會挺身而出,替失去諸多權柄的內閣,討回公道。
把孔昆這隻烏鴉納入內閣之中,其實是李中易刻意所為,目的是,既要集權,又不能把一言堂搞得太過頭。
凡事都不能一根筋的走極端,只要是走了極端,必定會帶領整個國家,大踏步的邁上歧途。
內閣四相之中,首相魏仁浦知道他不是李中易的心腹,平日裡也甚少管事,就等著李中易推恩於魏家的子孫。
李瓊的輩份高,資歷老,卻礙於是外戚的身份,擔心惹來外界的非議,也不怎麽敢反駁李中易的意圖。
劉金山才是李中易最信任的心腹,也正因為如此,他其實是事先的知情者。
李中易單獨召見過劉金山多次,把警政寺直屬於王府的重要性,反反覆複的做了說明。
劉金山從中體會到了,李中易完全掌握全國軍警大權的決心,絕對不可動搖。
李中易當著劉金山的面,把話說的很白,臥榻之旁豈容他人持戈?
現在,既然孔昆果然不出所料的跳了出來,李中易飲了口茶,慢條斯理的解釋說:“諸位相公,你們可知京城之中的治安狀況,為何如此的糟糕麽?”
能夠在內閣之中佔有一席之地的相公,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宰相們都知道李中易必有下文,也就全沒吭聲,默默等待李中易的合理解釋。
李中易歎了口氣說:“據開封府的統計, 歷年來京城裡民怨最深的治安事件,都和朝廷大臣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衙內縱馬奔馳於集市,踩死一人,踩傷了五人,卻僅僅隻賠了區區一貫錢而已。這且罷了,死者的家屬不服上告,居然被扣上汙告鬧事的罪名,捉進大牢裡,差點被獄吏活活餓死。”
“類似的案例,還有許多許多,有衙內當街強搶良家民女,卻最終納了那位民女為妾,成了皆大歡喜的‘美事’。”李中易話鋒一轉,厲聲道,“試問,這天下還有王法麽?”
“主上……”孔昆聽出話音不對,就想出言爭辯,李中易卻斷然擺了擺手,直接了當的說,“原因其實很簡單,不管是開封府,還是祥符縣,刑部或者是大理寺,都不敢得罪了權貴之家。”
“孔參知,你莫非是擔心家人犯罪,無法插手麽?”李中易此話一出口,明著是在質問孔昆,然而,魏仁浦、李瓊和劉金山這三位宰相,就都坐不住了。
“臣等不敢有此妄念。”相公們捏著把冷汗,趕忙站起身,拱手長揖謝罪。
“那好,就這麽定了!警政寺,孤管定了!”李中易板著臉,一錘定音,萬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