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氣逐漸轉冷,軍器監裡,工匠們越來越忙。
羊皮靴,狗皮連耳帽,厚棉褲,秋衣秋褲,油布面料的棉手套,棉布口罩,油布面料的雞鴨絨軍服,羊皮帶等等,都在抓緊生產。
槍坊裡,槍支專用蠟、潤滑油脂等等,也在緊鑼密鼓的生產之中。
運輸坊裡,正在加緊趕造雪撬和手動撐杆。
這些物件之中,除了防寒的衣服之外,最受李中易關注的是,雪撬和狗。
開封城還沒有那麽冷,耐寒的犬隻不好養,運輸坊裡主要是製造的雪撬。
而北邊的幽州和西邊的靈州等地,每個縣都提前養了大量的耐寒犬。
反季節進攻北虜,是李中易親手定下的戰略方針,不管是軍方還是地方官府,安敢怠慢?
以往反擊北虜,效果都很差,主要是沒有利用上雪撬的優勢。
冬天的蒙古高原上,不管是糧車,或是火炮,因為載重量的問題,車輪都會陷入到深達一米的雪地裡,根本無法順利的行軍。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糧車都跟不上了,數萬大軍還怎麽深入蒙古高原去進攻敵人?
如今就不同了,從編練新軍的那一天起,防寒的裝備和雪撬就已經在籌備之中了。
在蒙古高原上,冬天的時候,戰馬其實是無法在戶外活動的。
夜間的嚴寒,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凍死所有的牛馬和羊。
但是,北邊特有的防寒犬,就不同了。
早在李中易還是執政王的時候,從極北之地弄來的幾千隻防寒犬,就在河北路和西北地區安家落了戶。
經過十余年的種群培育,這些防寒犬已經多達幾十萬隻了。
根據實驗,單兵有雪撬行軍,在雪地裡,可以日行百余裡地。
十余隻防寒犬拖拽著掛在雪撬上的6磅火炮,在一馬平川的雪地裡,可以日行兩百裡之多。
這個還不是重點,防寒犬主要是拖載宿營車、糧車和火炮。
沒錯,就是宿營車。這種車,戰士們不可能躺著睡覺,卻可以大家擠作一團,坐靠在一起睡覺。
經過實驗,在雪地裡扎營,正常情況下,也需要三個時辰以上。而且,在極寒的蒙古高原上,10名戰士住一宿帳篷,很可能凍死9個人,凍傷一個,絕無幸免的可能。
所以,在李中易的親自主持下,設計定型了雪地宿營車。這種木製的用油布蓋頂的宿營車,就是成吉思汗西征的那種大車,只不過卸了車輪,改用雪撬罷了。
不誇張的說,雪地宿營車,絕對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後勤裝備。
想想看,和每天在雪地裡勞動三個時辰以上,扎下四面透風可以凍死人的帳篷相比,隨時隨地可以睡覺的,暖和的雪地宿營車,提供了多麽大的方便?
而且,這種雪地宿營車,拆開側面的木板,就可以把步槍伸出去射擊。可謂是一車多用,一車多能。
深秋時分,黃河即將封凍之前,開封城外的一大段運河,被駐軍戒嚴了。
運河上,停滿了黃河水師、近海水師、長江水師的大小戰船,足有千艘以上。
舉目望過去,黑壓壓的一大片,將整個運河的河段,全都遮滿了。
軍用碼頭上,新編陸軍第一鎮和第二鎮的將士們,正在登船。
“嗨……嗬……”
“聽我口令,一起……推。”
和步兵們默默的登船不同,炮兵部隊、後勤部隊的將士們,都光著膀子,喊著號子,推著車輛上船。
李中易在林仁肇、張三正和第二鎮鎮統王肯的陪同下,就站在碼頭上的最高處,遠遠的眺望著雄兵登船的英姿。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老一派禁軍的六大方面之帥,包括楊烈在內,都沒有在新軍之中任職。
新編陸軍,總共要編十個鎮,每鎮大約三萬人。其中,鎮統、協統和標統,皆要出身於近衛軍和講武堂。
軍方內部,私下裡稱呼新軍的高級將領們,為“近衛系”的軍中新貴。
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隨著新編陸軍組建速度的持續加快,老禁軍的方面之帥,遲早會被調回京城養老。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近代化的軍隊,吊打農業文明的軍隊,是必然的先進取代落後。
李中易有理由相信,哪怕是威震天下的契丹鐵騎,在新建陸軍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的。
更何況,帝國陸軍搞的是反季節進攻。天寒地凍的時節,帝國的六萬大軍,突然出現在蒙古草原上,狠狠的夾擊契丹人
嘿嘿,被迫轉移的時候,契丹人凍死的牛羊馬,絕對不是少數。
照這麽個搞法,契丹人遲早會被消耗得奄奄一息了。
“諸位,此去契丹國境內,殲滅敵人其實是次要的,主要是迫使敵人持續性的轉移。契丹人轉移的時間越長,轉移的人數越多,咱們的戰果也就越大,明白吧?”李中易擔心部下們貪功,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殲敵為次,逼迫敵人轉移,才是戰略重點。
面對契丹國這種幅員遼闊,控弦幾十萬的草原大國,利用反季節進攻的優勢,大大的消耗其綜合國力,才是正確的戰略。
歷史上,武力值超群的完顏阿骨打,也花費了十年的時間,才滅掉了遼國。
等十個鎮的新軍編練出來之後,李中易有了輪換的軍隊,肯定會改變策略。
到時候,再變成夏天和冬天,各派兩到三個鎮去進攻契丹人,令其無法休養生息,恢復國力。
這種惡毒的搞法,不出三年,契丹國肯定就撐不住了。
“謝皇上指點,臣等明白了。”張三正和王肯一齊舉手行軍禮,表示明白了。
李中易派將用兵,向來是隻管戰略正確,不管具體的戰術,絕無可能搞出排陣使的弱智把戲。
按照作戰計劃,此次北進,第一鎮和第二鎮,將被海運至幽州。
從幽州分兵,第一鎮走左路北進,第二鎮走右路北進。能會師盡量會師,不能會師也不強求。
這個時代,在茫茫的草原上,要想分進合擊,不締是在做夢。
漢武帝北擊匈奴的時候,所有的分進合擊,都沒有達成預定的作戰目標。
第一鎮和第二鎮的官兵們都走了,李中易的兩個兒子也跟著走了。
李中易特意沒有去送兩個兒子,以後類似的出征場景還很多,送得完麽?
從碼頭出來之後,李中易的心情很舒暢。
威脅了華夏民族長達千年的北虜們,將十分快樂的享受到,南邊漢軍反打草谷的滋味了!
一直以來,馬背上的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大敵。
從匈奴人,到突厥人,再到鮮卑人,再到五胡,再到蒙古人,再到野豬皮,再到老毛熊,全都是漢軍的巨大軍事威脅。
現在,漢軍被北虜們襲擾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反而是馬背上的北虜們,從此再也睡不好覺了!
李瓊被免了首相之位後,心態非常端正,每天睡到自然醒,一天兩頓小酒,喝得十分滋潤。
宮裡雖然有娘娘和皇六子,但是,李瓊已經很久沒見過她們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李瓊明年就滿七十整了,家裡和和美美的,沒有煩心事。
兒子李虎非常爭氣,因管著軍器有大功,不僅封了萬戶侯,而且升遷為內閣次輔兼判軍器監。
說白了,李虎這個所謂的內閣次輔,不過是因軍工生產任務重,需要協調朝廷各個部門的錢糧和物資罷了。
李家的孫子,李安國,現任新編陸軍第五鎮教導標副標統。
眾所周知,張三正就是從第一鎮教導標的標統,一路升為鎮統的。
而且,第二鎮的鎮統王肯,也是這個路數。
可想而知,李安國將來至少是個第五鎮的副鎮統。
即使是傻子都知道,和欣欣向榮的新軍相比,被抽空了精銳的老禁軍,已經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了。
兒孫都爭氣,宮裡還有李七娘和皇六子。嘿嘿,只要不是強行參與大位之爭,李家的家運,至少可保三代了。
對於老實巴交的李虎,李瓊還真的是看走了眼。
以前,李瓊總以為,李虎做到一部侍郎,也就算是到頂了。
誰曾想,李虎竟然會被皇帝看中了,提拔為內閣次輔呢?
日上三竿的時候,李瓊用罷早膳,拿起釣魚杆,坐到了家中的湖邊,悠然自得的垂釣。
李瓊剛釣上了一條大魚, 就見大管家慌慌張的跑來稟報。
“稟老太爺,皇上駕臨咱們家,附近的街巷都戒嚴了。”
“嘿嘿,皇上必定是心裡高興,想拉著我這個老頭子喝酒嘮叨了吧?”
李瓊心裡明白,新軍出發展開冬季北伐的行動,皇帝的心情應該很是不壞吧?
果然,李瓊把李中易接到湖邊之後,從來不喜歡釣魚的李中易,也搞了魚杆過來,和李瓊坐了個並排。
“皇上,老臣聽說,那個啥東印度商號的商人們,個個賺了大錢?”
李瓊一張嘴,李中易就知道了,朝裡的勳貴們也惦記上了海外生意的超高利潤。
“不瞞你說,等開春之後,菲律賓和印度次大陸那邊,也要開始進取了。”李中易只是透了個口風,李瓊也就心領神會了。
菲律賓和印度次大陸,才是留給功臣和勳貴們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