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以小人之見,縱火之物,很可能用上了線香,引燃沾有豬油、牛油、羊油之物,在延遲起火時間的同時,賊子方有及時逃竄的工夫。”王曉同不愧是專業的防火專家,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中易頻頻點頭,王曉同說的一點沒錯,縱火犯除非是傻瓜蛋,才會親自點起火頭之後,再往外面跑路。
失火的時間是在深夜,這時的開封府衙,除了巡邏的軍卒之外,也就是當值的佐貳官在辦事廳內值夜。
由此,完全可以推斷出,縱火之人乃是有預謀,有計劃的故意之舉。
&n—豬—豬—島—小說 ww.{zhu}{zhu}{}; 這麽一來,也就從證據上,坐實了戶曹皂役吳小乙,擁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看罷失火的現場之後,李中易領著劉金山和王曉同,回到了開封府衙的二堂,也就是李中易日常的辦公地點。
整個開封府衙,屬於李中易才有資格使用的公堂,一共有三個,即大堂、二堂和三堂。
大堂是審理重大案件或是迎接詔書的地方,二堂是李中易不升堂理事的時候,日常的辦公場所,三堂則是會見朝中重臣的地方。
地方官的職責,首先安民,安民之道,首先息訟。
周承唐製,有“農忙止訟”的規矩,也就是每年的十月至第二年的二月,除了、叛逆、盜賊以及人命重案之外,各地官府不得接受和審理民間的民事訴狀。
但是,開封府因其重要性,又是權貴雲集的地界。各種糾紛不斷。所以,特定了專門的“詞訴日”。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李中易都要親自升堂問案。
至於初六、十六、二十六。初九、十九、二十九,這六天時間,一般情況下,均由開封府衙左廳判官,接民事狀紙,審理案件。
李中易剛剛坐穩,就聽元隨來報,蔡章標在外面求見。
蔡章標快步走進廳內,一邊行禮。一邊稟報說:“回端明公的話,派去捉拿吳小乙的兵馬趕到的時候,吳家已經人去樓空。下邊的人不敢馬虎大意,經過仔細的搜查之後,銀錢之類的細軟也都不見了。”
李中易沉吟片刻,淡淡的說:“既然蔡軍巡說沒有,那就沒有嘍。”
蔡章標品出李中易話中有話,心頭猛的一沉,他當即意識到。不好,李中易恐怕已經知道了,官府抓人的種種陋習!
李中易之前,曾任靈州刺史。蔡章標是知道的,只是,現在已是後悔莫及。
既然。李中易做過外任地方官,那麽。官府捉人的,他就很有可能知情。
李中易仿佛沒看出蔡章標的一般。淡淡的說:“傳我的話,從今往後,一切繳獲物都要先歸公中,再論功行賞。”
李中易在立下新規矩的時候,並沒有追究有些人在抄家的時候,手腳不乾淨的問題,蔡章標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喏。”按照蔡章標的理解,李中易當場立下新規矩,就等於變相發出警告:下不為例!
人治的社會,法治必然很不健全,官員們,尤其是主官的手上,掌握著巨大的自由裁量權。
李中易點明問題的所在,顯然是警告蔡章標,他不想追究下邊人黑錢的事,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其中的貓膩。
本來就是人治泛濫的時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去政息,都屬於常態!
法治精神固然沒有,也不可能有,但是,李中易這個新官上任之後,要想順利的施政,沒有定下新規矩,也是不行的!
劉金山雖然坐在一旁,沒有吱聲,他的心裡卻一直暗暗慶幸不已,幸好已經投靠了李中易。
和如此精明強悍,又實權在握的頂頭上司一直作對下去,他劉金山恐怕要倒大霉啊!
恐嚇住了蔡章標之後,李中易接著問他:“吳小乙家裡有幾口人?”
“這個……”蔡章標仔細的想清楚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說,“據坊長所言,吳小乙的爺娘死得很早。前年,他屋裡頭的也死了,隻留下一個獨子,也沒聽說他續娶的事。因為,吳小乙早年窮困潦倒,親戚之間也早早的斷了往來。”
李中易手裡捧著茶盞,默默的傾聽蔡章標的介紹,心裡卻在仔細的盤算。
這吳小乙的父母雙亡,老婆前年也死了,一直沒有娶繼室,膝下只有一個獨子,親戚們嫌貧愛富,早就斷絕了關系。
這吳小乙的家庭關系倒是相對簡單,除了獨子之外,也沒有太多的拖累。
嘿嘿,背後的某些人,還真是好算計呐!
李中易想到這裡,心裡大致有了譜,這個吳小乙多半已經被人給滅了口!
要知道,這吳小乙如果還活著,對於在幕後唆使他縱火的人來說,將是足以致命的巨大威脅。
其實,李中易安排蔡章標的手下,去捉拿吳小乙,他的心裡已經早有預感,吳小乙被滅口,絕對是大概率事件。
“劉判,立即命人畫影圖形,向各個州縣發出海捕公文,懸賞五百貫錢,捉拿吳小乙。”李中易明明猜到了吳小乙的結局,可是,在沒有證據之前,一應的程序,依然必須做到位。
“喏。”劉金山起身接令的時候,忽然補充說,“府君,下官以為,可否把吳小乙的街坊四鄰,以及坊長等人,都請來府衙,問個究竟?”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為了辦案,官府有權把所有和吳小乙相關的人,包括鄰居、親戚、族人,都抓來府衙的大牢之中,這就是萬惡的連坐制度。
這年頭,開封府內的絕大部分皂役,都沒有俸祿可拿。這些人的成份異常複雜,不是被迫服徭役的良民,就是遊手好閑的地痞流氓,還有皂役乾脆就是府中官吏的親戚。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這些皂役既然不需要開封府衙掏錢去養活, 卻不可能不吃飯,不養家小。那麽,他們為了搞來收入,也就只能是向老百姓,或是商戶開刀了。
李中易當過地方官,自然也很清楚,這些不拿薪俸的皂役們,為了生存或是“創收”,往往會不肖的官吏,大家一起乾壞事,撈好處。
具體而言,官府的皂役們,利用某個案子,把涉案人的親朋好友之中,家底比較殷實又沒有後台的富裕戶,也給牽連進來,乃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坑蒙拐騙,敲詐勒索,從而吸光富裕戶的錢財,一直是官府的皂役們,最大的生財之道,也是致富的最重要來源。
劉金山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這種驚動了天子的欽案,一旦株連起來,其中的油水肥得嚇死人!
與其,便宜了那幫低賤的皂役,還真不如裝進李中易自家的荷包裡去,這是;劉金山的真實想法。
李在一旁暗覺好笑,以公子爺富可敵國的身家,有必要乾這種最容易壞掉名聲的髒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