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誘餌

　有時候明知道對方裡邊藏著詭計，可就是摸不清脈絡，弄的提心吊膽的。李資謙靠著白虎皮椅子，閉目養神，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下才行，自從丟掉王都，他李資謙的日子可不怎麽好受啊，不僅要面對如狼似虎的定****，還得市場防著身邊的王本固。平川城靠淅川太近了，王本固要是起了什麽壞心思，可真不好防備。三月二十一，暖陽高照，春暖花開，新葉吐綠，一片芳菲，平川城地處山巒腳下，春天到來，山野間水草豐美，風景秀麗，不過處在平川城的人顯然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

　灰山山巔，清風吹拂著針葉松，蟲鳥從暗處走出，出嘰嘰喳喳的聲音。趙有恭身子挺直的站在山風中，任由春天的氣息撲打著臉龐，手中秦王刀杵在平整的石面上，在眼前，就是巍峨雄壯的平川城，金泰熙貼的緊緊地，美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是派人去安州了麽?為什麽還要在平川糾結?

　“殿下，你相信奴家說的話麽?”金泰熙語氣裡帶著些幽怨，她誠心誠意說了許多話，還將自己與王本固曾經的過往說了下，那些事情可是她不願意提起的，可趙有恭還是在平川，是不是不太信任她呢?聽出金泰熙語氣中頗有些不樂意，趙有恭臉色不變，手心向上一翻，一隻飛過的蝴蝶輕輕落下，混元功傾情吐露，將蝴蝶吸附在手中，不知怎地，那蝴蝶似乎非常舒服，落在手心也不掙扎，安心享受，“本王自然是信你的，不過行軍打仗，必須是相機而動的，王本固不動，本王就不會動，而且，本王從來沒說過要平川太平無事。”

　平川不會太平無事?也許這才是趙有恭真正想說的話吧，自從吳玠陣亡的訊息傳來，他的心裡就一直憋著一股怒氣，這股怒氣如果不泄出來，他很怕自己能不能撐住。李資謙也安穩太長時間了，也該讓他忙活一下了。仿佛是印證趙有恭的話，不到巳時，高寵和扈成從東西兩側夾擊平川城，此次共出動六千兵馬，將士們持著準備好的輜重，開始了嚴陣以待。定****於城外列陣，消息很快傳到了城主府，“大王，漢人開始攻城了。”

　迷迷糊糊的李資謙，一聽到攻城的消息，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睜開眼睛，滿是驚訝，漢人到底在搞什麽鬼?不是派人攻打安州了麽，怎麽又要打平川，趙有恭哪來的自信心，一邊打安州，還能一邊打下平川城，他真的要不計傷亡?不管李資謙有多想不通，可攻城實實在在的生了，登上城頭，李資謙現漢人雖然在攻城，卻投入人數非常少，其實定****真的並沒有打算大肆攻城，可是李資謙這種多疑的性格，總是自然而然的想多了，本來沒有的事情，他也能想到，也許這段時間被趙有恭折騰壞了吧，總覺得這裡邊一定有陰謀，所以李資謙一點都不敢怠慢，同樣崔卓可李鳳提也是一臉凝重，城頭上將校門不斷呼喊，指揮著部曲，“快，將滾木雷石都搬上來，一會兒漢人攻城給我狠狠地砸。”

　城下，高寵凝望著平川城頭，卻是不斷搖頭，“李資謙還是不夠重視，鄭濂，讓你的人持著雲梯衝一下，給李資謙加把火候，不過一遇到抵抗，立刻回撤。”

　鄭濂領命而去，很快兩千多人就撐著雲梯往平川城衝去，為了將場面製造的宏大一些，鄭濂故意讓人多準備了一些鼓，將士一衝，鼓聲隆隆，同時將士們還特意大聲呼和，當真弄出了一副殺意滔天的架勢，李資謙不得不認真對待，守城將士幾乎全部集結於才城頭，只是讓李資謙吐血的是，漢人軍隊跑到城頭下，剛挨了幾根滾木就飛也似的撤下去了，那撤兵度，簡直比進軍度還快好幾倍。李資謙蒙了，崔卓和李鳳提等人也被搞糊塗了，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糊塗了。城下的高寵見城頭集結的兵馬夠多了，直接下達了命令，一時間弓弩手準備完畢，隨著第一支弩箭射上城頭，李資謙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許多瓦罐飛上來，同時伴著許多火箭，刺鼻的味道彌漫在城頭，入目滿是紫色煙霧。恐怕沒有人比崔卓更熟悉這種清醒了，請問漢陽城是怎麽丟的，不就是丟在這硫磺粉上麽?城頭一片大亂，李資謙的兵馬為了防止定****趁亂攻城，不能撤下去，又不得不飽受硫磺火焰侵襲，頓時哭爹喊娘聲什麽都有。

　李資謙在那裡不斷喝罵，崔卓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兒，想一想，自己本來想借存積的硫磺粉打敗定****的，結果卻被漢人利用，丟了漢陽城不說，現在漢人倒好，還將剩余的硫磺粉運到了平川城，如果因為這個把平川丟掉，那他崔卓真的要自殺以謝天下了。定****並沒有攻城，而是不斷將存留的硫磺粉傾瀉到城頭上去，一場火焰洗禮，當煙霧散去，李資謙才知道城頭的情況有多慘，雖然定****沒有爬上城頭，可是自己的兵馬卻損傷不下五千人，看著旁邊的崔卓，李資謙恨得牙根直癢癢，崔某人乾的好事啊，自作聰明丟了漢陽城不算，還讓漢人弄著這玩意來折騰平川城，當真是氣死個人了。折騰完平川城，定****鳴金撤兵，一點都不留戀，定****將士瀟灑退走，一點都不擔心，高寵更是對著城頭做了一個囂張的手勢，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有本事你下來咬我啊，李資謙顯然是不受這個激的。打掃戰場，損傷並不是不可接受，可是人家攻城一方卻只是傷了幾個人，還是自己操作硫磺粉失誤誤傷的，這仗打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最重要的是對士氣打擊太大了，此時許多守城士兵已經漏出了茫然之色。他們從南浦到王都，再從王都被趕到平川城想，現在好了，人家漢人攻城，愣是沒摸到人家皮毛，反倒自己傷亡不少。總之，自從跟定****交手，總是敗，敗得都心安理得，都敗出習慣來了，真懷疑李大王到底還有沒有希望戰勝趙有恭。

　當士氣不可用，將士對主帥產生了懷疑，形勢到底有多可怕，每一個領兵將領都非常懼怕這種情況出現的。其實李資謙心裡也清楚，一個月之內，他必須做出點事情來才行，必須重新樹立自己至高無上的威望。

　李資謙的日子相當痛苦，相比之下身處淅川大後方的王本固就滋潤多了，幾個舞女穿的花枝招展，琴瑟和鳴，優美動聽，欣賞的美人歌舞，喝著陳年佳釀，恐怕沒有比這種日子更舒坦的了。王本固著實有資本這般悠閑，有李資謙頂在平川城，決斷算得上一件大好事了，總之，這段時間李資謙除了兵馬，要什麽就支援什麽，只要他跟定****在平川城死磕，他王本固就樂見其成，最好雙方兩敗俱傷，等漢人退了，就可以輕松收拾李資謙了。王本固打著好算盤，李資謙同樣也在防著王本固，或許這就是這個聯盟最容易攻破的地方吧。王本固悠閑自在，卻一點不知道危險正往自己頭頂罩來。

　安州，地處淅川西南，與平川城東西相望，不過安州周圍只是窮困鄉村，地靠破山，又沒有水路相連，更沒有溝通南北的作用，所以一直以來都不被人看中，高麗王朝幾百年，也從來沒有哪個當家做主的把安州放在眼裡，甚至低位連溫泉鎮都不如，安州這個窮鄉僻壤，絕對沒有人願意來的。所以，在高麗，又有個說法，叫做官員流放地，只要你混還過得去，千萬別去安州，去了安州這輩子就完了。不過嘛，高岩卻在安州任上一坐就是好多年，還滋潤的很，他好像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作為王本固的親信，被放到安州，多少有點讓人搞不懂狀況，到哪高岩卻很清楚。安州，自從六年前就不一樣了，王將軍自打離開王都後，日子過得就不太安穩，京都附近更是犬牙交錯，淅川說不準就被人攻破，所以王將軍將一半身家藏到了無人問津的安州，在慕容複遼燕勢力席卷高麗，並與王本固去的結盟後，王將軍更是一股腦的將全部家當悄悄運到了安州。可以說安州是一座隱藏的城堡，裡邊藏著數不清的財富，只要王將軍想要的話，他就能靠著手中財富，直接將安州打造成高麗最閃耀的城池，只不過他不想暴露安州的重要性罷了。

　一直以來，安州也是太平無事，早年間多少勢力縱橫廝殺，卻沒一方勢力對安州感興趣，這種窮鄉僻壤的破地方，要了也是沒用，他們寧願佔據一個山頭，也不願意要一個破城。沒人來，高岩也不主動惹事，所以安州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好些年，不過今天，可能要出事了。過了午時，副將李萬匆匆跑進了城主府，見高岩正把玩著手中古董，他有些焦急的說道，“高將軍，出事兒了，剛剛有人來報，說是東邊出現了一彪兵馬。”

　哪知高岩聽罷渾沒當回事，他撇撇嘴摸了摸精致的八字胡，“慌什麽，又不是沒出現過兵馬，讓將士們準備妥當就好了，估計又是哪家山大王的人打此路過的。”

　瞧高岩這個態度，李萬就是一陣鬱悶，高將軍啥都好，就是性子太慢，腦瓜子反應也不怎麽靈活，他不得不重新敘述了一遍，“高將軍，那些人說的話咱都聽不懂，估摸著是漢話，聽聞現在大批漢人正在圍攻平川城呢，該不會漢人分兵到此吧，咱們不得不仔細應對啊。”

　漢人?聽到這倆字，高岩心中一晃，手上一哆嗦，那件精美的瓷器變成了一堆碎片，這些日子關於丁****的傳說不知凡幾，光傳說就夠嚇人的了，更何況高岩手中也有軍報，對這些事知道的更加詳細。可以說傳說中的定****並不過分，他們從南浦開始，以弱勢之兵一舉拿下天王寨，全殲金溪朗所部，南渡漢江，一舉滅了白水軍李慶浩，緊接著就是往西連下仁州和漢陽，如果說這些還不算什麽的話，那接下來南北調度，奇謀頻出，一舉奪取王都平壤城絕對算得上震驚高麗了。雖然與李資謙是敵對關系，可沒人敢否認李資謙的能力，他麾下兵馬更是高麗戰鬥力最強的，更何況王都城防是何等堅固，可這些在定****面前全都變得不堪一擊。定****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想都能想出來，可是今天卻聽說定****可能來安州了。

　“這怎麽可能?漢人兵力有限，怎麽可能同時對平川和安州動手?他們又為什麽對安州感興趣?”高岩真的想不通，他現在還是在懷疑是不是斥候把情報搞錯了。

　半個時辰後，高岩一身戎裝站在了城頭，看著城下雄壯威武的兵馬，他心中的僥幸終於沒了。真的是定****，不參一點虛假的定****精銳兵馬，看看他們嚴密的陣型，高昂的鬥志就知道這是一支虎狼之師，娘的，雖然高岩手中握有三千兵馬，可他一點信心都沒有，他不相信憑著這三千兵馬就能擋住城外大軍的進攻。

　“快快朝淅川傳信，漢人奇襲安州，請王將軍派援軍”高岩想也沒想，就下達了命令，安州太重要了，他不敢去賭，萬一靠著手下這點兵馬沒有守住安州，那可就要成為千古罪人了。好在史文恭一路行軍，人困馬乏，也沒急著攻城，而是靠近安州東北面扎營休整。當然，史文恭也不會粗心大意，廣派斥候，外放十裡地。定****突襲安州，並沒有想過一定要打下安州，不過是借安州完成某種目的罷了，如果完成不了，史文恭也不想多做停留，還是趕緊回平川最重要。

　戰爭的陰雲籠罩在安州城上空，安州多少年沒有碰到過戰事了，哪怕當年盜匪橫行的年代，安州都是無人無問津，如今突然要有戰事了，許多百姓還恍恍惚惚的。當然，高岩心慌意亂的，作為安州真正的主人王本固更不好受，當消息傳到淅川，王本固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不管漢人為什麽打安州，但他王本固卻不能無動於衷。本心裡，王本固就絕對不想跟定****刀兵相見的，哪怕漢人來打，也是據守不出，可以說除了安州和淅川，漢人想打哪打那，他王本固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偏偏，定****要打安州。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安州那地方窮困潦倒，地理位置更是偏僻，連土匪都不感興趣，漢人打安州就圖一個找個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