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最後的鏖戰

　黃龍府，坐落於會寧府與遼陽府之間，向南可控遼陽府和鎮海府方圓幾百裡，女真人霸佔遼東後，完全繼承了遼人的傳統，將黃龍府打造成了遼東最堅固的後方基地，此處糧草輜重兵器盔甲可供會寧府與遼陽府使用，就連每年南部女真各部所需物資也是從這裡調。定****突入黃龍府，到底是給女真人帶來了沉重的打擊，由於完顏宗弼回到會寧府，完顏宗堯又戰死在松花江，留守黃龍府的任務落在了蘇爾泰身上。蘇爾泰可美歐完顏宗弼的能耐，當黃龍府城門被破後，那些南部女真部落的人就有些失去控制了，他只能領著自己的親信死守摩亨大街，希望靠著複雜的街道抵擋一番。蘇爾泰也沒想過重新奪回黃龍府，在他想來，只要堅持住就夠了。如今趙有恭被困長春州，大金國幾萬精銳兵馬離著黃龍府並不是太遠，只要自己能堅持住，待汗王領著主力大軍到來，黃龍府附近的定****也只有倉皇逃竄的份。

　摩亨大街東西方向，僅靠南城，這條街道狹長和複雜，周遭民居眾多，定****將士在這條街道上可是吃盡了苦頭。負責攻打摩亨大街的蕭柯南早被激起了凶性，在久攻無果的情況下，他下令放火，這條命令未經耶律大石同意，便傳達到了下邊人的耳中，於是摩亨大街短時間內被大火覆蓋。這個季節，天氣乾燥，風又不小，火借風勢，火燒的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竟然蔓延到了整個南城，雖然對守城的女真人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但對攻城的人來說也是一個打擊。耶律大石被氣得夠嗆，黃龍府民居多以木料為主，挨得又緊，這一放火，還不得變成一片火海?來黃龍府可不是為了搞破壞的，今後還得靠黃龍府牽製女真人呢，“這個蕭柯南，怎麽如此莽撞?”

　氣歸氣，耶律大石也能理解蕭柯南的心情，不能去長春州，眼睜睜看著點下垂死掙扎，心中本來就憋著一股子火，只是沒想到蕭柯南竟然這樣泄了出來。黃龍府雖然隸屬遼東，城內的人卻是哪裡人都有，這些人全都在大火中遭了難。隨著大火蔓延，定****從南城撤離，順著東面大街撲向了北城，蘇爾泰也果斷收縮兵力，兩個時辰後，黃龍府北城富民胡同爆了慘烈的攻防戰。富民胡同並不是民居，這個地方便是黃龍府府庫所在地，同時也是大金國最大的庫存地。蘇爾泰當然清楚富民胡同的重要性，所以才集中所有兵力死後富民胡同。富民胡同非常狹窄，兩側庫房外置石磚，防護能力極佳，女真人就靠著這些庫房磚牆，與定****展開周旋，耶律大石也是頗為頭疼，在狹小的富民胡同，定****的兵力優勢根本揮不出來。面對一個小小的胡同，頗有點無計可施的味道，這裡本來就是庫存地，裡邊輜重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困死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放火燒也沒戲，不說外邊的磚牆，就算沒有磚牆防護，女真人也必然將輜重放到了地下空間裡，所以放火燒根本沒意義。沒有良策，只能暫且休兵，東城一處豪宅中，十幾名定國軍將校灰頭土臉的坐在廳中，茶水熱氣盈盈，卻沒人敢喝，大家都看到耶律大石那張陰沉的臉了，“目前局勢沒有進展，諸位可有什麽良策?”

　“大帥，富民胡同的情況太複雜了，女真人鎖在石屋中實在奈何不得，我等已經分批攻打了好多次，傷亡不小，進展也不大，要不先把北城門奪下來，慢慢一點點佔據庫房！”

　耶律大石眉頭緊鎖，鼻子一皺，沒好氣的哼道，“慢慢來?咱們耗得起，長春州城內的殿下耗得起麽?必須戰決，兩日內全殲殘余蠻子，本帥不希望在黃龍府拖延太久。”

　攻打黃龍府，目的就是為了給女真人製造壓力，只要黃龍府被拿下，便可以向南進攻遼陽府和鎮海府，到時候女真人就是再有耐性也勢必會慌亂的。雖然圍攻長春州非常重要，可黃龍府以南大片土地又何嘗不重要呢?這可是大金國的半壁江山啊，而鎮海府又是遼燕的根基所在，只要女真人和慕容複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長春州面臨的壓力必然會減小許多。直接馳援長春州沒有意義，只能借助黃龍府做文章，所以哪怕付出多少傷亡，也必須盡快全部佔領黃龍府。

　白天放了一把火，不僅給敵軍造成了威脅，同樣也讓自己人吃了個虧，現在戰事不利，蕭柯南覺得自己有義務多做些事情，更何況只要打下黃龍府，也能為長春州提供助力，“耶律將軍，末將有一個問題，黃龍府一應輜重必須保住麽?”

　聽罷，耶律大石就長長的吸了口氣，他似乎想到蕭柯南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了，他想了想，沉眉嚴肅道，“只要能盡快奪下黃龍府，什麽方法都可以用，蕭將軍聽明白了?”

　“末將明白”蕭柯南站起身，雙拳拱了拱，“大將軍，剩下的事交給末將吧，末將只有一個請求，無論生什麽事，大將軍都不能定末將的罪。”

　“那是自然，本帥只要結果”耶律大石揮揮手，蕭柯南慢慢退了下去。蕭柯南是個什麽樣的人，耶律大石非常清楚，今天他把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了。不到酉時，黃龍府東城百姓被蕭柯南全部集中了起來，這些女真人全部用繩索捆綁，被逼著進入了富民胡同。隨著女真百姓被逼著進入富民胡同，駐守胡同的女真殘兵立刻亂了，之前布下的陷阱被自己人踏到，造成百姓死傷無數，定****士兵對這些女真百姓毫不關心，有傷的人直接丟在胡同街道上，繼續推著平安無事的人往前走，隨著越來越深入，傷者的慘叫聲越來越濃重，一時間胡同內充斥著傷者的哀嚎聲，這種聲音極其刺耳，刺得女真將士的心不斷顫抖。

　入夜，女真士兵終於忍受不住，從掩體內衝出來想要救治傷者，一開始還算順利，可沒過多久，變故就生了。一聲刺耳的悲鳴聲響起，隨後富民胡同火箭紛飛，不少女真士兵直接被火箭射中，衣服燃起了火，那些躺在地上的傷者也無法幸免於難，要麽直接被盯死，要麽著了火，被火灼燒的傷者出不屬於人類的慘叫聲，他們趴在地上蠕動著，慘叫聲刺破人的耳膜，漸漸地形勢就有點失去控制了，蘇爾泰知道這是漢人的詭計，想要逼著女真將士衝出去，所以一直嚴令不得再出去，可女真將士們早已經被定****殘忍的手段逼得紅了眼，一個個衝出去救人。亥時，夜色下火光衝天，富民胡同內擠滿了人，這個時候早已經守在胡同南北兩側的定****士兵衝了進來，與此同時胡同北面也被挖開，要知道富民胡同低下庫房都是連通的，衝進來的定****士兵也不與女真人纏鬥，直接放火燒，庫房裡放著的糧草等物可都是易燃的，尤其是那些木料，火勢一起，無法阻擋，就這樣，富民胡同無論地下還是地上都燃起了火，漸漸地躲在底下的人也受不了，怒罵著衝了出來。女真人之所以能頑強的抵抗這麽久，就是靠著胡同的地勢，現在都跑到了地面街道上，再無遮掩，情況自然就沒那麽好了。

　蕭柯南的毒計取得了驚人成效，歷經兩個時辰的惡鬥，蘇爾泰以及殘兵被剿滅，但是代價也是讓人無法想象，富民胡同內龐大的輜重被毀去八成還多，城中百姓有一半人葬送在這場惡戰之中，胡同內有許多燒焦的屍體，庫房也有很多地方都坍塌了。定****還從來沒有打過如此殘忍的戰鬥，看著眼前的慘景，無不動容。耶律大石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沒有怪罪蕭柯南，同樣，蕭柯南也沒有表功，這樣的戰事並不光彩，又何必多提呢?

　黃龍府失陷，對女真各部的打擊可想而知，沒有了黃龍府，意味著南部女真十三個部落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根基，遼陽府也失去了與會寧府的聯系。五月二十，剛剛拿下黃龍府後不久，耶律大石就下令揮兵南下，兵鋒直指遼陽府，如今的遼陽府與兩個月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那個時候為了防止定****從南面進行突破，可是由完顏宗弼率領重兵親自坐鎮，但是隨著定****逼近會寧府，只是遼陽府的兵力越來越微弱。遼陽府算是遼東南面最後一座堅城了，如果遼陽府再丟，鎮海府將受到最直接的威脅，似乎是為了配合耶律大石，原駐扎在率賓府海參崴的水師艦隊也從海面逼近鎮海府，如此一來遼燕兵馬便尾不能相顧，公孫乾本來還想命鄧百川率兵馳援遼陽府，由於定****水軍的原因，暫且放棄了這個想法。耶律大石的行軍度非常快，僅僅半日，便連克遼陽府北面四州三鎮，在公孫乾還沒將兵力調到北面的時候，已經對遼陽府北面外圍大營展開猛攻。

　耶律大石非常清楚一系列的軍事行動有多重要，此戰只要打好了，就一定能幫長春州減輕不少壓力。遼陽府可是鎮海府最後一道防線了，或許完顏宗望能耐住性子不顧遼陽府，可是慕容複不能，遼陽府生變，就一定能牽製住遼燕兵馬。戰鬥一開始，定****便攻勢如潮，氣勢如虹，原乙室軍子弟更是赤膊上身，頭纏紅帶，僅僅半日，拱衛遼陽府的外圍大營相繼丟失，兵力折損五千之多，五月二十二，三萬定國軍圍困遼陽府，消息一出，震驚遼東。對遼陽府完成合圍之後，原乙室軍大將軍蕭柯南揮兵耀州，這一舉動，直接斷絕了公孫乾想要南撤的想法，由於連續兩個月來戰鬥都集中在松花江以及會寧府附近，所以原駐防耀州的兵馬一部分馳援慕容複，一部分進駐遼陽府，留守耀州的竟然連三千兵馬都不到。蕭柯南不給鄧百川等人喘息的時間，當鎮海府援兵還在半路上的時候，蕭柯南就完成了對耀州的突襲，四千子弟兵，偷襲耀州西城，一舉奪下了耀州城。與此同時，定國軍水師對鎮海府西面進行了強攻，逼迫著鄧百川率兵退回鎮海府，至此，耶律大石合圍遼陽府的計劃徹底完成，整個遼陽府成了一頭困獸。

　耶律大石通過一系列的軍事行動，想要對長春州形成幫助， 而此時長春州，卻並沒有感到半點輕松。隨著慕容複和完顏宗弼的到來，遼東六萬聯軍將小小的長春州圍得水泄不通，城內兩萬多定****可以說風雨飄搖，隨時都面臨著覆滅的災難。讓人意外的是，完顏宗望並沒有急著下令進攻，而是穩扎穩打，先在城外布置好防守，封鎖好每一條可能出去的路。完顏宗弼覺得完顏宗望太過小心了，此時的定****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需要這麽謹慎小心麽?不過慕容複倒是能理解完顏宗望，面對狡詐似鬼的趙有恭，不管多小心謹慎都不算過，圍困長春州，定****又沒了騎兵之利，就真的是勝券在握了麽?也許未必，因為趙有恭並沒有死，只要他活著，就有被翻盤的可能，所以必須做好全面的應對，現在不是怎麽毀滅長春州，而是做好的最壞的打算，怎麽防止定國軍突圍，只要城裡的人出不去，那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遼東幾萬聯軍圍困長春州，趙有恭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現在不僅僅是心情，連身體狀況也是非常糟糕，由於身受重傷，缺醫少藥，沒有得到良好的照料，趙有恭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蒼白的臉上看不到半點血色，大多時候只能躺臥在榻上。如果說有好事的話，就是這些天將士們的心總算從慘敗中平複了一些。史文恭緊繃著臉，嘴上說著些什麽，“殿下，耶律大石遲遲不來，實在是讓人生疑，耶律大石甚有威望，如今時局，殿下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