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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醉》第一百六十一章 陰毒與狡詐
范增的聲音本就不小,在這個封閉的房間裡,更顯刺耳。

 當啷,門應聲而開,接著門口射出一片暈黃的光,范增死死地看著門口處,漸漸地臉上浮現出一片震驚之色。走進來的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一件紅色褙子,略顯寬松,卻又韻味十足。

 范增認識這個女人,她不是小郡王娶得側室麽?聽說這女人當初可是京城兩大魁首之一,自從隨了殿下之後,才漸漸歸於沉寂的。

 “咯咯,范知州果然是個人物!”

 看著這個笑靨如花的女人,范增心中驚懼萬分,他害怕的不是念奴兒,而是念奴兒身後那個男人。

 晉陵王趙有恭,誰能想象得到這個紈絝子弟還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當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愚蠢時,他卻談笑間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間。范增笑了,卻都是苦笑,“崔夫人,不知你深夜將下官找來,意欲何為?”

 “無他,就是我家官人念及范知州一片才學,想讓你更好地發揮自己的才能!”說得好聽,事實上也就是想讓范增從此以後做一個傀儡罷了。

 念奴兒眼波似水,分外柔和,任誰都看不出半點戾氣,只是那話語中卻透著絲不該有的陰狠。

 范增沒有多想,他凝眉冷笑,朝著東南方向拱了拱手,“范某累受皇恩,做的是大宋臣子,吃的是朝廷官糧,除了官家,范某何須聽從他人。”

 見范增如此耿直,念奴兒也不生氣,反而輕輕地鼓了鼓掌,“范知州果然忠義。不過你不覺得很可笑麽?”

 “可笑?”范增面露不解,心中更是覺得念奴兒是在故弄玄機,所以他輕蔑的笑道。“此話何解?”

 “既然范知州知道累受皇恩,那你為何偏偏忘了是誰給了你恩惠?當年若不是先帝點了你做洛川知縣。你哪裡能有今日?你說你忠心,呵呵,依我看,你也就是一個假借忠義之名,追逐名利的偽君子罷了!”

 范增飽讀詩書,自有文人之傲骨,他可以死,但絕不會遭受這般侮辱。於是。范增怒了,他挑眉瞪目,大聲叱道,“胡說八道,范某如何不忠不義,如何成了那偽君子?”

 “先帝逝去前,點簡王殿下為定*節度使,那態度再明顯不過,可當端王繼位,簡王殿下遭受不公時。你可曾站出來說過一句話?明知先帝心願,卻不明言,此為不忠。簡王逝去。殿下便成了先帝一脈唯一之骨血,你卻夥同京兆府故意刁難,此為不義。你說,似你這等不忠不義之徒,不是偽君子,又是什麽?”

 念奴兒話語如刀,面露譏笑,就是這一番話語,深深刺透了范增的心。念奴兒是在狡辯嗎?當然不是。至少在范增聽來真切的很。范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漸漸地。變得有些蒼白了。念奴兒還待要說下去,范增已經狂退幾步。瘋了般揮起了手。

 “別說了,你別說了,這都是狡辯,都是狡辯,范某不會聽的....”

 嘴上吼著,可內心早已亂了,范增忘不了哲宗,當年先帝力排眾議,點了他為甲科第二名,這才有了之後的坦途。記得當時先帝問他志向是什麽,他的回答是為君分憂造福一方。所以,他來到了洛川,沒兩年就從洛川升任澄城知縣,而那時,簡王殿下正任定*節度使。可以說他范增能走到今日,完全是受了先帝與簡王殿下的照拂,可才幾年,先帝和簡王殿下先後故去,而他也慢慢將所有的一切藏進了內心最深處。

 本來以為這一生就這樣過去了,誰曾想這個妖豔的女人卻用幾句話喚醒了他內心最為恐懼的記憶。

 看著躲在角落裡低頭不語的范增,念奴兒臉上露出了點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第一步差不多了,也該走第二步了。

 來俊臣一生,殘害過許多人,也審問過許多人,但凡經他手的,就沒有不開口的。要說來俊臣有何妙法,無外乎一條罷了,那就是找出對方最恐懼的東西。

 范增呢?其人為官清廉,又不失變通,當得上一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這樣的人想給他找點怕的東西,還真有些難,不過這難不倒念奴兒。通過謝貺多方打探得來的消息,念奴兒分析出兩條有價值的東西。其一,范增深受哲宗、簡王兩兄弟的恩惠;其二,范增有一個兒子,也只能有一個兒子。

 政和五年,范增從馬上摔下來,傷了小腹,也就是那次,范增沒了繁衍子孫的能力,也就是說,范增現在的兒子范琦就成了他唯一的香火。

 知道這些,念奴兒要做的就簡單了,她要用先帝與簡王擾亂范曾的心理,然後,再用范琦徹底摧垮他。

 扈三娘一直冷冷的守在旁邊,待念奴兒眼神示意後,她拍拍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扛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走了進來。小男孩便是范增的兒子范琦,此時范琦呼吸均勻,就想睡熟了一般。念奴兒輕哼一聲,胸有成竹的笑道,“范知州,你可認識這人是誰?”

 范增慢慢抬起頭,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像針扎了一般跳了起來,“琦兒....琦兒....你們到底把他怎麽樣了?放了他,有什麽事衝范某來!”范增覺得自己要瘋了,這個崔念奴太可怕了,看似人畜無害,卻心如蛇蠍。

 “呵呵,范知州不必著急,范琦只是睡著了而已,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喂他吃了點東西。不過,應該沒什麽大礙的,因為只要范知州心向殿下,自會每月奉上解藥的!”

 范增覺得頭皮有些麻麻的,這個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再多看一眼這個女人,他覺得自己就會忍不住跪在地上。范增已經沒了其他想法,他現在就想抱著兒子趕緊離開此地,只要能讓兒子活著,他什麽都肯做的。

 “夫人,范某聽殿下的,一切都聽殿下的....只求夫人能放過小兒!”

 “呵呵,范知州果然沒讓殿下失望,相信你以後不會後悔今日之選擇的。好了,范知州現在可以帶著琦兒離開了!”

 聽到這句話,范增再也顧不得其他,千恩萬謝一番,在魁梧大漢的帶領下離開了這間昏暗的小屋。

 等范增離開了,扈三娘緊蹙黛眉,頗有些不解的問道,“夫人,就如此放范增離開?他要是反悔了怎麽辦?”

 “反悔?他還有別的選擇麽?”

 念奴兒一點都不擔心,如今范增心裡滿滿的都是如何保住范家香火,至於其他的,他早就拋之腦後了。

 扈三娘依舊是想不明白,既然知道范增如此看重香火,為何之前不直接用范琦威脅范增呢?心中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對於扈三娘的疑惑,念奴兒只是稍加思索,便給了答案。

 “三娘,你太小看范增了,如果直接用范琦去威脅他的話,效果肯定不會太好的!”

 “為何?”

 “其實道理很簡單,就像是兩塊上好的糕點,總讓人無法選擇一樣。於范增來說,對官家的忠心與兒子的性命就是兩塊差不多的糕點。如果一開始就讓他做個選擇,他一定會難以選擇,可要是我們將其中一塊糕點毀掉呢?”

 聽著念奴兒的解釋,扈三娘慢慢的有點明白了,一開始念奴兒說那麽多話語,其實就是為了讓范增的忠心變得不再那麽高尚,當他對這份忠心產生懷疑時,再將范琦抬出來,那他還會猶豫麽?想通了,扈三娘看念奴兒的眼神也有些變了,好可怕的女人,一言一行,步步算計,怪不得殿下會花三千金買她。

 優雅的閨房裡,念奴兒如一條水蛇,不斷癡纏著,*初收,清秀的臉旁滿是紅暈。

 “官人?今日奴家表現如何?”

 “不錯,不錯,床下工夫一流,床上功夫更是了得....”

 “官人又胡說八道了”念奴兒媚眼含春,蔥蔥玉指輕輕劃過男人的胸膛,“今個奴家可是怕得很呢,那范增確實不好對付,好在他還算是個念舊之人,否則的話,奴家就算將先帝與老殿下搬出來,也是無用的。”

 “確實, 不過你第一次做事,能做到這種程度也實屬難得了!”

 “嗯,那要是官人的話,你又會如何做呢?”

 “簡單,既愛子,則殺子,既愛民,則殺民。有此兩殺做為脅迫,不怕范增不低頭!”

 話語輕巧,卻帶著股冷颼颼的寒意,用同州百姓作為要挾,這要何等的魄力,也許這就是自己與殿下的差距吧。眼界不同,注定了策略不同。

 趙有恭不在乎名聲的,因為他的名聲早就壞了,他更不會指望文人才子爭相投靠,因為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一群武夫。

 人若成功,必先自知。

 因自知,所以孫子兵法雲將有五殺:必死,可殺也;必生,可擄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

 不管對人,還是領兵,只要知其要害,果斷出擊,必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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