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電影跟做任何事業一樣,在一開始的激情之後,接下來漫長枯燥的工作會讓人對自己的行為產生懷疑,這是一個發現和修正自己價值觀的過程,葉雲就是如此,盡管他是在抄襲。
抄襲的壞處是你無法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所進行的事業是多麽的偉大,你知道很偉大,但內心那虛偽的良知又讓自己去否認這種偉大,玻璃心的文抄公們哪怕擁有了李白的地位,在內心依然會把自己看成個小癟三,這種感受會長期困擾他們,讓他們很難對自己作出準確的定位,當面對因為自己這隻小蝴蝶而出現的風暴時,會本能的感到害怕和慌亂。
很明顯,在尤朋對自己說出那番話後,葉雲感到了慌亂,他的成功來的太容易,一言一行充滿輕佻和偽裝,讓他無法理直氣壯,同時又瞻前顧後,情緒經常不穩定。
他很高興能遇到妮可這樣的紅顏知己,在自己鑽入牛角尖的時候開導自己。男人是需要女人的,否則生命很容易枯竭,尤其對葉雲這種剽竊者來說。
不過每一次情緒的動搖,都會讓他更加強大一分,並慢慢的在名人和癟三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簡單的說,就是越來越心安理得,越來越安於做一個虛偽的人。
於是人們會發現,拍完那段煽情的吻戲之後,導演大人的精氣神明顯比之前提高了很多,你看他雙眼發亮,一副陰陽調和的模樣,說話做事都更加爽利,也更有團隊領袖的風范,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傳說中霸氣測漏的氣質了。
《人鬼情未了》的拍攝在繼續,並且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一些,原本計劃是一個半月拍攝,再用同樣的時間後期製作,現在看來,也許只要一個月就能殺青了。
“葉先生,我得說,你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休息的時候,大衛一臉的佩服的對葉雲如此說道。
“謝謝,不過別以為恭維我幾句工作就會輕松一些,那50萬酬勞不是那麽好拿的。”
很快到了薩姆被殺的那段,事情發生在晚上,一條人跡稀少的大街上,黑人演員丹尼爾飾演的殺手與薩姆搏鬥,驚慌失措的莫莉則在一旁呼救,卻不能改變愛人被殺的結局。原作中這一段有一個小BUG,就是成為鬼魂的薩姆在追殺手的時候,一腳踩在積水上,可以明顯的看到水花,而根據故事設定,這時的他根本沒有能力對外界物體施加力量和影響,也就不可能濺起水花。
拍攝時葉雲注意到了這點,追著丹尼爾的身影大步跑去,最後看到追不上了,又掛念愛人,便走了回來,結果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屍體正躺在莫莉的懷裡。
“卡!很好,這一場結束,化妝師準備!”
接下來,就是葉雲扮死人的戲碼了,在化妝師的倒飭下,他臉上的血色少了點,薄薄的襯衫多了個洞,粘稠的番茄醬從胸口一直灑到地上,妮可一手抱著他的頭,一手慌亂的去捂他的胸口,弄得滿手都是血跡,淚水說來就來,哭得稀裡嘩啦,而他則要作出死不瞑目狀,眼睛睜著,嘴巴張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看不出來,你演技還挺不錯的,把個死人演的活靈活現。”
一直在一旁負責燈光的馬林笑嘻嘻的對他豎起大拇指,臉上的表情很真誠,說出的話卻那麽別扭。
葉雲沒理他,掏出紙巾遞給妮可:“怎麽哭成這樣?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妮可還在小聲抽泣,接過紙巾小心細致的沾去臉上的淚花,輕聲道:“我也不知為什麽,就是一看到你的樣子,心裡就好痛,害怕我們也像薩姆和莫莉一樣,陰陽兩隔。”
葉雲親親她的鼻頭——味道鹹鹹的——將她抱在懷中道:“傻瓜。”
“哢嚓!”
等在一旁的記者將兩人深情相擁的畫面拍了下來,見葉雲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這真是感人的時刻,二位介意我再多拍幾張嗎?我相信,明天照片刊登出來,很多人都會喜歡的。”
今晚的拍攝任務已經結束,葉雲看看懷裡還沒完全走出悲傷情緒的女郎,聳聳肩道:“請便。”
記者大喜,沒想到葉雲這麽配合,忙擺出各種或銷魂或威猛的姿勢將二人拍了個夠。
等在拍攝場地之外采訪的記者可不止他一個,之前全都被攔住了,跟前這哥們是以大無畏的革命精神衝破了封鎖線才跑這麽近的,其他人見葉雲態度隨意,便一窩蜂湧過來,長槍短炮塞到他眼前,想從他嘴裡得到一點娛樂新聞和花絮消息。
“相信我,這部電影不會比之前的那幾部差,觀眾們會喜歡的。”
“票房我不會搞什麽預測,不過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看好這部電影,比如說這位先生你,要不你來預測一下它將會取得什麽成績?”
“我不認為我會是個問題,或許看多了深眼高鼻的歐美男星,觀眾也需要換換口味,我可不覺得自己比他們差,難道你沒發現我比以前更帥氣了嗎?——好吧一身番茄醬,是有點損害我的美男子形象。”
“我很努力,妮可也很努力,你看她為了這部電影連自己心愛的長發都剪掉了,也許各位先生可以對我們寬容一點,讓明天的報道不要那麽刻薄,盡管你們可能根本就不喜歡我們兩個。”
……
今晚的葉雲似乎興致很高,別人問啥他說啥,自信滿滿,直率爽快,像是一個剛剛發現自己力量的騎士,從頭到尾,妮可都在他懷裡藏著,她好像一時被電影情節捉住了,以往的要強和優雅全然不見,整個就是害羞的小女生。
“我相信,到電影上映的那一天,觀眾們——尤其是女觀眾——哭的絕對不會比今天的妮可差,這是一個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只要你用心看,淚水總會不由自主的湧出來,事實上,我們打算在影院裡備下許多紙巾,防備女觀眾淚奔。”
葉雲的話引來記者們一陣哄笑,有人信有人不信,大多數只是將其當成幽默詼諧的逗趣。
“妮妮,你怎麽了?”
當記者們全都散去,前來探班的愛德華和伊萬卡一人抱一隻貓走了過來,即便在黑夜裡,妮可的兩隻紅眼圈依然那麽明顯,倆孩子一眼就注意到了。
“是克勞德欺負你嗎?還是那些記者?”愛德華嚷道:“你告訴我,我讓黑炭撓死他!”
“熊孩子別瞎說!教壞了我家黑炭怎麽辦?”夜裡的黑貓輪廓很難辨認,唯有那兩隻眼睛像小燈泡,湛湛放光,葉雲摸摸它的腦袋:“黑炭是個女孩子呢,怎麽能整天去打假?”
“啊~黑炭是女孩啊, 我以為Black才是女孩呢。”伊萬卡看看懷裡的波斯貓,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那眼神,似乎是嫌棄對方了?“你這麽優雅驕傲,怎麽會是男孩呢?”小女孩說著就把黑貓遞給了葉雲,“我還是更喜歡女孩貓咪。”
葉雲接過貓,送到妮可懷裡,捏了捏小女孩的臉蛋:“怎麽就你自己在這裡,你爸爸呢?”
“爸爸他——”伊萬卡扭頭找爹,轉了一圈,卻沒發現老爸的身影,疑惑道:“咦,剛才還在這裡的,哪兒去了?”
葉雲翻翻白眼,不用問,這老家夥指定是又不知跑哪兒鬼混去了。
事情也確實如他所想,普朗克這不著調的老流·氓不一會兒衣衫不整的開車過來,脖子上還有沒有消去的唇印,沒事兒人一樣跟眾人打招呼,睜眼說瞎話說自己跟某個朋友交流了一下感情。
“伊妮,不早了,我們回家吧,媽媽還在等著呢。”
伊萬卡戀戀不舍的揮手告別,跟爸爸一同離去,老流·氓一邊走還一邊扯了扯褲子,好像那裡面不怎麽舒服似的。
“為了偷腥,連閨女都能撇一邊不管,普朗克同志的境界,我等後輩真是拍馬也追不上啊。”
看著父女兩個的背影,葉雲用漢語小聲說道,語氣裡全是羨慕,隨後就感覺腰間一陣劇痛襲來。
媽蛋,好懷念以前妮可不懂漢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