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居然能違抗我的法皇律令嗎?”

　　石井裕朧的深灰西服在夕陽的映照下幾乎變成紫色，他削瘦的臉龐上出現了一抹冷笑，饒有興味地觀察自己身邊正在遭受折磨的翡翠。

　　這是一條少有人來的通往山區的小路，地面上坑坑窪窪，布滿了灰塵和黃土，寬度根本就無法讓一輛公交車正常駛過。

　　李衛國駕駛的84路公交車，是因為遭到蛇群攻擊所以才拐上了岔道，並且在李衛國打手機向南克求援不久，就撞在了一根電線杆上。雖然李衛國駕駛技術過硬，並沒有釀成車毀人亡的慘劇，甚至只有車上的一個小朋友撞傷了額頭，但公車已經不能再次啟動了。

　　上百條斑斕毒蛇盤繞在公車外殼上，盡管大多數車窗已經關閉，還是有許多毒蛇爬進了車內，正在對著幼兒園的小朋友吐出信子，露出尖銳毒牙。

　　距離公交車20米遠的地方，翡翠跟石井裕朧並排站在一起，她身上穿的仍舊是複古的忍者裝束，斜背一把忍者刀，腦後攏成一束的細長馬尾隨風而動，從側面和背面看去，都會讓人感到一種危險的美麗。

　　然而當你正對著翡翠沒有戴忍者面罩的臉，就會發現她的表情是那麽悲哀，眼神是那麽痛苦，而在她墨綠色的瞳孔當中，有一圈金色的閃米特文字糾纏不散。

　　這瞳孔邊緣的金色圓圈便是翡翠痛苦的根源，當法皇律令下達以後，如果戒靈拒絕執行或者有意怠工，以閃米特文字寫成的法皇律令便會寄宿在戒靈的瞳孔當中，並且永不停歇地折磨戒靈，直到戒靈執行命令為止。

　　石井裕朧對別人的痛苦毫無同情心，或者說，他會從別人痛苦的表情、絕望的哀嚎當中獲取巨大的快感……這便是石井裕朧遲遲沒有對那一車孩子下毒手，而是非要翡翠親自動手的原因。

　　忍者少女左手平伸，五指張開朝向84路公交車，而右手緊緊握住左腕，不知道是在幫助左手保持姿勢，還是想要阻止左手的行動。

　　“作為百代以內的戒靈，你能對抗法皇律令這麽長時間，真是毅力可嘉啊！”

　　石井裕朧惡笑著在翡翠身側鼓起了掌，他的右手上仍然戴著可以隱藏靈威的黑手套。

　　“據說十代以內的戒靈，就算是強烈違反其意志的法皇律令，也根本就沒有你這樣的對抗空間……不過對我來說這剛剛好，如果看不到你的掙扎，一切就沒那麽有趣了……”

　　作為蛇魔神，翡翠能將自己的魔力化作數量可觀的群蛇，或者化作一條體積龐大的巨蛇，但是用魔力造出來的蛇射程有限，超過距離就會消失，在冬山市裡遠距離操控的那些蛇，都是冬山市本有的真正的蛇，它們接受的是翡翠或者石井裕朧的命令。

　　此時此刻，攻擊84路公車，威脅孩子們生命的那些毒蛇全都是翡翠用魔力製造出來的，所以她只需要收回魔力，那些蛇就會立即消失，也就不會有任何孩子受到傷害。

　　但是翡翠做不到這一點，她對抗法皇律令沒有讓群蛇發動致命攻擊，本身已經耗盡了自己的精神力，她從頭到腳都是汗水，甚至浸濕了單薄的忍者服。

　　石井裕朧欣賞著翡翠從忍者服裡凸顯出來的曼妙身材，打了個響指。

　　“還在猶豫什麽?殺了那些小家夥，增加冬山市的罪紋，並且吸收血祭的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吧！難得我為了讓你無牽無掛，今天特地沒有命令你對自己使用【蛇縛之術】呢！”

　　翡翠有苦說不出，她絲毫也不感謝石井裕朧的“慷慨”，因為對於翡翠來說，在忍者服下面沒有繩子，同時也就意味著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法皇陛下，”翡翠面色慘白地請求道，“可不可以放過這些孩子?我不需要這些血祭也可以完成您指派的任務！我現在已經夠強了！”

　　“夠強?”石井裕朧將雙手插進西服褲兜裡，語帶嘲諷，“你以為自己可以一擊殺死4星能力者三浦，就稱得上強大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刺殺驅魔人日本支部的督察官?”

　　藐視秩序的石井裕朧在談話的時候也遵循著混亂的原則，常常把話題扯得很遠，而翡翠在心裡慶幸這樣可以拖延一些孩子們遇害的時間。

　　石井裕朧的目光望向電線杆之間的雜亂電線，仿佛他能從這混亂的線條之間獲得足夠的美感。

　　“哼，新上任的日本督察官年輕一些也就罷了，這家夥還是一個做表狂魔，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用表格來解決！我討厭那方方正正的表格！我討厭每個表格都要按規定填寫！我討厭井然有序的一切！”

　　石井裕朧的眼神變得愈加瘋狂起來。

　　“混亂才是宇宙的主宰……我會讓所有人明白這一點的，當滅世七印開啟的時候，大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不是嗎?”

　　見石井裕朧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翡翠隻好拚命點頭:“是的，您說的沒錯。”

　　石井裕朧識破了翡翠的言不由衷，他很不滿意地回到了初始的話題:

　　“在新督察官向全體驅魔人推介的能力評定體系當中，三浦獲得了4星綜合評定，通常也稱之為4星能力者……我在沒有得到戒靈之前是3星，你覺得自己有幾星?”

　　這個問題讓翡翠左右為難，說多了害怕石井會生氣，說少了，又會讓石井覺得自己不夠強。

　　最後翡翠猶猶豫豫地說道:“大概有6星吧?畢竟我能秒掉4星能力者……不過法皇大人您的實力跟從前相比也……”

　　石井裕朧將手一擺讓翡翠不必再說下去。

　　“大錯特錯！你根本連一個星都沒有！”

　　翡翠因為過於吃驚而嘴唇微張說不出話來，即使不使用魔神力，她的忍術造詣應該也在三浦之上。

　　石井裕朧握緊左拳，無名指上的翠玉戒指顯現出來，在夕陽照耀下光華刺眼。

　　“你是戒靈，戒靈是不能離開法皇而被單獨計算星級的！戒靈和法皇是一個整體，是最小的戰鬥單位！連新督察官都懂，你卻不懂嗎?”

　　想起刺殺督察官而失手的情景，石井裕朧惱恨地咬緊了牙齒。

　　“根據我填寫那些混蛋表格的經驗，你我這個組合的綜合評級大概能達到5星半，你秒掉三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別忘了有我轉移他的注意力，而【深淵之瞳】手套隱藏了我的靈威，這讓他過於輕敵……”

　　“5星半能算得上強大嗎?2012年的封印之戰以前，任何大洲的督察官都是9星強者！不要說別人，前亞洲督察官南星舟在冬山市的兒子南克，他因為有兩個戒靈以及【刻印·所羅門之匙】，也被組織判定為5星能力者，咱們僅僅比他高出半星！”

　　“按照日本新督察官的評定細則，現在的我應該是體術5魔力6，你是體術6魔力7，因為你在我手下得到了不少血祭，所以魔力已經凌駕在南克的兩個戒靈之上，而我的戰鬥力完全不是南克那種宅男可比……但是為何咱們的綜合評定隻比他們高半星?你明白原因何在嗎?”

　　翡翠困惑地搖了搖頭，她在對抗法皇律令的情況下已經心力交瘁了。

　　“是你拖了我的後腿！不是因為你的能力，而是因為你的懦弱！”

　　石井裕朧如同宣泄怒意一般大喊出來，臉上帶著某種瘋狂的快意。

　　“想要成為更強者，戒靈必須和法皇攻守一體，配合無間，你要從內心深處認同我，在我下達任何命令的時候，你都不應該有絲毫的猶豫！各自為戰的法皇也戒靈永遠也達不到6星的標準！”

　　“所以……”石井裕朧傲然指向熄火的84路公交車，“把那一車的小孩子都給我殺了！去傾聽他們死前的悲鳴，沐浴他們的鮮血，然後變得更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