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遊瞳孔猛瞪著吳鋒,但現在的眼神,已經滿是恐懼和無助。
吳鋒強調取他首級,他當然認為是縱躍而起,平行攻殺而來,卻沒想到吳鋒竟然會從下方發起攻殺!
刻意透露自己的戰略意圖,意義就在這裡。真真假假,令靈遊無從分辨。
鋒利無比的劍息,在刺入靈遊腹部的劍鍔上吞吐,令靈遊下腹流出淡藍色的體液,劇痛無比,卻完全無法動彈。
轟地一聲,已經死亡的科多獸緩緩倒下,砸起塵埃滾滾,鮮血在地面上洶湧流淌,而後沒入土地之內,將地面染成一片殷紅。
吳鋒長劍依然高高挑著靈遊,斜向上指向天空,如同戰士挑著自己的戰利品一樣。他一個縱躍,依然踩在側翻在地的巨獸身軀之上。
眾獸見到靈遊被吳鋒刺穿,很快便恢復了神智,看到吳鋒那血氣洶湧,昂首問天的身姿,它們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發出一陣陣畏懼的哀鳴,猛獸們快速逃散,在一片片塵煙過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場中,只剩下吳鋒將靈遊怒挑上天的身影,以及帶傷喘息的鄭智和談忘嵩。
突然間,只見靈遊目光閃爍,卻是透發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怒。
吳鋒心頭微凜。
只見兩道藍芒,好像閃電劃過長空,自靈遊雙目中噴射而出!
靈遊失去了對自己身軀的控制,遂控制自己的頭部,將體液含滿妖力,從雙眼中激射而出,對吳鋒進行攻殺。
這是自傷本命精元的打法,但如今靈遊生死攸關,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吳鋒哼一聲,左掌怒揮,猶如斬鐵,掌風炸開,好像雷霆滾滾,卷起浩然之風激蕩。
“我早有防備。困獸猶鬥,我怎可能不防著你的最後一招?”吳鋒喝道。
說話間,掌力掃蕩,將空中的體液之柱打得爆散,在空中落下,化為漫天花雨!
體液落在科多獸的身軀之上,立刻灼燒出許多小坑,但吳鋒的手掌卻是毫發無傷。
靈遊噴射而出的體液飽含妖力,不但熾熱如沸,還具備很強的腐蝕性,但吳鋒掃擊之時,將真氣完全透發而出,用罡氣圍繞手掌加以防護,因此體液並沒有和吳鋒的手掌真正接觸。
加上撞擊的時間極短,不過一瞬間,也來不及進行熱量交換,因此吳鋒的左手安然無恙。
至此,靈遊才算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真正的絕望了。
吳鋒猛地將靈遊從長劍上甩了下來,幽藍色的體液,從它體內流淌噴濺而出,點點落在地面上。
只見靈遊負痛慘叫著,因為體力的流失,很快恢復了原形,是一隻巨大的蝴蝶,美麗的翅膀跌落在地,沾滿了泥土和塵埃。
吳鋒快步上前,猛地捉住了靈遊美麗的翅膀,扯了下來,拍了拍手,弄掉粘在手掌上的粉末。
靈遊負痛,大驚怒叫:“你……你要做什麽?”
它雖然恢復了蝴蝶的形狀,仍然能夠口出人言。
吳鋒笑著轉向鄭智:“鄭智,你帶鍋了沒有?”
鄭智一呆,隨即道:“小鍋恐怕裝不下……”
聽到這番對話,靈遊終於明白吳鋒在打什麽主意了,不由頭部扭曲,觸須顫動,恐懼萬分,道:“不……不要吃我,蝴蝶不好吃……”
他想不到,自己身為堂堂的甘地部落王子,竟有一天會淪為人類的口中食物。這是無法言說的恥辱,他卻完全無力反抗。
吳鋒道:“那就切碎了炸吧,蟲子總不能串起來烤。”
判斷食物的食用價值,標準無疑是美味和營養程度,並不會因為對方是智慧生物便放棄食用,同類除外。
而修煉有成的妖類,體內靈氣充盈,無疑比一般的動物要美味許多。
妖族如果與人類和平共處,相親相善,那自然可以當成朋友,當成平等的存在,就好像人類也會愛自己的寵物,不會加以傷害。但倘若妖類與人類為敵,當然應當果斷殺食。
上次擊殺狼盜郎射雕,事出倉促,所以才棄取了它的屍體。這次,吳鋒打算充分利用,不要浪費。
“我吃過蠶蛹,用灰面裹了,放到油鍋裡滾一滾,神仙也站不穩。”吳鋒笑著,先一劍從靈遊體內剜出了妖丹,而後把它的另一對翅膀也扯了下來。
靈遊還想亂叫,吳鋒淡淡道:“聒噪。”
而後一劍,斬下了它的腦袋。
吳鋒並沒有耐心和靈遊多廢話,食物是沒有發言權的。
腦袋上有眼睛和觸須,看著惡心,所以就不吃了。
靈遊軀體剩下的部分,看起來就好像一條巨大的海參。
實在很奇妙,小蟲子往往看起來給人以惡心的感覺,但靈遊頎長的軀體看著卻與砍下腦袋剝過皮的蛇軀體或者海參相像,感官上並沒有什麽不適。
鄭智笑著道:“對於這種想要屠戮人族的妖類,直接供奉給咱們的五髒廟的確是極好的選擇。”
說著,鄭智取下背上的大鐵鍋。他不喜歡吃乾糧,每次出門都是自己烹調,吳鋒也是知道的。
吳鋒將靈遊的軀體抬起,放到河裡開膛剖腹洗淨黏液之後,放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劍如疾風飛電,就好像切豬的裡脊肉一樣,把靈遊的軀體砍成均勻的一段一段。
如果是平常的小蝴蝶,被這麽一洗,就什麽也不剩了,但靈遊原身的軀體長達兩米,洗掉了不乾淨的黏液,還剩下許多松軟的肉。
雖然不會做飯,但是切菜與砍人道理上相通,吳鋒卻是還做得來。
做這蝴蝶肉,原理與做蠶蛹類似,幾人先將軀體分開放進幾個罐子裡,加入鹽醃了半個小時。
而後架好了大鐵鍋,下面生上柴火,一時間煙氣滾滾。
鄭智將蝴蝶肉用身上攜帶的灰面裹成一個個灰麵團子,在鍋裡把油燒熱了,將靈遊的軀體片段扔到鍋裡,進行烹炸。
灰麵團子在油鍋裡一滾,立刻發出滋滋的炸響聲,灰面從灰白的顏色漸漸變成金黃。
鐵鍋中,油層起伏,泛起一個個金黃色的氣泡,如同珍珠一般,折射著火光,有七彩的顏色在流動,十分美麗。
“好香啊。”吳鋒嗅著蝴蝶肉透過灰面放出來的香氣,讚歎道。
蟲子肉類似鱸魚,體內無油,味道清淡,就要做濃味才好,油炸剛好適合。
中土的名門以清淡為美,認為嗜食濃味是鄉巴佬的表現,然而喜歡吃濃味的人們,則認為這群人不過是強行裝逼而已,沒鹽沒油的菜品,有什麽味道?
鄭智作為一個肌肉大漢,手藝當然精細不到哪裡去,但靈遊的肉質很好,猛火油炸下來,依然是香氣撲鼻,令三人嘖嘖稱歎。
感覺蝴蝶肉差不多炸透了,鄭智便加了醋和醬油,再拈起風乾的紫蘇葉子加下去,香味登時越發濃鬱,鍋底下煙氣洶湧,好似到了仙境一般。
又過了一小會,鄭智借了吳鋒的長劍,將燒紅的火炭撥出去,將火滅掉。
幾人折了樹枝在河裡清洗乾淨,戳了肉塞進嘴裡。
吳鋒張嘴一嚼,首先入口的是灰面油炸後的松脆,與調味料的香甜,而後才是蝴蝶肉的軟糯。
因為用鹽醃透了,又油炸得狠,透進了肉的內部,所以味道可以說是暢快淋漓,先是在口腔和咽喉發散開來,而後從頂門直透到心坎裡。
靈遊的肉質鮮嫩,其中靈氣充盈,在吳鋒的咀嚼下,發散開來,散入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氣爽。
吳鋒眯著眼,細細品味著這佳肴的上好滋味。
“怎麽樣?”鄭智笑著道。
“雞肉味,嘎嘣脆。”吳鋒回答。
三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有肉無酒可不行。”談忘嵩道:“我帶了烈酒,我們三人一同享用吧!”
吳鋒正愁自己的好酒都藏在如意袋裡,如意袋這東西卻不能見光,見談忘嵩從背囊裡拿出幾瓶上好的汾酒,不由大喜。
吳鋒斟了一杯,澆進嘴裡,登時一股火線在喉嚨裡灼燒開來:“好肉佐酒,正是人間無上美事。來, 我們幹了這杯!”
一向沉靜的吳鋒,在喝酒吃肉的時候,也會表現出自己真性情的那一面。
三人酒杯相碰,發出金石一般的鳴響,各自一飲而盡。
鄭智道:“其實要充分利用這妖怪肉的靈性,還要用溫酒來發散,效果最好。”
吳鋒道:“美酒美食,就要吃得暢快淋漓才是,如果弄得如同吃藥一樣,多小家子氣?要將這烈酒溫好,還得專門燒水。美味在前,遲吃片刻都是折磨。江湖男兒,怎能如同那些嬌生慣養的膏粱子弟一樣扭扭捏捏?”
鄭智擊掌道:“說得是啊,殺妖下酒,何等暢快,哪裡講究得那麽多?”
吃肉喝酒,催發人的豪氣,最能增進感情。所謂“酒肉朋友”一詞,原本不是貶義,只是後世遊手好閑的人多了,這個詞語才變了味道。
吳鋒以前和兩人關系不好,最近才結盟,但一起吃了一餐蝴蝶肉,不由感覺到感情融洽了許多,好像真成了摯友一樣。
談忘嵩酒量其實頗小,很快就喝得臉上微紅,道:“如果我以後能當大將軍,一定要多多攻打與人類為敵的妖族部落,不但不用擔心軍糧問題,而且士兵們一個個都會奮力作戰啊!”
吳鋒又戳了一塊蝴蝶肉放進嘴裡,吃得唇邊油光閃爍:“好主意,戰利品最有效利用啊——哈哈哈哈……”
幾人一同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