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敢敲姐姐!”夢綺舞想要砸他一拳,但如今寒毒未消,又躺在床上烤著火,委實不想動彈,只是含嗔白了他一眼。
吳鋒將床上的金絲錦被拉開,稍稍掩在夢綺舞身上,而後轉過身去,道:“我去燒水,你把外衣解了睡一會吧。”
夢綺舞見他眼神溫和,清澈如水,不由心頭一暖,點了點頭,道:“好。”
吳鋒去到灶間,在灶膛裡裝了炭,取出火折子點上火,用扇子發力鼓風,火焰很快便熊熊燃燒起來。忘憂谷產業豐足,以富有著稱,分配給門人的炭也是質量甚好,燃燒之時,隱隱有一種讓人舒服的乾燥香氣。
他燒了一小鍋水,在兩個綠鯊魚皮水袋中灌滿了,再用剩下的熱水溫了一壺酒,關上灶膛滅了火,順手包了些炭灰放進如意袋,而後回到夢綺舞臥房中。
夢綺舞已經縮到了被窩裡,衣衫散亂地放在床頭,吳鋒向她微微一笑,幫她將脫下來的外套折得整整齊齊,而後把裝滿熱水的鯊魚皮袋從她被角處塞了進去,將溫好的酒輕輕放在床頭櫃上。
“本來想做紅糖薑湯的,不過你也不喜歡那東西。生病了,喝酒就別太急,醉了可不好。”吳鋒幫她掖好被角,又從衣篋中找出一條薄被,加在錦被上,道:“綺舞姐,我走了啊,下午再過來陪你。”
夢綺舞從小怕冷,吳鋒再了解不過。雖然修為提升之後,抗寒能力增強,但是如今她中了寒鴉之毒,現在又是秋末近冬時分,須得蓋厚實點。
說完,吳鋒轉身離去,在出門時,順手將前廳的窗口開了些許。屋內點著火,倘若門窗全閉,無疑對身體不好。
屋內,夢綺舞瞧著他背影,以隱不可聞的聲調輕歎一聲,望著吳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直到吳鋒掩上了門,遮住了視線。
吳鋒回到自己的四合小院,用劍鋒扎破指頭,把血一滴滴擠出來,用之前包起來的炭灰裹了,再摻了些地上的泥土,加了點香料,拈勻之後,做成一顆顆的丸藥。
出門前,吳鋒還寫了一張字條,放在自己書桌上,雲海嵐縮小後的白玉棺的旁邊,讓雲海嵐晚上醒來之後,不要出谷,最好不要出門,武魂大陣已開,她若隨意外出,存在可能被人發覺。
雖然以雲海嵐的修為,也許能感應到武魂大陣的存在,但吳鋒生性精細,還是覺得告知一下才穩妥。
而後,他以最快速度,趕到藥堂當中,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陣的痛呼之聲。
重傷的弟子們被寒毒所折磨,一個個痛不欲生。
蕭狂歌此時此刻,也正在藥堂當中視察著,看著受傷的弟子們,不停歎息。
“谷主。”吳鋒上去道:“我有父親留下秘方配製的丹丸,可以減輕他們的痛苦,令它們加速痊愈。”
說著,吳鋒取出一包灰不溜秋的藥丸,貌不驚人,氣味倒是不錯,隱隱發出一種誘人的香氣。
“哦……吳長老留下的秘方麽……”蕭狂歌道:“那你便給他們試試吧。誰先來?”
聽到蕭狂歌發話,當下一大群忍受不了痛苦的弟子紛紛叫道:“我!”“我!”
“不要急,一個個來。”說著,吳鋒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病床上,捏住那名受傷弟子的下巴,就著熱水,讓他把泥丸和水吞服下去。
炭灰和泥巴做成的藥丸,遇水即融,一股暖流入腹,立竿見影,這名弟子的痛苦霎時間便減輕了大半,至少不至於慘叫起來,喜道:“吳師弟,這是什麽奇藥?效果這麽好。”
“隻對寒鴉毒有用罷了,作用有限。”吳鋒道。
見這藥丸果然有用,一群人嚷嚷更加激烈,吳鋒則不緊不慢地讓所有的傷者都服下了藥丸,藥堂中的慘叫漸漸停息下來,一群人都對吳鋒投射來了感激的目光。
這過程中,蕭狂歌也和吳鋒說著話,主要是詢問吳鋒最近的情況,以及一些鼓勵的言語。
這些事情都辦完,果然到了下午,吳鋒這才回到夢綺舞住的地方。
夢綺舞正躺在被子裡,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自己的頭髮,將滿頭長發搞得亂七八糟。床頭櫃上的酒,倒是早被她喝了個乾乾淨淨,她微黑的俏臉上,此時也泛出淺淺的紅色來。
“好些了嗎?”吳鋒柔聲道。
“蒼練,再幫我弄點酒水過來吧。”夢綺舞道。
“不行,不能再喝了。”吳鋒伸出手,輕輕撫順著她的秀發:“酒是用來祛寒的,適量足矣,多了不利於你康復。”
“好啦,姐姐聽你的。”夢綺舞哼了一聲,伸手一指:“甜點在那邊櫃子裡,麻煩拿一下,咱們一邊吃一邊聊。”
“綺舞姐你啊,天生的吃貨。”吳鋒苦笑道。
“姐姐就是有本事多吃零嘴卻不亂長肉,哼哼……”夢綺舞道。
聽了這話,吳鋒不由也打量著夢綺舞被褥包裹下的峰巒曲線。
他之前隻發現,五年不見,夢綺舞的身材變得極佳,卻沒注意到好到這個程度。
該豐滿的地方,豐隆飽滿得讓人瞠目,該細的地方,又細得能讓天下女子都為之眼紅。
哪怕與雲海嵐這成熟美女相比,夢綺舞的豐腴之處都毫不遜色,而腰肢卻要細上許多,大腿小腿可能稍粗了點,但由於她的肌膚是健美的古銅色,如此更顯出她運動式美女的美感。
“眼睛瞄哪裡?”夢綺舞終於找到借口,把之前吳鋒在她腦袋上敲的一記敲了回來:“有色心沒色膽,要不就掀開被子了瞄啊!”
“不是你我還懶得瞄呢。”吳鋒揉了揉腦袋:“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打是親罵是愛啊,誰讓我們感情好呢?你自己都是這麽說的。”夢綺舞嘻嘻一笑道。
兩人如今重新見面後這幾天,是越來越熟絡,如同小時候那樣打鬧,但因為年齡都上來,因此言語間就帶上了一種別樣的。
吳鋒見之前給她灌好的熱水袋如今大約在她腳部,便先將被子掀開一小段,把鯊魚皮水袋取了出來,也瞧見了她兩隻光潔如黃玉鑄成的腳兒。
“我可真掀了噢。不過只看腳的話,實在沒什麽看頭,黑漆漆跟木炭似地。”吳鋒把被子重新蓋好,把熱水袋取了出來,又到灶間,找出另一個水袋。
之前吳鋒便把另一個水袋藏在了灶膛裡,埋在熱灰當中,因此如今還沒冷。吳鋒正好用冷掉的水袋裡面的水,將它衝洗個乾淨,用乾棉布擦乾,而後再到壁櫥裡拿了點心過來。
回來時,只見夢綺舞朝他惡狠狠瞪著眼睛。
“你小子……再敢說我皮黑什麽的,小心我剝了你的皮!”夢綺舞朝他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吳鋒付之一笑。
和夢綺舞在一起,他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不需要有任何拘束。對於行事謹慎的吳鋒來說,這種輕松,不可謂不寶貴。
雖然從小夢綺舞便是疏懶的性子,作為一個大姐姐,照顧他很少,許多時候反而要他照顧,但是和夢綺舞在一起的輕松感,是哪怕以前和渚煙相處的時候,也沒有的。
但正是這種輕松讓他不敢輕易讓關系更進一步。
當混合了親情的完全變成愛情的時候,大大小小的衝突和煩惱,便會顯現出來,哪怕以前磨合的時間再長,真正確立關系之後,也會發現各種各樣的新的齟齬,更因為雙方之前的了解,反而導致新鮮感的不足。
那時候,究竟還能不能感到輕松,便實在不好說了。
這些這個年紀的少年本不該太懂的道理,大部分是吳鋒從書上看來,少部分是自己想明白的。
吳鋒將點心盤擺在床頭櫃上,自己抽了一張矮椅,坐在旁邊。
點心有龍須酥、瓜子、冰糖、蓮花餅、蜜棗等,每一樣都不少。夢綺舞有多能吃,吳鋒是知道的,除非她中途因為喝酒把自己弄得醉過去了,不然再多東西也能風卷殘雲一樣解決得乾乾淨淨。
她在壁櫥裡儲備了幾十斤的點心,不過倘若能夠她吃半個月的話算消耗得很慢了。
夢綺舞立即抓起點心開始狼吞虎咽。
吳鋒拿點心過來時,就已經準備了一個放零碎物的碗,讓夢綺舞把棗核瓜子殼什麽的吐到裡面,不然她一定會全部弄到地上,積累個兩三天才動手打掃。
兩人一邊吃一邊閑聊,談論這些年各自的情況,轉眼天色已暮,點心也被消耗得乾乾淨淨。
吳鋒特意向夢綺舞打聽了總堂的情況。雖然以夢綺舞的身份,對於蘇夢枕也隻遠遠地看見過幾次,但她仍是興致盎然地給吳鋒講訴了她所知的信息。
轉眼天色將暮。
“到吃晚飯的時候啦。”夢綺舞道。
“吃了這麽多點心……”吳鋒道。
“該吃晚飯的時候一定就得吃!”夢綺舞斬釘截鐵地道。
“那我去給你做飯。”吳鋒道,轉身而去。
“站住!”夢綺舞叫道。
吳鋒當即停在那裡。
“不準轉身看!我現在穿衣服了起來做。”夢綺舞道:“誰願意吃你做的東西,我怕我全部吐出來!”
吳鋒隱隱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的廚藝很糟糕,不對,是非常糟糕,糟糕到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任何人吃了都會想要嘔吐。
這點上,他那看似什麽都會的老爹也是如此。
老爹曾經告訴過他,對女人,可以英雄救美,可以溫柔體貼,可以幫她做任何事,除了一樣,那就是做飯。
讓女人來抓住自己的胃是極大的享受,可惜女人往往希望男人去抓她們的胃。
所以最好自己壓根就不會做飯。
吳鋒聽了這話,基本肯定了老爹是如何獲得老媽的芳心。老爹也經常在自己面前感歎,妻子走後,就從來沒吃到過那麽好吃的飯菜。
吳鋒從沒吃到過母親做的美味,因為母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按照老爹的說法是死於難產,但又讓吳鋒不要為此事愧疚。
今天夢綺舞的傷,絕對不至於嚴重到動彈不得。她在床上躺一整天,只是習慣性地在吳鋒面前撒嬌。
夢綺舞的廚藝也還算不錯,她長到十歲之後,吳家父子的飯菜基本上都是她負責的,哪怕是她從四合院搬出去,有了自己的住宅以後。直到她去總堂進修,吳鋒的父親才讓門派裡每天早晚送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