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真相只有一個?
侯振神色凝重的進來了,見禮畢,不等劉照詢問,他先開口了:“殿下,事情不妙,天子今日責成廷尉郭僖、侍禦史王允、執金吾袁滂,一起調查刺客的具體身份。據可靠消息,他們已經確認,刺客乃是我們府中的門下,一個叫彭虎,一個沙銅。”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內廠與糾察隊可有消息?”
“殿下,事發突然,我等雖然已經盡力去探聽了,可是,暫時還沒什麽眉目。”
“史阿那邊怎麽說的?”
“史阿也是一頭霧水,他已經將門下的豪俠,細細的盤查了一遍,可惜,依舊毫無頭緒。”
“那彭虎、沙銅在府裡就沒有什麽交情深厚的朋友麽?你們可找人問過了?”
“趙遂與胡旭已經去查探過了,老奴聽了他們的回報,覺得其中頗有些可疑之處。據說與彭虎相熟之人,聽到消息後,都大為詫異,因為彭虎此人,生性狡猾、自私,聽到有人攻訐殿下,就前去冒險刺殺,這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而沙銅乾這事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據說當日楊棟上疏之後,門下的一乾豪俠曾經議論起此事,不少人都說過要給楊棟一點顏色看的話,其中就有沙銅,而且他表現得最為義憤。但是據他的朋友說,沙銅此人,武藝並不高,平日也比較愛說大話,所以他當日的表現,很可能只是在人前圖一時口快而已,真要動起手來,他肯定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最奇怪的,就是彭虎與沙銅,平日裡並不相熟,可是此次居然是聯手行動,這其中……”
“莫非還有一人居中聯系、策劃?”劉照十分鬱悶,事情居然如此複雜,難道穿越過來,還要自己再客串一把柯南……啊呸呸呸!祥瑞禦免……客串一把福爾摩斯不成?
“恐怕這背後,的確另有人策劃安排。”
此時,侯謹也急匆匆的進來了:“殿下,奴婢在宮中的一位好友,剛才趕過來,跟奴婢說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得到了劉照的命令後,侯謹在宮中的同齡內侍中展開了“交友”行動。像他這樣十幾歲的內侍,大多是執雜役之輩,雖然身份低微,但是遍布皇宮各處,宮裡的一舉一動,很難避開他們的耳目。侯謹身為弘農王身邊的紅人,又因打狗一事名揚宮中,再加上他為人和氣、乖巧,所以“交友”的活動進行的十分順利,已經結交了不少人。
前來報信的,就是一位在猗蘭殿當值的內侍,雖然他的資格只夠在殿外侍候,但是還是聽到了一些消息。
“殿下,據此人回報,幾天前,蹇碩曾在天子面前,說殿下窩藏逃犯,其中就提到了彭虎和關羽兩人。”
“難不成,此事的幕後主使就是蹇碩?”劉照道,不過這也說得通,蹇碩算是自己的老對頭了,自然有足夠的動機乾這件事,只是,他的手段居然如此高超,這麽快就滲透進了自己的門下?
“細想一想,極有可能。”侯振道:“別的不說,那楊棟老奴知道,他當年阿附侯覽,與老奴也有幾分相熟。後來侯覽被誅,他也被罷去了官職,從此就再也沒有聯系了。再後來,就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被任命為議郎了。如今看來,怕是他又投靠哪位常侍……是了,他與侯覽、段圭是同鄉,所以當年才能攀上侯覽,如今,恐怕是靠段圭才得以重新得官的吧?”
我的天,又多出一位段圭來,這頭緒更加繁雜了……好吧,重頭捋一捋看。
自己招納各地的豪俠,這事情根本瞞不住別人,一乾權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然後,段圭指使楊棟上疏,明著彈劾周異,實則暗中將矛頭指向自己。而蹇碩則在劉宏面前,將事情戳破,進一步指出自己收納了不少亡命之徒,這分明就是要引起劉宏對自己的猜忌啊。
接下來就是派彭虎與沙銅去刺殺楊棟,好讓事情的影響進一步擴大,坐實自己“陰養死士、圖謀不軌”的罪名。而且蹇碩的手段還真是毒辣啊,不僅設下圈套,將彭虎與沙銅二人滅口,當場留下“屍證”,讓自己難以洗脫罪名,更是連楊棟這樣的黨羽,說犧牲就犧牲了。
整個事情的真相,似乎是已經理清了,不過應該如何應對,還要好好規劃一番才是。
藩王派刺客,刺殺敵對大臣這種事情,自然是君王心中的大忌。漢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就乾過這種事情,太子劉榮被廢後,劉武四處積極活動,想成為景帝的嗣君,但是遭到了袁盎為首的一些大臣的反對,於是劉武就派刺客,刺殺了袁盎等人。
要是換了別的藩王,恐怕早就身死國除了。而劉武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原因有三,第一是功勞高,劉武在七國之亂中,死守睢陽,成功的拖住了叛軍主力,因此勞苦功高;第二是關系親,劉武畢竟是景帝一母的同胞兄弟,又深得母親竇太后的寵愛,所以身份非比尋常;第三是替死鬼,面對中尉郅都的調查,劉武最終讓門客羊勝、公孫詭出面,接下了罪責,撇清了自己,也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待。
那麽比照劉武,自己的優勢又在哪裡呢?論功勞,自己雖然沒有半分,但是自己的身份,卻要比劉武更加特殊——自己是皇長子,而且是有聲望、得人心的皇子,聲望和功勞一樣,雖然都能引起人主的猜忌,但是某種程度上,同樣也是自己的護身符。
論關系,兒子總比兄弟要更親,而妻子恐怕也比母親更能影響一個成年男人的心意,自己是長子,母親又得寵,在劉宏心目中的地位,不是能輕易動搖的。
而替死鬼麽……平心而論,若說要把史阿拋出去當替罪羊,劉照肯定是不願意的。實在不行,就把門下的豪俠們解散了吧,只要保住關羽等人,也就不算虧了。
推理下來,這一場變故,大概又是有驚無險,可以安然渡過了。自己有這麽一位父親,實在是萬幸,否則遇到衛太子之於漢武帝,楊勇之於隋文帝,李瑛之於唐玄宗,這幾位可都是性格剛愎、好猜疑的雄主,那麽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還真是難說呢。
不過即便自己的父親性格柔懦寡斷,但他畢竟是一位繼位多年,通曉權術的君主,因此,自己這邊也不能不采取一些行動,來爭取父親的同情心。
唉,又要去當一把影帝,演一出苦肉計了麽。
“母后知道此事了麽?”劉照問道。
“此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皇后恐怕已經知道了。”
“唉,母后有孕在身,此番又要驚擾她了。朝廷大臣對此有何看法?”
“不少大臣,包括王禦史,都對殿下招攬豪俠的舉動不滿,雖然大部分人都認為彭虎、沙銅二人並非受殿下的指使行事,但是,他們都覺得,聚養死士,非君子所為……”
“那麽明天想來會有不少大臣,要上疏進諫了吧?如此也好,正合我意。只不過,盧師與馬師,恐怕要來當面勸諫我了,到時候,免不了要頭疼一陣子了。”
計議略定,而劉宏也未曾派人前來召見,劉照便索性早早的睡了,養足精神面對明天的挑戰,今天他急急的趕回洛陽,一路上風塵顛簸,也十分的疲乏了。
第二天,劉照沒有按往常的慣例,去給劉宏問安,而是單單去了何皇后那裡。
何皇后正在殿前的平地上慢慢的散步, 和少食多餐、加強營養等理念一樣,散步做有氧運動,也是劉照有意無意中透露出的後世孕婦保健的概念,雖然聽著十分新奇,但是出於對劉照的溺愛和對腹中孩子的關愛,何皇后都一一照做了。
只是今天的何皇后,臉色陰沉,明顯心情不怎麽好。聽到劉照前來問安,她的眉頭才舒展了些,連忙叫劉照進來。
問安完畢,劉照上前輕輕扶著母親的胳膊,道:“兒子不孝,又闖禍了,讓母后擔心了。”
何皇后這時反倒輕輕笑了一聲,道:“這點小事,阿弁你用不著害怕,不過是門下闖出的禍事罷了,哪就能牽連到我兒身上了?小小一個議郎,竟敢冒犯皇子,也不稱一稱自己的斤兩!我氣得是,宮裡有那麽幾位,難道是被豬油蒙了心麽?我何氏一門對他們禮敬有加,給足了面子,可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們母子過不去!真當我還是當年那個仰人鼻息的貴人麽?”
“母后如今有孕在身,萬萬不要因為那些鼠輩動氣,傷了身子。只要母后一切安好,母后腹中的孩子一切安好,兒子自然是穩如泰山。”
何皇后聞言,輕輕撫摸著自己已經顯懷的小腹,道:“阿弁,回頭去見了你父皇,什麽話都別說,趴那就哭,看你父皇還能硬起心來責問你不?若是還不行,阿母帶著腹中的孩子,親自去哭,我倒要看看,在你父皇的心目中,是我們母子份量重,還是那幾個常侍的份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