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小時前，烤肉店。

　　思量斟酌了良久，Boom皺眉道:“剛才我也說過，權宰赫是空降下來的，至於是什麽關系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據我所知，原先的總PD是突然調任的。按照電視台的慣例，新的總PD應該從下面兩位執行PD中提拔一位。可是，最終卻給了權宰赫。我想你該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剛才Boom說權宰赫是空降下來的，宋成賀便心中有數，大凡這種空降的，就別想處好乾群關系。

　　見宋成賀理解，Boom接著道:“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去接近那兩位執行PD，搞什麽權謀之術。這不現實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再者就是你想也沒辦法搭上關系。我跟兩位PD也只是工作關系，並沒有深交。我想告訴你的是，並非鐵板一塊，你可以從別的地方下手。”

　　暗自思索，思緒急轉，漸漸地宋成賀好像品出點Boom話中的深意。

　　前傾著身子，宋成賀試探的問道:“哥，你說的，該不會是，趙PD?”

　　投給宋成賀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Boom點頭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腦子。趙PD是電視台的老人，屬於對電視台的歸屬感很強的那一批，畢竟是十幾年下來的積累。像他這樣的人，對於權宰赫之流，在先天上就會有所排斥。如果，你能有籌碼，說動趙PD從中周旋，雖然未必能把權宰赫怎樣，但單憑趙PD這十幾年積累的人脈，也夠威懾權宰赫的。”

　　Boom所說的，在當下這火燒眉毛的節骨眼上，未嘗不是個辦法。

　　只是，宋成賀苦笑的搖著頭道:“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我就是個經紀人，雖然是在S·M，可說穿了也只是個入行不過一年的新人，我能有什麽籌碼。人脈、資源即使我有，大概也沒法達到能夠打動趙PD的那種程度吧?層次不一樣的，你這個辦法，說了等於沒說。”

　　跟宋成賀認識不算短，可Boom很少見到宋成賀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在Boom眼中，宋成賀一直是個比較歡脫的，有朝氣的年輕人。若說還有些什麽，大概就是宋成賀骨子裡透出來的那份自信卻不自負的心境。

　　雖然Boom不知道他的這份自信來自哪裡，卻讓他覺得很舒服，相處起來沒有負擔不說，有時還會受到宋成賀的影響改變一些悲觀的態度。

　　或許，這也是他願意與宋成賀結識，並成為親故的原因之一。

　　給自己和宋成賀添上酒，Boom笑道:“所以，我本來就不想說的。不過嘛，我這還有一條不是太肯定的消息，或許對你能有所幫助，要不要聽聽看?”

　　察覺到Boom眼中的一絲戲虐，宋成賀頓時氣笑了，“呀，哥你是故意的吧。這都什麽時候，你還在這拿我開涮，有你這樣當哥的嗎?真是……”

　　呵呵一笑，Boom也不是真拿宋成賀開涮，爽快道:“這個消息我也不知準不準，哪能隨便說的。既然你喊我哥，我得對你負責不是。行行行，看你這樣子，我還是直接說吧，你自己權衡去。”

　　隨即，Boom學著宋成賀之前的樣子，將身子前傾著，刻意壓低聲線道:“電視台裡，最近有傳言，04年CJ娛樂收購的KMTV有線電視台因為債務問題，一直未能完全整合。最近總公司好像有意向，撥專款給進行最後的整合，計劃時間應該就在明年年初。”

　　這條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消息，卻讓宋成賀聽完頓時眼前一亮。一條清晰的脈絡，在宋成賀心中漸漸浮出水面。

　　略顯激動的跟Boom碰了個杯，宋成賀一口將杯中的燒酒飲盡，兩人相視而笑。

　　……

　　趙PD好奇的打量著宋成賀，在他印象中對方好像並不是這種大包大攬的性格。

　　不過，轉念一想，趙PD也明白過來，這是真被逼急了。

　　但是，這與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將咖啡杯放下，趙PD擺手笑道:“宋成賀xi，別這樣說。這不是人不人情的事，實話實說，我也只是電視台的普通PD而已，沒有你想的那麽大的能量。所以，非是我不願相助，只是人微言輕的，實在是愛莫能助。”

　　既然敢把趙PD約出來，宋成賀自然有備而來，怎麽會輕言放棄。

　　意料之中的點頭，宋成賀道:“內，我也知道我這個要求有些唐突。我也知道，真要運作起來，趙PD在這之中承擔的風險，肯定也不小，憑我這三言兩語如果趙PD能答應，那才叫我覺得奇怪。”

　　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趙PD道:“說但是吧。”

　　撓了撓頭，宋成賀也是笑著:“但是，我這裡有個消息，想跟趙PD分享一下。全當是我投石問路，如果趙PD相信，那咱們再接著談，如果不相信，那全當是我這個後輩請您喝咖啡。”

　　隨即，宋成賀便將從Boom那聽來的，關於和KMTV整合重組的消息，跟趙PD如實說來。等宋成賀說完，便不再開腔，任由趙PD獨自低頭思索。

　　半響，趙PD抬起頭，不複剛才的淡然，皺眉問道:“宋成賀xi，你有什麽證據讓我相信，你說的這個消息是真的?KMTV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一些，巨額債務的問題，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

　　沒有像趙PD想的那樣，羅列出諸多似是而非的證據，宋成賀直接搖頭道:“沒有，我什麽證據都沒有。甚至，我連這條消息是如何得到的，都不能如實相告。與其說我是將這條消息告訴您，不如說我反而是在向您求證。”

　　頓了一下，宋成賀嘴角揚起一絲篤定的微笑:“至於答案，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表面淡定，宋成賀心中卻是暗松一口氣。

　　趙PD看似對宋成賀的消息並不相信，可卻並未出言否認，甚至反而小心翼翼的跟他求證。這不僅讓宋成賀肯定對方早已知曉，更以此判斷出這條消息的真偽。

　　細細想來，其實並不複雜。論人脈和掌握消息的渠道，Boom這個節目的MC，怎能比的過用多年積累起來的趙PD。既然連Boom都知道，趙PD肯定也早已收到風聲。

　　那麽，如果消息來源是假的，趙PD必然會予以否認。然而他卻多此一問，似是在試探什麽。這就讓宋成賀有至少七成把握，判斷這條消息是真的。

　　終日打鷹的趙PD沒想到這番故布迷陣，卻被宋成賀這隻小家雀啄了眼。

　　半響，趙PD呵呵笑起來，扶著後頸，道:“真是，現在的年輕人若是各個都像你這樣，我這把老骨頭就該退休了。宋成賀xi，後生可畏啊。”

　　靦腆的笑了笑，宋成賀道:“趙PD言重了，前輩們的存在是大韓民國最重要的基石，怎麽能輕言退休呢。那麽，趙PD您的最後決定是什麽?”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趙PD也覺得沒必要再繞圈子。

　　索性，直接道:“好吧，說說你的籌碼吧，總不能讓我白乾吧?”

　　這次，換宋成賀裝起迷糊來，道:“咦，趙PD籌碼我不是已經提前支付了嗎?《少女上學去》這檔節目，不就是您自薦最好的籌碼嗎?”

　　堂皇的瞪著眼睛，趙PD心中暗罵一句小滑頭。更是暗怪自己，之前表現的太過明顯，讓宋成賀猜出了苗頭，反過來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那天聽完Boom的這條消息，宋成賀心中頓時閃過一絲明悟。

　　他終於明白，為何趙PD和金作家會對《少女上學去》這檔節目如此上心，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奉承他這個原作者的程度。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將這檔節目作為自己的代表作，為日後可能出現的人事變動，添加一份漂亮的履歷和底氣。

　　所以，他才想出這麽一招，驅虎吞狼。

　　當然，前提條件是，《少女上學去》這檔節目真的能夠成功。

　　對此，宋成賀倒是信心滿滿，無論是對少女們，還是他自己。

　　當然，宋成賀也不會真傻到，以為一檔節目，趙PD就會甘心為他們出力。

　　收起玩笑的面孔，宋成賀嚴肅道:“除此之外，好像我並沒有什麽，是趙PD能看的上眼的。所以，如果我還有什麽籌碼的話，那就是未來。您若信得過這張空頭支票，那就一定有它兌現的那一天。”

　　於是，趙PD就這麽爽快的答應了。

　　是的，沒有那麽多錯雜，和所謂的不合理。

　　且不論在趙PD眼中，宋成賀所表現出來的，是個有才能，有頭腦，敢想敢做，卻又非是有勇無謀的年輕人，幾乎具備他已知的所有成功人士的基本要素，絕對是可以長遠投資的績優股。

　　最關鍵的是，這直接關乎著他的切身利益。

　　正如宋成賀猜想的，對《少女上學去》這檔節目，趙PD確實有著很強的野心。在他的計劃中，或許這就將成為他進入電視台中層的，一塊至關重要的敲門磚。

　　畢竟，對於一家僅以音樂類節目為主體的電視台，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是有望更進一步，還是碌碌無為，這樣的選擇題，並不太難取舍。

　　況且， 他所要付出的，只是擋開權宰赫的刁難，連對付都談不上。

　　以他多年經營的人脈，分分鍾搞定，還是無任何戰損的。

　　等將一切談妥後，趙PD便起身告辭離開。

　　雖然在戰略上藐視權宰赫，但具體實施方面，趙PD還是需要布置一番的。

　　至於宋成賀，在趙PD離開，便已經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

　　倒不是他偷懶懈怠，只是他明白，當趙PD答應的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就不是他說的算。

　　這也是驅虎吞狼這招，最大的凶險所在。

　　吞狼不成，反被虎傷這種事，並非不可能。

　　將這絲隱隱的擔憂壓在心底，宋成賀起身結帳，也離開了咖啡店。

　　等他驅車回到公司，時間已是下午五點。

　　少女們都陸續抵達，節目組的VJ和金作家也都到了，當然趙PD不在其中，派來個助理PD。

　　因為今天有外景拍攝，VJ的數量有所增加，崔珉宇也找來幾名助理和化妝師，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再加上少女時代的九名少女，看上去相當的聲勢浩大。

　　一番準備後，眾人才從S·M出發，浩浩蕩蕩的駛向新宿舍。

　　傍晚六點，新宿舍附近的僻靜街道上。

　　一聲“action”後，正式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