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死亡黎明(一)

　謝別日城通往伊德裡察城的563號公路上，一支卡車車隊自東向西匆忙開過。

　餐盤大小的車燈射出的光束，給公路上罩上一層銀霜。

　足足有五分鍾之多，車隊的蹤影才消失在夜幕中。

　車隊剛剛離去，公路南側的森林中，毫無征兆響起一陣清脆的鳥叫聲。

　伴隨著鳥叫的聲音，森林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忽然衝出上百道人影，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上百道人影衝過公路，鑽進公路北側的森林。

　整個過程中，沒有人說話，更沒有咳嗽和喊叫，有的只是沉重的腳步聲。

　全部人影消失在森林中，森林中隨後響起輕微的沙沙聲，那是軍裝在灌木叢中摩擦的聲音。

　所有人影排成一路縱隊，緊貼著公路北側森林的邊緣，穿過一叢叢足有一人高的灌木，繞過一棵棵礙事的樹木，忍受著蚊蟲的叮咬，所有人一言不發，大踏步地向東方急行軍。

　走在縱隊的中部，每隔一段時間，默克上尉便會離開隊列，站在樹乾旁，借助樹枝的縫隙間透過的月光看手表。

　盛夏的夜晚只有五個小時左右，五個小時要走二十公裡，平均每小時要強行軍四公裡，中間還要執行一項接待任務，這對他自己和全連的士兵都是一項極為重大的考驗。

　腳底傳來錐心的刺痛，默克上尉知道，那是腳底磨出的血泡在折磨他。

　自從當年在新兵營，結束斯巴達式的新兵訓練期後，自己再沒有體驗過這種疼痛。

　現在拜俄國人所賜，再次體驗到當年新兵訓練營時的慘痛回憶，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俄國人。

　跟在隊伍中，默克上尉思緒萬千。

　第一次被罰站軍姿兩個小時，第一次摸槍，訓練完後。胳膊和腿痛的爬不上去床······曾經在新兵訓練營發生的一幕幕場景，好像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不知何時，所有的一切又從他的腦海中消失，默克上尉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身體在機械式地重複邁腿這個簡單的動作。

　在叢林間穿梭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默克上尉緊急停下腳步，身體後仰。才沒有撞到前方忽然停止前進的士兵。

　沒有責問前面的士兵為什麽忽然停止前進，默克上尉和附近所有的士兵一樣。彎下腰轉身向遠離的公路的森林深處跑去。

　跑出大約十米遠，鑽到一叢闊葉的灌木叢後面，默克上尉看向公路。

　寧靜的夜幕中，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在各種各樣的蟲鳴聲的襯托下，公路遠處傳來的發動機轟鳴聲格外的刺耳。

　默克上尉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STG42突擊步槍，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變成一尊雕像。

　這次的噪音和之前蘇軍卡車車隊發出的噪音不同，這支行軍隊伍裡有坦克，而且數量很多。

　噪音越來越近。很快，默克上尉就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轟鳴著在森林外的公路上開過。

　應該是T-34，默克上尉心中說道。

　一輛接著一輛坦克數過去，默克上尉一直查到三十輛坦克才結束，每輛坦克上面還坐著數量不等的步兵。

　坦克隊列後面跟著的是卡車隊列。

　和最早遇到的那隊卡車不不同，這次遇到的卡車隊列，每一輛卡車上都坐滿了步兵。卡車車廂裡，隱隱有人影在晃動。

　這些坦克和步兵，是去支援斯大林防線?還是被去攻打迪特裡希上校防守的軍火庫?

　就在默克上尉暗暗期盼，蘇軍車隊盡快開過，不要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時，一輛卡車忽然停到路邊。

　先是駕駛室裡跳出兩人。車廂後面跟著又跳出四五個人影。

　這些人在公路邊站成一排，所有人都是雙腳分開成跨步站立，一同向著森林方向集體“放水”。

　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進森林，默克上尉右手拍拍身邊的士兵，隨後一指森林外面，那個士兵會意地點點頭。

　再次借著朦朧的光線看了一眼手表，默克上尉心中咒罵道。該死，被這些趕路的家夥一干擾，自己又要損失至少五分鍾寶貴的時間。

　很快，森林邊集體放水給森林施展灌溉工程的人影消失，卡車轟鳴著消失在公路上。

　森林中傳出幾聲惟妙惟肖的鳥叫，森林中很快再次傳出軍裝摩擦灌木叢時發出的響動。

　依舊走在隊列中部，默克上尉向那個士兵輕聲詢問蘇軍士兵說話的內容。

　那個懂俄語的士兵說道:“那些俄國人說的話基本都是在抱怨，說是在戰鬥中損失很大，沒有進展。最有價值的一句話是乾掉在我們身後的德國人。”

　我們身後的德國人很可能就是說迪特裡希上校，還有那些駐守在軍火庫的戰友，看來俄國人終於發現軍火庫被佔領，這種反應速度，未免有些太慢了。

　漫長的跋涉，默克上尉感到自己腰部向下，直到腳心，充滿腫脹與酸痛的感覺。

　當他第十一次摸出懷裡的指南針和地圖，埋頭伏在地面查看過地圖後，嘴裡發出一聲解脫的歎息。

　關掉手電筒，摘下罩在身上防止手電筒走光的雨衣，默克上尉叫停隊伍，隨後親自帶隊，掉頭轉向北方，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中，跌跌撞撞的前進了大約二十分鍾後，默克上尉的部隊衝出森林，出現在一大片草地上。

　草地地處森林的包圍中，默克上尉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全連的隊伍在指揮中，很快分散隱蔽在周圍的黑暗中，部署了一個防禦圈。防禦圈的圓心地帶，默克上尉帶人架起兩個帳篷。

　其中一個帳篷邊上，很快傳出無線電發報時滴滴滴的輕響。

　一邊手舞足蹈地拍打似乎是無處不在的蚊子，默克上尉一邊仰望夜空，耐心等待客人的到來。

　半個小時後，默克上尉發現，夜幕似乎在悄悄退去，周圍天上的星光也不再是那麽明亮。

　焦躁地又等待了大約五分鍾。默克上尉猛地扭頭看向西方。

　西方，一眼望不到頭的森林中，似乎有怪獸在低吼。

　緊盯著西方黑暗幽深的森林，默克上尉再次握緊手中的突擊步槍。

　難道是俄國人發現了自己的部隊，派出坦克來圍剿自己?

　否則那些低沉轟鳴聲時怎麽回事?

　就在默克上尉心裡忐忑不安，猶豫是不是要率領部隊暫時離開開闊的草地時，他的視線中。森林上空忽然衝出三個巨大的黑影。

　這是什麽什麽型號的飛機?外形驚人的詭異?

　“不要開火，不要開火。”

　被突然出現的大家夥嚇了一跳。默克上尉急忙身邊的警衛員高聲喊叫，以免有不明情況的部下擅自開火。

　這三架飛機的長相極為怪異，機身似乎是中型轟炸機的機身，但是卻沒有雙翼。

　原本應該是雙翼的位置上，伸展出兩個斜向上方的鋼架。

　每個鋼架的終端，是一個碩大的，高速旋轉的螺旋槳。

　這三架飛機的長相實在是太奇葩了，和自己以往見到的所有飛機都不同。

　很快，三架飛機的表現再次讓默克上尉和他們的部下大吃一驚。

　飛到草地上空。默克上尉所在位置北面大約二三百米的位置，三架飛機緩緩放慢飛行速度，隨後在默克上尉的注視中，懸停在草地上方。

　飛機機艙艙門大開，三條繩索被扔到草地上。

　沿著繩索，機艙裡的溜下一個又一個身影，共計有三十個之多。

　放下所有的成員。三架長相奇葩的飛機掉頭離去。

　迎面走向“天外來客”們，默克上尉迎上為首的一名“俄軍”軍官。

　沒錯，這些“天外來客”全部穿著俄軍的製服，身上的裝備也全都是俄軍的裝備，從沙衝鋒槍到捷格加廖夫輕機槍應有盡有。

　為首的一名“俄軍”中尉走到默克上尉面前，互相敬禮後。對方說道:“我是夢工廠特種部隊的傑克曼中尉，很高興能和你並肩作戰，上尉先生。“

　默克上尉也報上自己的姓名和番號，寒暄幾句後，傑克曼中尉說道:“我們在電報中提到的證件，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跟我來。”默克上尉說著轉身走向草地上的帳篷。

　在一個帳篷裡，默克上尉拿出一個挎包遞給傑克曼中尉。

　“裡面就是你們要的東西。”

　傑克曼中尉掏出挎包。從裡面掏出一本證件，隨手翻了翻之後，滿意地對默克上尉點點頭。

　“很好，這些正是我們想要的。上尉，請讓你的部下繼續警戒，我們需要一點時間。”

　傑克曼中尉隨手將挎包遞給身後的一個士兵，那個士兵和另外三個士兵蹲在帳篷裡，掏出一本又一本軍人證件，開始了改造工作。

　“這些證件是我從那些被我們乾掉的俄國人身上搜來的，真實性百分之百可靠。”默克上尉說道。

　“換上我們的照片之後就更可靠了。”傑克曼中尉說道。

　此時，周圍的光線更加明亮，默克上尉察覺到一些細節。

　傑克曼中尉身上的軍裝染滿灰塵，袖子的地方似乎還有些磨出的毛邊。

　不僅是軍裝，默克上尉還察覺到，傑克曼中尉和他的部下，就連長相似乎都和自己的部下不同，更接近東歐人的長相。

　如果他們不說德語，如果自己不是提前得到通知，傑克曼中尉和他的部下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完全不會認為他們是德國人。

　再看其他夢工廠部隊的成員，每個人身上的軍裝也都是破破爛爛，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你們身上穿著的軍裝，難道也是從俄國人的屍體上扒下來的?”默克上尉好奇地問道。

　“不，是道具組用了很長時間才為我們量身定做的。除非是迫不得已，我們是不會從俄國人身上搜集道具的。”傑克曼中尉說道。

　聊天中，默克上尉得知，傑克曼中尉和他的部下，搭乘的飛機是編號為FA-223的龍式直升機。

　對龍式直升機的性能，默克上尉讚歎不已。

　“有了這種武器，我們隨時可以從後方快速向前方運送物資和兵員。最初接到命令時，我還以為你們會以跳傘的方式到達這裡。”

　“跳傘實在是太危險了，弄不好會直接跳到俄國人頭上。”傑克曼中尉笑著說道。

　兩人的閑聊中，傑克曼中尉的部下改造完手頭的軍官證件，隨後給每一個夢工廠特種部隊的士兵發放一本。

　“最後的準備工作完成，我們出發。上尉先生，現在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們和這些證件原來的主人發生過那些接觸，時間，地點，最好多一些細節。”傑克曼中尉說道。

　一路聽從默克上尉複述他是如何在空軍轟炸機的配合下奪取俄軍的軍火庫，傑克曼中尉率領部下，夾雜在默克上尉的部下中，徑直向東方伊德裡察城的方向急行軍。

　陰暗的森林中，這支由德軍和“俄軍”共同組成，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部隊，匆匆趕了半個小時的路，眼前忽然閃現出一座城市，正是他們此行的目標，伊德裡察城。

　所有士兵全部隱藏在森林深處，默克上尉和傑克曼中尉悄悄趕到森林邊緣，拿著望遠鏡查看伊德裡察城裡蘇軍的動靜。

　此時只是凌晨四點二十分，伊德裡察城裡靜悄悄的，似乎還沉浸在睡夢中。

　城市的邊緣， 主要的公路路口上，有俄軍的警衛在巡邏。

　公路兩邊，俄軍用沙袋堆出的陣地上，露出馬克沁機槍和37毫米防空炮身影。

　“我們需要想一個方法混進城內，然後找到敵人軍部的位置。”傑克曼中尉說道。

　“找到敵人的軍部之後呢?呼叫斯圖卡俯衝轟炸機精確轟炸，把他們全部乾掉?”默克上尉說道。

　傑克曼中尉臉上露出一個很含蓄的微笑。

　“你說的方案只是備選方案之一，遵照總督閣下的指示，我們既然來了，盡量要做一次大買賣。

　“需要我和我的部下為你做些什麽?”默克上尉問道。

　沉思一陣後，傑克曼中尉說道:“如果有可能，先幫我抓個俘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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