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馨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嗎,歎了口氣,說道:“自從我參加工作後,接觸的每一個男人都是滿嘴謊言,我原以為你是一個單純善良的人,我把你當弟弟一樣看待,甚至有點疼愛你。可我完全沒想到,你簡直就是撒謊的祖宗,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都陰險、狡猾。一旦你的身份拆穿,老梁也不會再允許你住這兒了,你……你得想辦法搬家了。”
彥俊默默地為文玉馨煮了一杯咖啡,然後坐在藤椅上,說道:“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不想聽。我已經被男人騙得很累了,再也不想聽你們編的故事了。你們沒人能給我安全感。”文玉馨目視著遠方,沉沉地說道。
彥俊說:“那我這兩天就重新找房子,幫你擺平桑波後立刻就搬走。”
文玉馨歎了口氣,說道:“行,你抓緊找房子吧,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你今天的面試,基本上算是失敗了。”
“不可能吧?全場為我響起三次掌聲唉!”彥俊的眼睛睜得老大。
文玉馨歎了口氣,說道:“不是你表現不好,相反,你今天的表現是我見過即興演講裡最精彩的一個。但這個職位已經被內定了。”
彥俊笑著說道:“我知道啊,這麽權傾朝野的一個位置,還不知多少人托關系送禮想霸佔呢。”
文玉馨說:“你知道內定人選是誰??”
彥俊說:“我原本以為,除了那個叫葉英俊的考生,其他四名考生都有可能是內定人選。”可是,從今天葉英俊那囂張跋扈的樣子來看,這個葉英俊似乎也不簡單啊,應該是個太子黨。”
文玉馨搖了搖頭,說道:“不錯,那個葉英俊才是內定人選。”
這是彥俊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文玉馨接著說道:“葉英俊法院辦公室副主任,是個妙筆生花的筆杆子,而且上層關系非常厲害,已經跟左耀清打好招呼了。你這次遇到這麽難搞的對手,也算你倒霉吧。如果不是葉英俊,單單是其他四個人,我倒還能讓老梁幫你想想辦法。”
彥俊心想,自己當初小看了長的奇醜無比的葉英俊,以為他根本沒任何競爭力。沒想到這個醜貨那麽有來頭。這下好了,沒有抓拍葉英俊送禮跑官的視頻,自己真的沒戲了。
彥俊回想起葉英俊在後考室的表現,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啊!”
看著彥俊沮喪的表情,文玉馨說:“什麽怪不得?”
“怪不得他穩如泰山,既不出去跑關系,也不問我考題。”
“你怎麽知道他不出去跑關系的?”文玉馨奇怪地問道。
彥俊滿臉的失落,說道:“算了,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
文玉馨也頗為不甘心,說:“你在省裡有沒有關系?”
彥俊說:“沒……沒有。”
彥俊試探著問道:“那照你推測,我這次拿到這個職位的成功概率有多少?”
“0!你一點機會都沒有,葉英俊是太子黨,內定人選,另外四個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麽都不會輪到你頭上的。”
彥俊失望地看著文玉馨,說:“你就不會騙我一下,讓我心裡好受一點麽?”
文玉馨歎氣道:“現實擺在那,騙你你會信嗎?也真是的,葉英俊經常去愛情一號酒吧獵豔找@小姐。這麽一個道德品質低下的人,長得又醜,心理又變態,早該被抓去坐牢才對。可人家上面有人呀,你只是個普通平頭百姓,沒法跟人比。”
彥俊垂頭喪氣地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彥俊的心裡很痛,不是因為得不到而痛,是因為那種無奈的現實讓他痛徹心扉。
彥俊想想自己這些年讀書的辛苦,生活的清苦,金彪為這件事付出的努力,音訊全無的海倫,桑波的張狂,桑大成的陰毒。彥俊越想越痛,越想越氣憤。
彥俊握著茶杯的手,氣得都有點顫抖了。
文玉馨安慰道:“你這麽優秀,在哪裡都能出人頭地,別難過了。”
彥俊只是抱著茶杯低頭不語。
文玉馨越看越心疼,心想,彥俊受了委屈的時候就像個孩子。
此時彥俊的內心在劇烈地掙扎著。
約莫過了有半個小時,彥俊激動的心潮才逐漸平靜下來。
彥俊站了起來,對文玉馨豎起了中指。
文玉馨一看彥俊居然敢對自己豎中指,立即皺起了眉頭,站起來就要發飆。
彥俊趕緊說道:“知道我這中指是怎麽傷的嗎?是被桑大成活生生掰斷的!”
“啊!”文玉馨張大了嘴。
彥俊歎了口氣,說道:“馨兒姐,我想和你一起喝點酒聊聊天,可以嗎?”
文玉馨說:“好的,我今天也被你氣的鬱悶了。”
“你等著,我下去炒幾個菜,待會端上來。”
文玉馨說:“別炒菜了,我們喝點紅酒好了。”
“哦,那我下去拿,你等我,呀,我差點忘了,你酒櫃裡的酒怎麽區分啊?”
文玉馨納悶道:“不就是乾紅和乾白嘛,你色盲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哪些酒便宜哪些酒貴。我喝便宜的,你喝貴的。”
“你非得跟我分的這麽清楚嗎?趕緊滾下去拿,囉嗦死了。”文玉馨沒好氣地說道。
“哦。”
兩個人坐在陽台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
彥俊的情緒有點激動,說道:“馨兒姐,我的人生啊,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快樂的。8歲那年,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讓我好幾年都覺得抬不起頭來。但我後來想通了,你知道,人一旦把事情都想通了,就沒有煩惱了。我記得在西川山裡的時候,天天除了學習,就是抓魚捕鳥,有時候還和小夥伴偷看王寡婦洗澡。那個時候大家都很窮,但都很快樂。”
彥俊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到了燕京上大學之後,我算是開了眼界了,說了不怕你笑話,我當時是穿著帶補丁的褲子到燕京的,那些同學都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在去燕京之前,我不知道什麽叫斑馬線,不知道電腦的開關鍵在哪裡,不知道乘電梯得按哪個鍵,不會用ATM機取錢。燕京讓我知道了什麽是現代社會。到了清大的好一段時間裡,我甚至都不敢正眼看那些穿著熱褲或者超短裙的師姐們,更不理解那些情侶怎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吻。”
文玉馨笑道:“土包子。”
“是真土啊,我真的好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記得有一陣我在學校招待所裡打工,有一天晚上,我班上一個男同學帶著他醫學院的女友來開房,他們家境都很好,長得也漂亮,兩人做完那事之後,我就進去收拾房間了。說出來挺諷刺的吧?都是同一個班的同學,他辦完事,我卻得進去收拾房間。床單上,地毯上,被他們弄的到處都是黏糊糊的髒東西,我聞著那個腥味,把他們用過的東西收拾起來,清理乾淨。馨兒,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文玉馨聽著這種虐心的經歷,心裡陣陣難受,說道:“你當時肯定在想,為什麽自己會生在西川一個窮苦家庭,而沒能含著金鑰匙來到這世上。”
“不!我當時想,一個人快不快樂,不取決於物質,取決於精神!我那個時候一邊忙著學業,一邊拚命打工還助學貸款,雖然很累,但我覺得很充實,很有成就感,我的精神很快樂,我覺得生活很有盼頭。”
彥俊又為自己倒上滿滿一杯紅酒,說道:“我當時樂觀的情緒感染著我的每一個同學,那個帶女友開房的男生第二天覺得非常抱歉,他找到我對我說,彥俊,我真不知道你在那家賓館打工,實在對不起,讓你尷尬了。馨兒,我當時一點都不在乎,我笑著對我那同學說,你太能射了,下次再把床單搞那麽髒,我把它塞你嘴裡。”
文玉馨呵呵笑了起來。
彥俊說:“就因為我這個豁然的人生態度,那個同學特別佩服我,他在畢業的時候跟我說,彥俊,將來只要我能幫得上的,你盡管開口,我佩服你的胸襟。”
文玉馨一邊柔情地看著彥俊,一邊笑著說:“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啊。”
彥俊說:“可是馨兒,自從遇到了海倫之後,我就不快樂了。這是我第一次一見鍾情,這種感覺簡直要命,簡直像是綁架了我的靈魂。我最近一直在想,桑大成活生生掰斷我一根手指,我可以不在乎。桑波逼著我磕頭認錯,我也能夠忘卻那段奇恥大辱。但是,我拿什麽保護海倫?我拿什麽保護你?如果那天桑波執意要強@奸你,我把腦漿磕出來也救不了你呀!如果將來我和海倫結婚了,我沒權沒勢,她又那麽漂亮,我怎麽能夠讓他快樂?怎麽能夠讓她為我驕傲?怎麽保護她永遠不受欺負呢?”
文玉馨說:“所以你就報考市委書記的秘書,你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的,在找到海倫之前,我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她。我出去的那一整個星期裡,早晨和晚上隻吃方便麵,每天只在躺椅上眯三個小時不到,晚上只靠咖啡和香煙刺激神經。我用一星期的時間看完了接近一百斤重的複習材料。我的筆試第一是我拿命拚出來的,我面試表現你也看在眼裡了。”
文玉馨心疼地說:“彥俊,這次失敗不要緊,以後還有機會。”
彥俊忿忿不平地說道:“面試的六個考生裡, 有四名考生行賄送禮,每個人花了不下三十萬。葉英俊就更別說了,簡直就是太子黨,有恃無恐。”
文玉馨握著彥俊的手,說道:“別生氣了,這個社會有時就是這樣。”
彥俊的眼睛裡光芒四射,說道:“這個社會不是他們說怎樣就得怎樣。”
文玉馨說:“你還是打算爭這個職位?”
彥俊斬釘截鐵地說道:“是的!越是不給我,我越是想要!你不是一直說我沒本事嗎?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本事。葉英俊,還有另外四個考生,他們有的認為自己有錢,有的認為自己是太子黨,個個高枕無憂,優越感十足。去他媽地!那是沒碰上我彥俊之前的事了。他們既然敢這麽不擇手段,我就讓他們欲哭無淚!”
文玉馨說:“老梁在官場裡人脈很廣,我讓他來一趟,看能不能找到硬一點的關系把葉英俊擠下去。
彥俊說:“不用了,馨兒,謝謝你的關心,我會用最有效率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的。”
彥俊放下手中的高腳杯,拿出手機撥通了金彪的電話,沉聲說道:“金彪,咱們碰個面!現在!”
看著離去的彥俊,文玉馨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希望彥俊有出息,可現在想想,當個民工其實挺好的,最起碼不會陷入到那麽多的紛爭和煩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