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傑打斷了彥俊的思緒,問道:“彥處長,請你回答問題。(首發)”
彥俊抬起頭來,目光無比沉穩,說道:“我在清苑一共收了47億元,連同桑波的1.5億,這些錢全部通過新精進集團進入到西部路橋建設有限公司,再由西部路橋建設有限公司轉入到西嶺省西鐵建設十七局的帳戶上!換句話說,這筆錢全部進入了國庫!”
靳傑饒有興致的看著彥俊,問道:“為什麽通過西部路橋走帳?為什麽不直接打到南州省財政廳的帳戶上?”
彥俊說:“去年春節,我陪著西部花蕊的員工進入西嶺大山,被那邊的窮困深深震撼,而我的朋友韓冰,一直想通過社會募資的方式為西嶺建設道路、橋梁等基礎設施。很遺憾,她基本募不到資金,有一些出資的老板甚至提出要包養她!於是我建議,讓韓冰注冊了西部路橋建設有限公司,讓公司和西嶺省政府合作,雙方共管資金,共同建設。”
靳傑笑道:“所以你就劫富濟貧,用工作帶來的便利,將這些犯罪分子的錢轉到西部做公益?”
彥俊說道:“可以這麽說。桑波的1.5億,卓非凡的47億,都是非法財產,都應該上繳國庫。我只是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
靳傑說道:“假設你所說的這些財產都是非法的。但罰沒非法財產,有一套非常嚴格的司法程序。你應該走合法途徑將這些所謂的非法財產上繳國庫!而不是通過一個民營公司轉帳給西嶺省。更何況,你怎麽又知道這些財產不是合法財產呢!”
彥俊針鋒相對道:“如果走合法途徑上繳國庫的話,我請問,這筆錢多久才能再被批下來?又有幾成能夠用在貧困老百姓身上?恐怕大部分都要被某些領導用來建設面子工程和吃喝玩樂吧!”
“放肆!”左耀清拍了拍桌子,說道:“彥俊,你現在還是一名國家幹部,你要注意你的思想和言論!”
彥俊執拗道:“無論通過什麽程序,我們的目標都是要打擊犯罪,追回非法所得上繳國庫。我認為這兩樣我都做到了。我的邏輯很簡單,雖然程序上存在瑕疵,但是,只要目標和結果一致並且合法,我就願意承擔程序瑕疵帶來的任何責任。”
靳傑轉頭對身邊的葛順良說道:“你們有沒有跟西嶺省政府取得聯系?”
葛順良不甘心地說道:“聯系過了,彥俊說的情況屬實!西鐵十七局是西嶺省省政府的企業,專門負責西嶺基礎設施建設。他們收到了西部路橋打過去的48.5億。資金剛一到位,西嶺那邊已經大張旗鼓的開工了,老百姓很擁護!”
靳傑打量著彥俊,說道:“彥俊,你用你的邏輯向我們證明,這48.5億已經通過一個特殊的方式上交了國庫。不錯,無論是上繳給西嶺省還是上繳給南州省,都算是上繳國庫,我現在可以不追究你程序上的瑕疵。但你的邏輯缺少一個大前提,那就是這48.5億的合法性問題。如果這些錢是桑波和卓非凡的非法財產,那還好說。可如果這些錢是人家的合法財產呢,或者其中一部分是合法財產呢?你的問題就嚴重了,治你一個濫用職權罪不算過分吧?”
彥俊說道:“桑波的問題已經司法審結,對於他的1.5億財產的非法性,我不知道調查組是什麽態度。”
靳傑轉頭問左耀清,說道:“老左,桑波的案子已經處理完畢,你最有發言權。”
左耀清說道:“那1.5億確屬非法財產,毫無問題。”
靳傑說:“好!對於桑波的1.5億,我們不追究彥俊的責任。”
彥俊說:“下面我就要證明卓非凡的47億也是非法財產,對吧?”
靳傑說道:“當然。既然你被下派清苑調查卓非凡,你現在就必須做到兩點,第一,抓到卓非凡,讓他歸案;第二,提供卓非凡的所有犯罪證據。只有做到這兩點,你才有可能證明卓非凡的47億是非法財產,也才能證明你的行為的適當性。否則的話,你的麻煩仍然很大。”
葛順良說:“卓非凡早已消失了。彥俊之所以放跑卓非凡,就是害怕卓非凡歸案後會把他供出來!”
靳傑也說道:“是啊彥俊,既然你已經搞到了卓非凡的犯罪證據,又收繳了他一半的財產。而且你自己也是問心無愧的,為什麽不抓他呢?你還真想收了他四十億之後放他一馬?”
彥俊說道:“卓非凡案件牽涉官員眾多。如果他一旦被抓,你們有沒有評估過他的案子會給政壇帶來多大的影響?”
葛順良說道:“查不查卓非凡,查到哪一步,這都是上層的事,你作為基層局長,隻管抓人就是了!”
彥俊針鋒相對道:“卓非凡關系網巨大,直通燕京。我一個小小的代理局長哪敢輕易抓他!我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各位領導,我只是一個西川大山裡農民家的苦孩子,我通過沒日沒夜的苦學和一點點的運氣,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我很珍惜自己現在所得到的一切。我清楚地認識到,我上面沒人,如果我因為卓非凡觸動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我肯定會被當做替罪羊,一下回到解放前。”
在場領導都是在冷酷的官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他們倒是非常理解彥俊的顧慮。
只有葛順良冷哼了一聲“狡辯”。
彥俊接著說道:“在清苑,我跟卓非凡玩了一場特殊的遊戲,我既要完成左書記交辦的任務,提升清苑治安狀況;又要明哲保身,防止自己因為卓非凡而得罪上層。所以我只能選擇逼他解散桌氏集團,將他的非法所得投到公益領域。但對於抓他這件事,我真是有點投鼠忌器。”
靳傑說道:“可你殺卓二狗的時候,似乎並沒有顧慮嘛。”
彥俊淡然地說道:“卓二狗和卓非凡有天壤之別。卓二狗無非就是一個幫凶、打手。殺了一個卓二狗,既能讓丁峰局長的英靈得以安息,又能提升警隊士氣,還能對卓非凡敲山震虎,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靳傑說:“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勇氣放下個人得失,沒能將惡貫滿盈的卓非凡繩之以法。
彥俊盯著靳傑的眼睛,說道:“首長,您確定是要拿卓非凡歸案嗎?”
靳傑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剛才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我沒有你彥俊那樣高的覺悟,也沒有你彥俊那麽懦弱。我只知道,只要是犯罪,就要打擊,不管他關系網通道哪裡!”
彥俊笑了笑,說道:“卓非凡仍然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既可以說他消失了,也可以手到擒來!一切都看領導的意思。”
所有現場領導都驚訝地看著彥俊。
靳傑看著自信滿滿的彥俊,對這個年輕人越來越有興趣了,說道:“請你說的明白一點。”
彥俊說道:“我和卓非凡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向他索要了40億,之後和他喝了一杯紅酒。我在那杯紅酒裡下了迷藥。卓非凡昏倒之後,我讓喬洋在他體內植入了一顆最新型的定位晶片,用衛星手段就可以找到卓非凡的藏身之處。”
靳傑歎了口氣,說道:“為什麽不早說?”
彥俊坦然道:“第一,我不知道領導是不是有決心要將他送進審訊室;第二,卓非凡的案子太大了,很多和卓非凡有牽連的人都希望他死,我擔心有人滅他口。”
葛順良說道:“我們抓了他,自然要派足夠的警力保護他,你的擔心純屬多余。”
彥俊反問道:“如果他的家人在外面受威脅呢?鐵籠和手銬並不一定保得住卓非凡。我認為,讓卓非凡帶著四十億逃跑,讓他自己保護自己,是保護他最好的辦法。”
彥俊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靳書記明令要求拿卓非凡歸案,我的擔心就真的是純屬多余了。衛星定位的相關參數、以及卓非凡的所有犯罪證據都在我的公文包裡。這個包現在被紀委封存了。”
葛順良盯著彥俊的眼睛,說道:“你那公文包是空的,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我們早已檢查過了!”
這次,輪到彥俊震驚了!
過了半晌,彥俊才說:“我要求公安廳的領導親自到紀委辦案點去拿那個公文包!”
此時此刻,還有誰能比劉愛國更想救彥俊呢!
劉愛國站起來,對靳傑說道:“靳書記,用技術手段對卓非凡進行定位,是我們公安的職責,我想現在就和順良同志去一趟紀委辦案點。”
靳傑點了點頭。
劉愛國和葛順良走出會議室後,靳傑看著彥俊,沉思了起來。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 彥俊的包裡應該是有貨的。可為什麽紀委檢查的時候是空的呢?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半小時以後,葛順良和劉愛國回到了會議室。
劉愛國滿臉沮喪地說道:“公文包確實是空的!”
靳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葛順良,說道:“老葛,這是怎麽回事?”
葛順良鎮定地說道:“公文包一直是封存的,沒有任何人動過。彥俊一直在狡辯,他根本沒有拿到卓非凡的犯罪證據,也沒有對卓非凡進行定位。”
彥俊心裡非常清楚,自己的包裡放著所有能夠救他命的東西,不可能是空的。這個包到了紀委手裡就成空包了,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紀委有人想置自己於死地!
所有人都在看著彥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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