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觀一到單位。袁清林臉色非常難看的把他叫進辦公室,說道:“秦觀,當初我和陳志平檢察長力排眾議招你進來,我們是有壓力的。你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就有傳聞說你利用職權照顧自己服刑的父親,當時好幾個黨組成員要提出對你處分,都被我攔了下來。現在好了,對於你春節期間擅自二十多天不上班的事,院裡已經商量出結論來了。”
秦觀愧疚地說道:“袁主任,都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袁清林頓了頓,接著說道:“本來今年要送你去反貪汙賄賂總局偵查培訓班進行三個月培訓的,因為你這次的錯誤,我們只能另派其他乾警去了,而且,三天前監察室就已經送來了關於開除你的建議了。你們的尹處長親自找陳檢,要求保你,我也建議再給你一次機會,組織上最終決定給你記大過處分,降一級使用。你有沒有異議?”
在區縣級機關裡,因為職數較少,一個科員想升到副科,不花個十幾年時間基本不可能,甚至大部分人一輩子終老在科員這一級別上。而在市級機關裡,雖然職數多一點,晉級也非常艱難。秦觀本來享受主任科員待遇,現在降一級就變成了副主任科員,等於是倒退了七八年。
秦觀不假思索道:“沒有異議。”
秦觀走出檢察院就看到了余雅熙的轎車。自從兩人經歷了生死考驗之後,感情逐步升溫。
今天晚上,余雅熙約了秦觀回家吃飯,說自己的父母想跟他談談。秦觀也明白,因為自己,差點害的余雅熙命喪西嶺省,自己無論如何也得給人父母一個交代。
秦觀一上車,余雅熙就問道:“怎麽樣?曠工這麽多天,是不是挨處分了?”
秦觀說:“記大過,降一級使用。”
余雅熙張大了嘴:“天哪,還有沒有公道了,不行,我得找他們說理去。”
說完就要下車。
秦觀趕緊拉住她,說道:“只要你、冰兒還有彥俊沒事。這點處分算什麽,”
余雅熙不滿道:“你別提彥俊了。我感覺他不是好人。你想想,那天你怎麽會掉下山坡的?搞不好他就是故意害你。你這個人傻也真傻,都是出去幹同樣的事情,彥俊回來了升到正科級,你降為副科。”
秦觀說道:“我以前覺得彥俊只是個喜歡冰兒的傻小子,現在看來,他的手腕還是比較厲害的。能在四百多名考生中獨得頭籌,又能在市委辦那個大染缸生存下來,還被破格提拔,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重要的是,他這次居然能為了冰兒跳山崖,這太讓我感動了,我現在都想立刻把冰兒嫁給他了。”
余雅熙心不在焉道:“你別搞得自己跟冰兒什麽人似的。你可別忘了,冰兒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秦觀看著余雅熙臉上一塊還沒完全好的傷痕,心中柔情無限,說道:“雅熙,那天跌在山谷裡,我真的以為你死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的。”
余雅熙心中一片甜蜜,故意問說:“為什麽?”
秦觀說:“你放著優越的生活跑到那麽苦的地方,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死了,自責的痛苦讓我不會再有勇氣活下去。”
余雅熙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心想你這個家夥說句好聽話都不會。
余雅熙突然笑著說:“那天晚上你把衣服都脫了給我,為什麽不鑽到衣服裡來抱著我,這樣兩人還能互相取暖?沒看過電影嗎?一點救人常識都沒有。”
秦觀笑著說:“如果再來一次,我就鑽到衣服裡。當時差點把我凍死。現在背上還疼的不行。”
余雅熙吐了吐舌頭,笑著說:“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我怕臉上生凍瘡,毀了本小姐的絕世容顏。”
來到余雅熙家,這個宮殿式的別墅讓秦觀歎為觀止,讓他感覺好像仿佛置身於中世紀的歐洲皇宮。余雅熙的爸爸余南山和媽媽歐陽涵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秦觀下來後,起身笑著說:“小秦來了,快坐。”
秦觀突然被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所感動。
歐陽涵雖然此時隻隨意的穿了一套家居服,但仍然掩飾不了她高貴典雅的氣質,雖然年界五十,但絕色風采依然讓人過目不忘,遐想連連。歐陽涵是漁鷗集團董事長,資產數不下百億,平時雷厲風行,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但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典雅的母親。
歐陽涵笑著說道:“小陸,你們這次西嶺省之行,真是把我嚇壞了。”
秦觀慚愧地說:“都怪我照顧不周,我向伯父伯母道歉。”
余雅熙嘟著嘴朝管家吳媽說:“吳媽,趕緊開飯,否則我媽今天不給我上思想教育課,要給秦觀上課了。”
大家笑呵呵的入座。秦觀突然被餐廳裡一個綠色的壇子所吸引住了。秦觀不自覺地走到綠壇子邊上,仔細的端詳起來。看了半天還是搖頭。余南山饒有興趣的看著秦觀,說:“小秦,看出來這是個寶貝了?”
秦觀說:“伯父,這個……難道是五代柴窯出產的綠細釉壺?”
余南山玩玩沒想到秦觀能一口說出這件古物的來歷。說:“你認識這個?”
秦觀說:“後周皇帝柴世宗開設柴窯。柴窯出來的瓷器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罄。柴窯產品傳世太少,據說現在故宮裡有柴窯產品,但專家也不敢確定真假。民間如果能得到一個柴窯瓷器的碎片,已經是稀世珍寶啦。”
秦觀納悶地突然說:“伯父,您這個不會是真的吧?”
瘦瘦的余南山撫了撫金邊眼鏡,笑道:“秦觀挺有見識。不過我的是贗品。這個如果是真品的話,我這家裡得招來多少國際大盜呀。但之所以收藏這個仿製品,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做官的,就應如這瓷器一樣,青如天、明如鏡。雖然我都很單薄,一碰就能碎,但我們必能向這個世界發出我們最好聽的聲音,即使我們成了碎片,後世也記得住我們。”
秦觀點頭說道:“伯父有高度。以後有機會的話得多向您請教。”
余雅熙一聽秦觀這麽說,自然喜上眉頭。偷偷地看著秦觀。
四個人邊吃邊聊,氣氛頗為融洽。歐陽涵詢問了韓學的學習情況和興趣愛好,她知道,看一個人的學習經歷就能看出這個人的智商,看一個人的興趣愛好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價值觀,從而最終能看出這個人符不符合做自己女婿的標準。至於家世如何,歐陽涵和余南山倒都不在乎,一是因為以他們在南州的背景和身家,他們不需要找一個神來做自己的女婿,他們完全可以塑造神。二是因為他們知道秦觀父親的事,他們不想讓秦觀難堪。
秦觀博學多聞,談吐優雅,讓歐陽涵非常滿意,余南山也微笑著頻頻點頭。
余雅熙此時似乎已經把秦觀當成了未婚夫,甜蜜而驕傲的一直看著他。
余南山早已讓手下調查清楚了西部花蕊的來龍去脈,他一直想聽秦觀的解釋。
秦觀邊吃邊說道:“阿姨,全是我的錯,請您原諒我。”
歐陽涵說:“這麽說的話,當時你們是四個人一起出事的?”
秦觀說是的。
余南山問:“為什麽媒體隻報導了另外三個人,沒有報導你?”
秦觀說:“是我讓雅熙他們幫我隱瞞下來的。我和余雅熙創辦西部花蕊並沒有向組織報告過。而且我也不想被媒體放到放大鏡下,我隻想實實在在為山區孩子做點事。”
余雅熙怕自己的父母怪罪秦觀,跳出來解釋道:“當時秦觀已經再三勸我不要去西嶺省了,但他拗不過我,因為我是公司董事長嘛。我掉下山崖之後,秦觀在大雪裡把自己的衣服全脫了給我,他現在背上的凍傷還沒好呢。”
余雅熙沒有提自己是因為救秦觀才掉下去的,而隻說秦觀如何照顧自己,顯然是想讓父母對秦觀印象好點。秦觀也是聰明之人,哪能不明白。
秦觀感激地看看余雅熙,余雅熙也在深情地看著自己,兩人顯然為這段生死經歷而感慨。
秦觀說道:“叔叔阿姨,雅熙只是說了後面的情況,她沒說前面的情況。余雅熙是為救我才掉下懸崖的。我虧欠於她。”
余雅熙說:“你不也是為了救大家才掉下去的嘛。行了啦,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我們不都好好的麽。”
余南山奇怪地問道:“媒體的報導不是說彥俊才是救人的英雄嗎?”
余雅熙“切”了一聲,然後把事件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余南山看著秦觀,說道:“秦觀,彥俊這個人不簡單。”
秦觀說:“我倒是覺得這一切是彥俊應得的。不管他跳崖是為了救我們大家還是救其中某一個人,這種血性是常人沒有的,就衝這一點,我覺得彥俊這個人絕對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