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年一聽說這條魚就是楊德寶,自然嚇了一跳。雖然他對楊德寶這個上司沒有好感和尊敬,但是還不能殘忍到,把人家吃了的地步吧?
其實,他還沒有完全搞懂拴柱的意思。這條魚,只是楊德寶夢裡的化身,即使吃了,楊德寶也不會死,只不過在夢裡多受些折磨而已。
一邊的丁二苗也暗自詫異,這小鬼,身在河邊,竟然可以分出部分修為,引得楊德寶進入夢靨,也算道行不低。
“嘻嘻……”拴柱提起魚簍,對那肥大鯉魚說道:“好吧,既然李偉年先生不想吃你,我也就放你去吧。以後要知道知恩圖報,否則,下次就沒這麽好運了!”
說著,拴柱一抖手,連魚帶魚簍一起丟進河水裡。
“楊德寶不過對李偉年囉嗦了幾句,你就反覆折騰人家。早上鐵釘扎腳木板砸頭,後來又車門夾手,接著真錢變冥鈔,害得人家進警局。現在又引人入夢,在夢裡連釣人家三次,還再三恐嚇,要把人家千刀萬剮,水煮油炸。”
&,萬,書,吧,小說 ; 丁二苗板著臉,繼續說道:“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小鬼,提醒你一下,別忘了,我這個茅山弟子還活著!再有下次,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李偉年這才恍然大悟,手指拴柱說道:“原來、原來都你搞的鬼。”
這些話,楊德寶是聽不見的。因為他在夢裡化身為魚,被釣起來放在魚簍裡,聽著拴柱要如何如何收拾他,早已嚇得心膽俱裂。現在被重新丟在水裡,立即掙脫魚簍,飛遊而去。
其實楊德寶挨整,丁二苗並不在意,但是有個問題在中間,牽涉到自己的面子!
今天晚上,楊德寶還求過自己,讓自己指一條活路給他。自己當時也沒在意,隨便跟楊德寶開了個玩笑,讓他用公雞血破解。
現在倒好,楊德寶夢裡又中招。他明天肯定要嚷嚷,說自己這個茅山弟子教的辦法不靈,甚至,會說自己無學無術招搖撞騙!——這讓自己以後,怎麽裝逼?
拴柱看見丁二苗的臉色陰沉,知道他真的要發作了,便收斂了嬉笑的表情,撅著嘴道:“我看楊德寶欺人太甚,
就拿他玩玩而已,不至於吧,師?”
丁二苗哼了一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要是再聽到楊德寶跟我訴苦,說有古怪,就唯你是問。”
拴柱嘴皮動了動,似乎不服。
但是就在這時,那飄渺的女聲,又遙遙地傳了過來:“拴柱,丁先生教訓的極是,你這次是有些過分了……,時間不早,還不請李先生和丁先生進屋裡坐?”
“知道了,姐姐。”拴柱這才不敢頂嘴,對著空中答應一聲,又向丁二苗和李偉年道:“這邊有請,跟我來吧。”
兩人一鬼又上了河堤,跟著漂在空中的鬼燈,不辨方向地走了幾步。
忽然之間,一棵合抱粗的古柳擋住了前路。拴柱率先繞過古柳,丁二苗和李偉年並肩跟上。
轉過古柳,猛見一座古式大宅闊院出現在眼前,勾角飛簷,石階玉柱,很有些氣派。
李偉年嚇了一跳,說道:“剛才我怎麽看不見?那棵柳樹,怎麽能夠擋得住這麽大的宅院?真見鬼了!”急忙回頭去看,身後卻已經沒有古柳的影子。
“本來,我們就是來見鬼的,有什麽稀奇?”丁二苗哧地一笑。
拴柱踏上石階推開大門,側身而立,讓丁二苗和李偉年先進屋裡。
但見院內燈火通明,又有竹影招搖,花香襲人。丁二苗外松內緊,冷眼相看,發現這裡雖是鬼府,但是卻有一絲絲仙靈之氣。
看來先前的猜測沒錯,這女鬼,至少都在三百年以上的道行。
大廳雙門不推自開,夜風竄入,廳中燭火隨之擺動。光影搖曳中,但見一個嫋娜身影婷婷而來,環佩叮咚。
丁二苗無所謂,大咧咧地看著,他身邊的李偉年,卻身體微微一抖,低頭側目不敢正視。
忽聽一聲清脆委婉的聲音說道:“李先生丁先生,不必拘禮。舍下清貧,怠慢了兩位貴客,還請多包涵。”
隨著著這婉轉悅耳的聲音,一雙紅色繡花鞋,款款步入丁二苗和李偉年的眼簾。
“咚咚、咚咚……”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丁二苗扭頭一看,只見李偉年的胸腔在劇烈起伏。
我去,見個女鬼,用得著這麽激動嗎?
再抬頭看,發現眼前憑空多了一道珠簾。
珠簾後,一個清麗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眉如春山,目似秋水,身著碎花旗袍,頭挽高髻,額頭綴著一串綠色玉。那串玉珠,和丁二苗在工地骨骸中撿出的玉珠,顏色和式樣完全一致。
那少女躬身致禮,邀請丁二苗李偉年隔簾入座。
好端端的,搞這道簾子幹什麽?丁二苗心中不樂意,難免暗自吐槽。根據這女鬼的道行推算,生活年代,自然在慈禧太后老佛爺之前。難道,後來老太后垂簾聽政,就是跟她學的?
賓主坐定,少女嫣然笑道:
“夤夜冒昧,有勞二位先生大駕踏足舍下,還望原諒。原本人鬼殊途,來往不宜。只是二位先生都與我有大恩,故此相邀答謝。”
“等等……,”丁二苗一擺手:“請說人話。”
這都什麽年代了,之乎者也的,累不累啊?雖然丁二苗自幼就被仇三貧逼著看古文背古籍,理解這些話並不困難,但是聽起來,還是覺得別扭。
“丁先生,你這話什麽意思?”少女臉色一變,黯然道:“我雖身為鬼類,但是言行舉止,都遵照生前庭訓。難道,一入冥途,就注定要為人間所不齒?”
翻譯過來,就是這女的說,我是鬼,你叫我說人話,不是成心看不起我嗎?——顯然, 她沒看過甄嬛傳,不知道甄嬛體,也理解不了破解甄嬛體的幽默感。
愉悅的洽談氣氛被破壞,丁二苗也大是尷尬,現在身在鬼府,自己又沒有法器護身,得罪這妖女,估計不好玩。
於是他急忙擺手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讓你說……”
這尼瑪不好解釋啊!丁二苗越是著急,越是說不清楚。
“姐姐,這其實是個玩笑,最近很流行的。丁先生的意思,是讓你說普通話,就是說白話。”拴柱走上前,笑著跟那少女解釋了一句。
丁二苗略帶讚許地看了拴柱一眼,這小鬼,總算這次沒有捉弄自己,否則更亂。
“是嗎?原來是個玩笑,我竟然不懂……。唉,人間與我,越發格格不入了。”少女幽幽地說著,口氣中,帶著一絲落寞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