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平日,儐相是要挨打的,氣氛越喜慶,儐相挨的打越重,這是關中婚禮的風俗。[燃^文^書庫][].[774][].[]︾,
按照流程,六禮的最後一步是親迎,也就是新郎帶著男方的兄弟朋友去女方家,風風光光把新娘接來自己家,而男方的儐相便要充當開路護衛的角色,到了女方家,女方的閨蜜和親友們會用軟布將一根根木棍包裹起來,待男方來接新娘時,女儐們便很不客氣地掄著棍子朝男儐相們鋪天蓋地揍去,揍得越重越吉利,越喜慶。
很遺憾,李素的婚禮不走尋常路,選了一位國公當儐相。
牛高馬大的程處默穿著禮服站在許家大門前,如同當陽橋前的猛張飛一聲暴喝,嚇得許家忙不迭開了門。
許家大門內,一群女儐們舉著棍子,猶豫地看著前來迎親的李素和程處默等人。
或許許家之前已過李素等人的身份,許家的女儐們也只是一些尋常的商賈碧玉出身,看見什麽國公啊縣子啊之類高高在上的權貴,膽氣首先便弱了一陣,哪裡真敢掄起棍子揍他們?
意料中的棍棒沒落下,準備挨打的程處默很詫異,等了許久,才見一名女儐心翼翼地舉著棍子走近程處默,虎口拔牙般悲壯地輕輕碰了程處默一下,生怕程處默咬人似的趕緊跳開。
程處默原本長得一臉凶相,被棍子碰了之後下意識地環眼一瞪,相貌愈發凶惡,揍他的女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棍子一扔捂著臉大哭起來。
這個風波算是給當日死氣沉沉的婚禮增加了一絲唯一的輕松喜意。
…………
當日李素醉了,跟所有醉酒人的狀態一樣,腦子無比清醒。眼中的一切景象卻搖搖晃晃。
不記得喝了多少杯,也不記得送走賓客時程咬金和牛進等長輩拍著自己的肩膀了些什麽,似乎是安慰,也似乎是歎息。
賓客散盡,管家和下人們默默無聲地收拾著狼藉的前堂和院子,李道正也喝多了。被下人攙扶著睡在前院廂房裡,李家的後院便理所當然歸了主人,後院裡除了李素和幾位侍侯的丫鬟外,從今日起還要再加一位女主人。
薛管家扶著搖搖晃晃的李素走到後院的拱門處,後院的丫鬟接手,一左一右扶著李素往新房走去。
快走到新房時,李素忽然站了身子,抬手揮退丫鬟。
丫鬟們很意外,見李素站得筆。眼中一片清明,全然不複方才晃晃悠悠的模樣,也不知他到底真醉還是假醉,但丫鬟們還是心地放開他的胳膊。
廊下四周無人,李素站在新房的木窗外,靜靜地沐浴著房內透出的昏黃光暈。
新房內,有一個素未見面的女人,紅蓋覆面。她或許眉眼如畫,溫婉如水。坐得筆端莊,絲毫不失誥命夫人的儀態……
可是,終究只是個陌生人啊。
李素已醉了,最後一杯合巹酒,他真的喝不下去。
在窗外站了一陣,李素甚至能感受到新房內的新娘細細悠長的呼吸。連呼吸都那麽的陌生。
不知站了多久,寒冷的夜風穿過廊下,李素的酒意愈發醒了幾分,抿了抿唇,竟轉身離去。留下新房內的孤燈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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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管家擔心地看著李素出了門,暗中遣了兩名家仆悄悄跟上少郎君,大晚上的怕出意外。
李素獨自走在冷寂的夜裡,剛喝過酒,寒風吹在身上格外冷冽,仿佛掉進了冰窟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李素回過神時赫然發覺自己竟走到了熟悉的河灘邊。
李素不由苦笑,這個地方真是命裡注定的歷劫之地,此生的一切喜與樂,苦與悲,皆由此而起。
快開春了,河灘邊卻比村裡寒冷得多,呼嘯的冷風不停地灌進口鼻之內,李素迎著寒風,走得頗為艱難。
每次總抱著一絲冀望,期待著河灘邊有一道熟悉的嫋娜身影靜靜地等著他,安靜恬淡,不染凡塵。
每次的期待總會落空,李素此刻高一腳低一腳,離那塊熟悉的地方越近,心中也越來越期待。
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李素忽然發覺自己的呼吸愈發急促。
心裡一道靈犀,如同夜空裡的流星劃過,忽然亮堂起來。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熟悉得仿佛刻入了骨子裡。
一道模糊婀娜的身影靜靜地站在河灘邊,面朝涇河,靜靜傾聽著河水的流淌。李素心跳徒然加快,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往前走了兩步,生怕碰碎眼前的錯覺。
那道熟悉的身影似有所覺,竟同時轉過身來,二人相隔數尺,互相凝視,黑暗裡不見眉眼,卻能看到彼此眼裡的光亮,深情而專注。
“東陽……是你嗎?”李素顫聲問道。
那道身影似乎很激動,想撲上前摟住他,又生生克制住不合時宜的衝動。
“我……貧道,貧道玄慧,施主你……你……”
仍是熟悉的語調,李素閉著眼都仿佛能看到此刻她緊張迷茫卻結結巴巴的可愛模樣。
道姑不敢做的事,李素敢。
確定是她後, 李素快步上前,將她用力摟在懷裡,力道令人窒息。
東陽愈發慌張,手足無措地在他懷裡安靜了一陣後,忽然奮力掙扎起來“你,你快放開,我……貧道玄慧,你不能對貧道輕薄……”
“知道啦知道啦,玄慧嘛,別亂動,好好讓我抱一會,離開你太久了,久得都快忘記你的味道了……”李素很敷衍地安撫她,摟住她的力道依舊,鼻子埋在她的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你別這樣,會壞了我的清修……”東陽埋在他懷裡弱弱地抗議。
“讓我先抱一陣,然後你再清修……對了,你何時回村裡的?”
東陽似乎認命了,安靜地被他摟在懷裡,無奈地道“剛剛才回來,道觀建好了,父皇遣人告訴我,可以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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