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幾年了,李素與和尚還沒打過交道。
李素對宗教並不排斥,只要是和平的,沒有侵略性的,教義不走極端的宗教,李素都能接受,當然,最重要的是,宗教能夠指引人心向善。
說它是迷信也好,蠱惑人心也好,不論何種手段,畢竟目的是好的,各種宗教造出的各種神佛,他們法力無邊,逍遙自在,評判人間善惡,歷盡滄海桑田,終歸有一樣:它們都在指引世人向善。
善良的人才有資格跟神佛們一起玩,不善良不帶你玩,當然,如果你是惡人,又想和神佛一起玩,很簡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者……放下屠刀,一起煉丹。
當初太平村鬧天花時,李素跟孫思邈相處過一段日子,老道士生活裡很嚴肅,凡事一絲不苟,亦不失長者氣度,李素對他很有好感,連帶的,也對道教有好感,——畢竟是國教,而且還是人家皇帝老子的祖宗創的教,誰敢對它沒好感?
至於佛教,李素可真沒接觸過了。
眼前站在轅門外的和尚個子不高,有ǎn駝背,背上背著一隻大竹簍,身穿百衲僧衣,已經髒得℉∑dǐng℉∑ǎn℉∑小℉∑說,.$.∧o看不出顏色,而且隔著老遠便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汗酸和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一顆能夠直立行走的催淚彈,味道熏得眼睛很酸爽。
和尚五十來歲,皮膚黝黑,也不知道是太陽曬的還是很久沒洗澡,腳上一雙草鞋,長久行路磨得露出了五六隻腳趾頭,面相很老,容貌很普通,屬於扔進人群裡連浪花都冒不出一朵的那種。
一切都很平凡。而且很邋遢,唯有他那雙眼睛,卻非常清澈,純真無邪像個孩子,透出幾分對世事人情的洞徹和豁達,還有對天下蒼生的悲憫和憐惜。
李素走出轅門。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的眼睛,然後才是他整個人。
和尚在朝他笑,笑得很和善,漫長的行路令他滿面風霜塵土,可笑容卻乾淨得像冬天的白雪。
見身著華貴的李素走出轅門,和尚笑容更深了,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後,雙手合什躬身,低宣了一聲佛號。
“聽說尊駕是大唐涇陽縣子。貧僧有禮了。”
李素楞了一下,然後堆起笑臉,準備親自上前攙起他。
宗教人士啊,不能亂得罪,首先得送上笑臉,還得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否則眼前這和尚很可能不會答應給自己批八字。
“大師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李素有樣學樣。也雙手合什躬身回禮,然後朝和尚走近一步。笑容如春風般準備將他扶起來。
剛走近和尚身前,和尚身上一股臭味和汗酸味像一股颶風般席卷而來,李素眉頭猛然皺起,和尚身上的怪味令他情不自禁後退了兩步,吸了毒氣般滿臉發綠。
“嗚呼哀哉,臭死我也!”李素掩鼻脫口而出。
很不禮貌。但李素真的沒聞過這麽臭的味道,實在無法忍受了。
和尚臉色頓時有些尷尬,笑道:“貧僧走了很遠的路,大漠裡缺水潔身,所以難免……”
話沒說完。卻聽李素大喝道:“來人!”
轅門前值守的將士上前抱拳聽命,
李素指了指和尚,道:“速去備一大桶水,把他衝洗乾淨,記得一定要將大師使勁揉搓,再揉搓,沒把大師洗乾淨,軍法處置!”
真的無法忍受又髒又臭的人,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折了壽數。
將士大聲領命,然後,一左一右架起和尚便朝大營走去。
和尚大驚失色,臉上那悲憫眾生的笑容再也看不見了,此刻需要悲憫的是他自己。
“縣子,縣子不可如此對待出家人,貧僧……啊!貧僧是……”
聲遠,人亦遠。
和尚被架遠,李素眼看著將士備好大木盆和水,將和尚扒了個精光,二話把說將和尚高高抬起,撲通一聲直接扔進盆裡,和尚發出一聲慘叫,木盆旁邊的將士卻充耳不聞,拿起麻布巾子,照李素的吩咐一絲不苟地揉搓起來。
李素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眯著眼笑了幾聲,剛才那個把和尚扔進盆裡的動作……好眼熟啊。
下意識地用寬袖扇了幾下風,剛才和尚身上的味道似乎仍停留在空氣中。
“髒成這樣,好意思說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是講究六塵不染嗎?差評!”李素恨恨地給和尚下了結論,想了想,揚聲道:“把大師洗白白了送到帥帳來!”
將士齊聲應是。
李素走了兩步,忽然發覺自己剛才這句話有ǎn汙,於是又補充道:“……洗白白了給他穿上衣裳再送來,別光著!”
“是!”
小半個時辰後,和尚被送進帥帳果然洗白白了,雖然皮膚仍然很黑,但看起來乾淨多了,只是表情略帶幾分狼狽,進了帥帳很不滿地瞪著李素。
李素很禮貌地朝他笑:“這才賞心悅目嘛,大師何必惱怒,憑良心說,乾乾淨淨的模樣不比剛才髒兮兮的樣子迎人多了?”
和尚脾氣似乎很不錯,把他折騰成這樣也沒見發怒,涵養不是一般的好,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後,和尚很快釋然而笑。
“髒和尚和乾淨和尚都是和尚,世人看重的只是皮囊表相而已,不過……罷了,乾淨其實沒什麽不好。”
李素笑道:“這才對嘛,皮囊表相不能當作不愛洗澡的理由,乾乾淨淨才惹人愛,小孩都懂的道理,大師一定也懂的。”
見和尚耷拉著臉苦笑,李素拱了拱手,笑道:“與大師結識的過程如此愉悅,還未請教大師法號……”
和尚合什為禮,道:“貧僧法號……玄奘。”
李素驚異地瞪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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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明白為何剛才見將士將和尚扔進盆裡的動作如此眼熟了,分明就是群妖抓住了唐僧把他下鍋清燉啊。
李素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碰到了唐僧。
沒錯,就是西遊記裡那個白白淨淨什麽事都不乾,只知道騎著馬念阿彌陀佛,被妖怪抓了隻知大喊悟空救我的唐僧,書裡的超級拖油瓶兼坑徒弟宗師,原型人物就是眼前這位玄奘法師。
“玄奘?西天取經的那個玄奘?”李素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見李世民都沒這麽激動過。
李素的激動反應令玄奘有ǎn嚇到了,神情驚疑地打量了李素半天,這才遲疑地ǎǎn頭:“確是貧僧,貧僧去年才離開天竺那爛陀寺,打算回東土長安講經布道,ǎn化世人……”
猶豫了一下,玄奘還是忍不住問道:“敢問縣子如何知曉貧僧法號?貧僧貞觀二年西出長安,十多年未歸,難道世人還記得貧僧?”
“大師莫鬧,除了我,誰還知道一個跑去天竺取經的瘋……咳,風一樣的和尚。”
玄奘苦笑搖頭,低宣一聲佛號。
“大師獨自一人從天竺歸來?”李素的激動仍未降溫。
“是,出天竺後,貧僧路經烏伏那國,犍雙羅國,梵衍那國……路上與僧侶同行,到西域後便與商隊結伴,這才到了西州……”
李素對玄奘的敘述毫不關心,他不是宗教人士,無法理解玄奘法師這一行有多麽偉大,留給後世多麽重大的意義,他關心的不是這個。
“猴子呢?”李素忽然冷不丁問道。
“呃……啊?”玄奘呆住。
“大師兄,齊天大聖,鬥戰勝佛……你取經十幾年難道沒收徒弟?比如路上撿隻猴子,撿隻豬,撿個大胡子什麽的……白龍馬總有一匹吧?什麽都不撿就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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