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門口一看,是藍修竹和張大屠,兩人從村裡搬來一個高高的木架子,木架子的形狀也是呈“冂”字形。
滑稽的是老灰一路神情悠閑地停在木架子上跟了過來,整個畫面看起來像是兩個人用一個奇怪形狀、粗笨無比的大轎子,將這隻鳥兒恭恭敬敬地從家裡一路請到了客舍。
那木架子挺大的,有些重量,藍修竹和張大屠一路搬出來,身上都出了些汗。
老灰鳥頭鳥腦地看了正在喘氣的兩人一眼,嘴裡發出兩聲咯咯的叫聲,好像在說:辛苦了,下去吧……
邢九妹驚呼了一聲走上前來:“子青哥哥,這便是你說的老灰了吧?”
說也奇怪,那老灰似乎也懂得嫌醜愛美巴結美女,見邢九妹生得貌美,便飛過來停在她手臂上。
“子青,俺們是嚴格按照你說的尺寸釘的架子,你瞧瞧,中用不?”張大屠擦了把汗問道。
“很好,這麽高就對了,不用搬進來了,先放門口吧。胖子,快,把方才我寫的那些全拿出來……”
人多力量大,六個人十二隻手,很快,剛才藍子青寫的那副毫不對仗、除了字數怎麽看都不像樣的對聯和那奇葩的橫幅都給貼了上去。
這東西事關重大,所以藍子青貼得極認真。在貼橫幅的時候,像之前幫錢家貼促銷公告那樣,先從下方貼起。長長地剪下一段膠布貼上,將零散的麻紙按順序固定好,然後再剪下一段膠布,壓著剛才所貼膠布的邊緣粘上去。如此一行一行地往上,直到將所有區域完全覆蓋住。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可以防水,原理跟屋頂放瓦片一樣,水會沿著透明膠布一片片地往下流,而不會滲入到麻紙裡。
背面當然也要做防水處理。兩面都弄完了,就像完全過塑了一次。做完這些,才將包得滴水不漏的橫幅再用膠布固定到木架子上,邊角處還用幾枚釘子再加了固。
上下聯如法炮製。很快一個醒目的冂字形廣告架做好了,從兩個方向看都能看到那些誇張的用語。
藍子青後退兩步,又將自己的得意之作讀了一遍,在心裡無恥地給自己點了個讚,嘴裡說道:“這應該是世界上第一個大型戶外廣告吧?”
“子青哥哥,那這個——戶外廣告,什麽時候正式啟用?”邢九妹雖然一直在跟老灰逗樂,但一直沒忘記正事,剛才藍子青那麽一說,她心裡又充滿了期待感。
“最好是明日吧,”藍子青想了想,“還要看邢黨長那頭進展如何。我是希望明日能再開起一兩間新鋪子,然後我們再……”
“新鋪子?我看懸!”藍修竹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他的話,“方才我跟張大半路上碰著邢黨長,聽他的口氣,好像動員新鋪子的事沒原先想的那般順利!”
“這樣啊?唉,”藍子青抓了抓頭髮,無奈地歎了口氣,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那好吧,沒事兒,影響也不大。九妹,你去跟八哥、李二嬸他們說說優惠券和小票的事,胖子,爹,張叔,來,你們搬那頭……”
邢九妹領了命,歡歡喜喜地帶著新收的寵物去了。藍、張父子四人,一人抓住廣告架的一個腳,加上戚經天,五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木架子豎起來往官道上搬動。
錢家客舍和楓麓客舍正對著,照藍子青說的,木架子便放在兩家客舍的正中間,橫幅上面畫的箭頭便正指著兩家客舍的大門。
等到架子放置得妥當了,藍修竹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他狠狠的瞪了藍子青一眼,指著頭頂上的橫幅,惡聲惡氣地吼道:“臭小子,你怎的給姓錢的做起宣傳來了?早知道這樣,老子我才不幫你釘這什麽鳥架子!”
“←瘋狂送錢←→免費住店→”,那“免費住店”的箭號不是大搖大擺地指向錢家客舍嗎?
張大屠聽他這麽一說才定睛細看,看完也是滿臉怒色,這不是給他人作嫁衣嗎,這個人還是自己的仇人。
聽見外頭的響動,錢大牙挺著大肚子,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睡眼惺忪的瘦七,兩人都好奇地打量著這奇怪的木架子。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去年錢大牙那副囂張可恨的模樣,藍修竹現在還記憶猶新。他一見錢大牙也來了,一時倒忘了數落藍子青,只是鐵青著臉,冷冷地看著錢大牙,卻也不說話。
錢大牙才不管誰瞧他不順眼,很快他的目光便被眼前的廣告架吸住了。他逐字讀了廣告架上的文字,每讀一個字脖子便伸長一分。久經買賣場的他,看上兩眼便知道這廣告牌做得相當有水準。
文字通俗,指引明確,賣點醒目,噱頭十足,而且還帶著點惡搞,在這個精神生活匱乏、娛樂話題稀少的年代,很容易引發坊間話題。
而且橫幅和對聯所寫的墨字一個個相當大,遠遠的便能瞧個清楚。路過的客人走得再急,路上驟然出現這麽個奇怪的大家夥,就是正趕著送老婆去生孩子,也得停下來瞧個究竟。
高,實在是高啊!
相比之下,自己那個促銷公告安安靜靜地立在店門前,現在反而像個不重要的配角一樣。
這麽好的點子,怎麽想出來的?
暗自佩服的同時,也不免再次納悶起來,姓藍的剛莫名其妙的幫了自己,現在又弄出這麽個廣告牌來幫自己做宣傳,到底是在搞什麽鬼?瘋狂送錢又是個什麽鬼噱頭?
“錢掌櫃,這廣告牌就這麽放著,不礙你的事吧?”藍子青滿臉笑呵呵,客氣地問道。
錢大牙抬起頭想了想,神情傲慢地答道:“這官道是公家的官道,人人有份,也不是我們錢家村的私產,你愛放什麽就放什麽吧,只要不是有違法紀的事,錢某無權過問。”
藍子青臉上一喜,又問道:“錢掌櫃的,我們馬上要派發優惠券,所以便製作了這個廣告牌,順手把你們的免費住店也給寫上了,無妨吧?”
錢大牙謹慎地想了想,實在想不出這對自己有什麽壞處,便面無表情地應道:“當然無妨!你們愛寫什麽就寫唄,與錢某何乾?”
“好,要的就是這句話,錢掌櫃說得很清楚了,大家相必都聽見了。瘦七,你也聽仔細了吧?”藍子青笑著問道。
瘦七茫然的向錢大牙望去,錢大牙使了個慣有的眼色,瘦七會意,這才點了點頭:“聽仔細了,聽仔細了!與我們無乾,與我們無乾!”
藍子青道:“這樣甚好,我也就放心了。”
“臭小子,好什麽好,跟這姓錢的這般客氣做什麽?”藍修竹剛才一直沒說話,這時再也忍不住,沒好氣地罵道。
錢大牙聽他出言不遜,當下臉色一沉,悠悠地歎道:“唉,手下敗將……”
這錢大牙甚是囂張,別說藍修竹,連藍子青也聽得一時火起,心道再讓你得瑟上幾日,臉上卻是強壓怒火,不動聲色。
“……呸!”
張大屠罵了一句,見藍修竹正待發作,忙上前攔下。藍修竹老臉難堪,又氣兒子為虎作倀,跺了跺腳,一賭氣,也不打招呼轉身便走。張大屠惱怒地看了藍子青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張二胖正要去追兩人,卻被藍子青攔下:“算了胖子,再過上幾日吧。”
“姓錢的,又使什麽壞呢?”一聲嬌叱,聲音裡滿是怒意,聽起來卻很是清脆悅耳。
原來邢九妹聽見這邊有響動,也從李二嬸的鞋鋪裡趕了過來。
藍子青見她杏目圓睜,似嗔似怒,雙頰因為生氣漲得通紅,相比平素日那個笑意殷殷、小鳥依人的小姑娘,此時反而有一種另類的美,竟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韻味。
“唉,手下敗將剛走了兩個,又來了位手下敗將的千金寶貝……”錢大牙裝模作樣地自說自的,完全沒把這小姑娘放在眼裡。
“無恥!要不是你們姓錢的在暗地裡使壞,我爹去年的考績怎麽會……怎麽會……哼, 氣死本姑娘了!”
邢九妹怒不可遏,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就想砸過去,藍子青和張二胖見狀連忙擋在她跟錢大牙之間,真砸傷了人吃上官非可不好。
“手下敗將永遠是手下敗將。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瘦七,我們走。”錢大牙見勢不妙,真被這小姑娘打傷了可不值當,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看來你們兩個村的恩怨還真有趣,這下真有好戲看了。”剛才一直在旁看熱鬧沒說話的戚經天拍了拍廣告架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九妹,你莫生氣了。相信我,我一定給你們報這個仇!”藍子青一臉堅毅地說道。
邢九妹見他說得認真,臉上怒意這才緩和下來,可還是不解氣,將手裡的小石頭往錢家客舍的方向扔去。
藍子青砸摸著邢九妹剛才話裡的意思,原來邢黨長和錢家村還有這層過節,難怪他這麽支持自己,看來這錢首財還真是壞事做盡。
此時兩名路人停了下來,讀了讀這奇異的廣告牌,對視了一眼,都啞然失笑。
有意思!
有創意!
最重要的是,好像有大便宜可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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