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炮位擺好,主帥一聲令下,赤旗招展,炮位上的炮手們裝填炮彈,拉下彈索後又猛然彈開,一顆顆黝黑的炮彈飛向城頭,準確的落在城頭各處。
“砰……”
一聲聲巨響轟然響起,飛沙裂石,山河變色。
不但是城頭金兵被這巨響嚇的面無人色,就是在炮路後頭的宋兵,也都是臉上變色。
姚瑞等人亦是不明就裡,急忙趕到郭浩身前,張口問道:“總管,這是何物?”
話音未落,又一輪炮擊開始,巨響過後,各人都覺得耳朵轟隆隆做響,再也聽不請話語。
郭浩擺手命各人退下,只是凝神看著城頭情形,在他身後的呂用中等人,也是專注城頭,還有人手持本簿,飛速記錄。
良久過後,大炮方停擊轟擊,各人再看城頭,卻只見濃煙滾滾,看將不請。
姚瑞耳朵被震的嗡嗡做響,這會子緩過勁來,急忙到得郭浩身前,又問道:“總管,怎麽這炮打的如此大的動靜?”
郭浩事先亦不知道此炮鹹力,此時也不好過,勉強鎮定心神,向著姚端答道:“說出來也是簡單,大炮原本是拋石,陛下前一陣子靈機一動,命工匠將萬人敵略作改動,計算好引線時間,然後以大炮擊發萬人敵,這樣一來,萬人敵原本只能做守城利器,現下卻可以轉守為攻!”
姚瑞等人瞠目結舌。以萬人敵為炮彈的想法當真是匪夷所思,也虧皇帝如何想到。
其實宋朝火器已經開始使用萬人敵、突火炮、火箭,都屬於最初始地火器應用。在距此一百多年後,明初的軍隊己經有了神機營的配置,開始大量使用火槍。只是當得此時,火器的開發利用耗時耗力,又並不能凸顯利害,所以發展不快,用守城地萬人敵來用做炮彈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思維方式,除了趙桓之外,竟是無人想到。
各人待塵埃落定,打眼去看城頭。卻只見稀稀拉拉站了一排金兵。有不少城碟損毀,而城樓各處己經有了軟木稻草放置於上,雖然萬人敵拋發過去聲勢駭人,看起來損毀並不很大。
呂用中眉頭緊皺,也不等郭浩等人同意,自行召了炮隊的將軍前來,詢問道:“擊發多少,前方損毀如何?”
“回大人,共打了一百五十余個,末將目測。炸死炸傷的人有數十,打壞城碟十余個,城頭角樓稍有破損情形並不嚴重。”
呂用中搖頭苦笑,這一百多個萬人敵,耗時半年,還重新設計了火藥成份配給,結果造成的損傷。想怕還不如純拋石塊。
想到臨行之際皇帝囑托。隻覺得滿嘴苦澀。
郭浩略知端底,上前安慰道:“敵人守將經驗豐富。在角樓城頭上各處都覆蓋糠布袋,萬人敵不成,拋石也是不成。”
呂用中點頭道:“不錯,確是此理。”
其余諸將不明兩人意思,也都接口道:“雖破壞不大,殺傷不多,不過聲勢駭人,若是一直不停的打下去,敵人不死也嚇破了膽。”
郭浩卻知這一百多萬人敵,就耗了半年之功,現下哪有成千上萬的炮彈可用,當即令道:“命鵝車向前,步隊在後,兩軍協力,一同攻城。”
陡著他將令一下,先是效死營的敢死戰士上前,用木塊沙包,去填平城外的護城河,他們在巨盾和上萬床弩的掩護下,拚死向前,將一袋袋沙包和木條急促地丟堆在護城河內,城頭地金兵緩過神來,開始用強攻勁箭射殺著填河的宋軍。
箭如雨下,不停的有宋兵悶哼倒地,不過宋軍人多勢眾,又有十余架床弩掩護,重箭之下,任是城頭有重盾遮扯,只要射中目標,則當者辟易。余兵一面要躲避重箭,一面再去射殺宋軍將士,就顯的有些力不從心。
待城壕堪堪被填平,宋軍陣內鼓聲大作,一隊隊宋軍如牆而進,以洞車和鵝車在前,刀牌手弓弩手在後,數萬人如同一股紅色的海洋,向著太原城單薄矮小的城牆迅猛撲去。
陡著宋軍越來越近,城頭的金兵和漢軍也全數上城,號角聲聲,箭矢如雨,宋軍離的越近,城頭的箭雨則越發綿密,伴隨著一聲聲號令,嗡嗡的箭矢破空聲不絕於耳,箭矢密處,竟令人覺得遮天弊日。
箭矢之下,發出吱呀響聲地洞車和鵝車越來越近,一個是裝載著宋軍弩手和刀牌手的大型戰車,因其洞藏多人,以洞車命名,木製四輪外包軼皮,最是堅硬不過,一車載十余人,推車的人也被車上木板遮住,縱然箭如雨下,也並不能傷害車內宋兵分毫。
洞車之後,又有鵝車,除了下半部份與洞車相同外,鵝車上部還接有雲梯,一面行進,下面的鐵皮洞內的弩手不停的向上射箭,而登城將士緊隨車後,準備在車上雲梯搭上城頭的一瞬間,迅速攀城而上。
到得這個時候,不但城下攻城的宋兵,就是遠在陣後觀看敵情地諸多大將,也都覺得城破在即。
如果可以鳥瞰地下,才會鹹受到這是一個何等壯觀的影像。
刀牌槍矛,如林如海,人頭攢動衣甲鮮明,鐵流一般的宋軍步陣,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就直接越過壕溝而推到了城下。
洞車,鵝車,刀牌成牆,雖箭如雨下,殺傷卻極少,而在城下宋兵地打擊下,城頭的金兵明顯士氣不足,箭雨稀疏,漸漸綿軟無力,甚至連城頭肋威的鼓聲也沉悶削弱了許多。
“我軍必可登城而勝了!”
呂用中雖然是樞密計議,不過畢竟是身在樞府,平時也經常親臨戰陣,一看城頭情形,再看到數十架鵝車己經逼近城牆,這麽多的鵝車一旦逼到城下,車上的雲梯搭到城頭,其中的數千將士將會迅速攀城而上,以城頭金兵和漢軍的數量,對付城下洞車和鵝車內的射手尚且吃力,又如何能抵擋的住蜂擁而上的宋兵。
“未必。我覺得有些不妥。“
呂用中話音剛落,張俊便搖頭接口,隻道:“情形有些不對。”
話音一落,張憲不禁大怒,剛要指斥他動搖軍心,卻聽郭浩也道:“昨日一試,敵人雖然反應過激,其實很有章法,那是主將之功。今日攻城如此順當,只怕有些不對。”
他沉吟著又道:“且看他的後手再說。”
城下的宋軍自然不知道主將們在討論情形不對,城下指揮的最高級軍官不過是統領三千人的正將一級,各將眼見登城在即,都是大喜,軍令頻下,紅旗招展,鼓聲越發密集起來,城下的幾萬宋兵一起呐喊,其聲震天,直令城內的金兵們大驚失色。
營指揮使揚志原本是所謂的巨寇,跟隨宋江縱橫京畿京東一帶,三十六人就橫行一時,官兵毫無辦法,後來敗於海州太守張叔夜,投降招安,到西軍中任小校後,勇敢善戰積功而致指揮使一職。
揚志自然不知道,在後世有人用自己的故事略做改動,以揚志之名寫出了一個梁山好漢青面獸的故 ... 事,此時此刻只知道破城有望,他悍勇慣了,率部突到城下後,眼見城牆外頭還有一人多高的尖頭木柵,洞車和鵝車一時竟不能再往前去,心中不覺焦燥,見部下有些遲疑,不由橫刀怒道:“砍,則,推,都是死人麽,上去把這些木柵弄倒。”
在他的嚴令下,不少士兵從車中下來,開始刀劈手推,拚命去弄開那些擋在城牆下方的木柵,正當此時,突然聽聞身後宋兵不停驚呼大叫,揚志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層軍官,此時也知道事情有變,急忙回頭一看,卻見身後百米之遠的護城河上,一股股濃煙扶搖而起,將源源不斷趕上來的宋兵驅散開來,只不過眨眼功夫,原來的護城河內到處都有火光冒起,宋兵填溝用的木條稻草,卻不知怎地被人點燃燒起。
“速退!”
在許多同樣親臨城下的軍官不同,揚志經臉十足,知道是敵人在護城壕溝下挖通了地道,然後將填溝的木條稻草點燃,將宋兵的後續隔開,而這時真正攻到城下的宋兵多半是洞車和鵝車, 還有少量的步卒肩扛雲梯以做後備,這時候城內金兵必有下一步的舉措無站如何後撤是最好的選擇。
揚志所部最先後退,看他如此,其余各級指揮卻是遲疑,大陣並沒有傳來後撤命令,此時後撤有違軍令,各人雖知後撤為佳,卻並不敢如楊志這麽果斷行事。
這麽一會功夫,城頭景像已經與適才不同剛剛還喪魂落魄的金兵士氣大振,城頭箭雨密集,預備好的石塊橫木也拚命住城下丟了下來。
楊志滿頭大汗,一面督促所有士兵全數下車,一面命令部下組成隊列,準備迎戰出城的金兵。
他心中明白,宋兵多而金兵少,這樣的消耗就算小虧一些也無所謂,而這些戰車打造不易,損失一輛都是很大的損失。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號角聲聲中,身後的城門大開,一股金兵騎兵狂嘯而出,刀光閃爍,向著宋兵衝殺過來。
而到得此時,宋兵陣後,一陣陣急促的退兵命令的鳴金之聲,也終於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