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簡陋的火車站,隻是這次再來陳天的心情卻完全不一樣了。因為身邊多了個男人,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男人。
倆人的行李不多,除了她的簡單小包裹再就是老姨給的一大袋子山貨。出發前倆人抽空去了趟陳天她老姨家,老姨知道倆人在一起後高興的直抹眼淚,這下可放心了。
知道於鵬押了房子也挺著急自己家的那點錢已經都拿著給陳天了,一想到他倆出門在外處處要用錢,就把家裡的山貨劃拉劃拉收拾了一大口袋給他倆帶著。
老姨家後院就是山,山裡的木耳蘑菇有的是。采好了晾起來冬天吃也很好。於鵬把自己口袋裡剩下的幾十塊錢都給了陳天,自己現在可是有媳婦的人了,財政大權可是要上交的。陳天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收下,算了算,加上老姨之前給自己的,買了火車票倆人現在還有100多塊錢,於鵬這次為了回來可是預支了下個月的工資,所以日子還是挺緊張的。
陳天瞪了於鵬一眼,這個敗家子!都說買硬座便宜啊。可他偏偏買了臥鋪說是心疼自己而且還隻買一張讓她躺著,說啥都要自己坐著回去。錢啊,都是錢啊!
好再跟列車員說明了情況,媳婦現在懷孕身邊不能沒人,人家同意於鵬也跟著進臥鋪車廂,倆人睡一個鋪。
現在她是一秒鍾也不想和他分開,隻有看著他才有安全感。
80年代末的火車還沒有提速,從東北出關需要一天一宿,好再兩個人都不暈車。
這會兩人挨在一起坐在一張鋪上誰也沒說話,於鵬看著窗外合計著未來,臉上多了幾絲不屬於這個年紀小夥子的成熟。
他成家了,有媳婦了,可是這種娶媳婦的方法自己打心眼裡覺得窩囊,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堂堂正正明媒正娶使這樣的手段終究是不光彩。媳婦兒又對自己死心塌地,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給媳婦最好的,讓她可以抬頭做人。
雖然把自己唯一的家底押出去了可是他不後悔,他現在隻能拚命往前衝不能回頭,有媳婦要養呢,一個心中有著強烈目標的男人總會對成功有著非凡的渴望。隻是一開始又要苦了媳婦跟自己吃苦了,想到這裡又有些內疚,不過他堅信,自己一定能讓媳婦過上好日子,一個大老爺們不能怨天尤人一定要拿出實際行動努力賺錢。
陳天也沒說話,想的卻是和於鵬完全不一樣。
看著車窗外晃晃悠悠慢慢吞吞掠過的風景,大片的黑土地,這個季節都沒有種地,地裡光禿禿的,一眼看不到邊。北方大多種植玉米,玉米成熟後收割,剩下的玉米根就留著地裡,一株株像是小矮人守候著這片富饒的土地還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貧瘠的人。
她反覆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重來了,她可以重新開始生活了,和他一起。
這讓她精神無比的亢奮,對生命與未知的力量心存無比的感激。歷經了上世的坎坷別離,喪子入獄,她所渴求的已不再是財富,隻是盼望能跟心愛的人共同廝守,每天能看到日出日落,與他同甘共苦,這是多麽好的一件事啊。她知道鵬哥總覺得沒正經的給她辦個喜宴對不起她,其實他哪裡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呢,能跟他在一起是她兩輩子的心願,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掉渣啊,更何況她堅信隻要通過兩個人的努力就算是沒辦法大富大貴至少也能有個安穩的生活,哪裡的黃土不能埋人呢。
綠皮的火車沒有空調,溫度也很低,窗戶還有些透風,於鵬拿自己的棉衣給陳天捂得嚴嚴實實的,就這樣還怕她冷用手緊緊的摟著,時不時的問問渴不渴餓不餓,噓寒問暖的樣讓旁邊一對年輕夫妻看的起了爭執。
這對夫妻男的一上車就為了誰睡上鋪而爭執個不休,本來那女人借口自己腿疼想跟陳天換,可陳天他們也就買到一張下鋪,於鵬毫不猶豫的擺擺手,自己媳婦可是有娃,哪能讓她爬上爬行啊。
換不成票,男人又不肯讓著女人,搶先一步蓋著大衣就近躺在下鋪上蒙頭大睡,氣的女人罵罵咧咧的爬了上去,還不忘狠狠的瞪了於鵬一眼,小氣!
過了一會女的可能是渴了又沒帶水杯子(列車上有接熱水的地方),又渴又冷看見於鵬對陳天百般呵護氣不過又爬了下來拿腳狠狠的踹了自己男人一腳,男人被踹疼了嗷一聲起來就罵自己婆娘神經病。
女人看起來衣著挺時髦的,還燙著一頭卷發,劉海兒也是現在流行的茶杯蓋扣腦門,脾氣也挺大,嘴裡直嚷嚷,沒出息的貨,不給我下鋪也不知道買點飲料帶著!就知道睡,睡死了也不管自己媳婦!
男人也不甘示弱,嗓門也不小,嗷嗷的跟自己女人對吼。
陳天本來對人家兩口子的矛盾不感興趣,她也不是那種八卦的人,無奈倆人的嗓門都太大了,想不聽都不行。
大概是這男人本來在東北有份穩定的工作,期間跟單位的一個女員工走的有點近,媳婦不幹了,跑到單位大鬧,鬧完單位鬧街道,鬧的男人也沒臉在老家混了,隻能帶著自己家的潑婦往南發展。可能是走的急了,再加上女人一心埋怨自己丈夫也沒準備什麽吃食,路上渴了又想起這個男人背叛家庭氣的就跟男人吵了起來。
陳天對這樣的怨婦是既同情又恨其不爭。甭管怎樣,兩口子既然打算走下去就不能再外面暴露太多,家醜不可外揚嘛,這女人一口一個搞破鞋,完全不給男人留面子,再好脾氣的男人也掛不住啊,要知道男人最愛面子,這樣隻能把他越推越遠,要是覺得無法接受他的背叛可以離婚啊,這樣拽住對方的小辮子沒事就拿出來當眾給他丟臉隻能讓人看了笑話。而且本來是生活中的一點小矛盾也非得往他出軌這件事上拽,真不是聰明人之選。
大概也被女人潑婦一樣的樣子損的沒面子, 男人惱羞成怒,站起身走了,估計是去過道抽煙去了。女人坐在下鋪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陳天看見了終究是不好意思在坐視,拿起自己的大罐頭瓶子遞給女人,裡面是上車時裝的溫開水。自己帶了倆,勻給她一個也渴不著。
這女人大概在氣頭上,也沒接,陳天笑笑,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轉身又回到自己座位上。於鵬對她一笑,摟的更緊了。
過了一會女人大概是哭累了,又實在渴了,看看大罐頭瓶子,舔舔嘴,可能是怕陳天他們不乾淨,從兜裡拿出一塊手絹仔細把瓶口擦了擦才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於鵬看了皺了皺眉,罐頭瓶子陳天刷了好幾遍,很乾淨,她這樣的行為讓人覺得很反感。心想就你那手絹上的細菌比我的瓶子還多吧。倒是陳天自己毫不在意,有的事做起來並不是讓人感謝隻是讓自己心安,費點水換個耳根子清淨總行吧。
女人灌下去大半罐,直到喝的打個嗝才放下瓶子,訕訕的想起跟陳天道謝。陳天擺擺手,舉手之勞。
男人還沒回來,女人覺得無聊,雖然看不起陳天一身土了土氣一看就是農民的打扮,但還是跟陳天聊了起來,有種女人就是話嘮,哪怕對著空氣也得嘮叨幾句。
陳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礙於禮貌不好意思撥她的面子偶爾輕聲迎合幾句,倒是於鵬聽出她話裡話外的看不起農村來的冷哼了一聲,把臉轉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