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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砂》第18章 重生
安靜,全場一片安靜。

 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場中那個跌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身上。

 怎麽回事?

 除了那些關心自己家女孩子能不能被選上的人家,來到現場堅持等候到現在的人們,就是為了等著看謝大小姐的巫舞。

 謝家大小姐的巫舞啊,那是激動人心的巫舞,雖然現在沒有三月三祭祀那般的排場做襯托會讓人震撼失魂落魄,但盡管如此也肯定難得一見。

 沒想到真的是難得一見震撼不已。

 這個謝大小姐竟然在跳舞的途中摔倒了!

 摔倒了,跳著跳著自己摔倒了,只有剛學跳舞的人才會這樣吧?

 這是回事?

 這安靜其實只是一瞬間,最先是謝大夫人站了起來。

 “惠惠!”她大聲喊道,打破了現場的凝滯。

 她旁邊的長者們也都紛紛的站起來,帶翻了桌子,掉落了茶碗。

 “惠惠!”

 “大小姐!”

 台上的人都向謝柔惠湧去,台下的人也紛紛湧上前想要看個究竟,嘈雜聲喊叫聲現場亂作一團。

 站在高台下的謝瑤一臉驚愕,原本因為跳完舞而喘息不平的胸口也停下了起伏,好似停止了呼吸。

 事情太突然,她為謝柔惠跳舞而迷醉的神情還未散去,這陡然的一喜一驚讓她的臉變的僵硬。

 “怎麽會摔了?”耳邊有女孩子脫口而出的喃喃疑問。

 怎麽會摔了?適才跳舞的女孩子們有跟不上節奏的,有亂了舞步的,但是就連最差的也沒有摔倒。

 摔倒了。

 優秀的高高在上的無人可比的謝柔惠竟然摔倒了,是因為什麽?

 沒有人敢冒出哪個念頭,哪個絕對不可能的念頭。

 “是腿傷。惠惠的腿傷是不是犯了!”謝瑤喊道。

 這話讓所有人都松口氣。

 對對對,謝柔惠兩個多月前受過傷,腿才好了,一定是舊傷犯了。

 “腿傷犯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女孩子們都大聲的喊起來,攪的現場更加混亂。

 …………………………………………………

 香噴噴的菜團子被端了上來。水英高興的搓搓手。伸手一左一右拿起兩個,剛要左右開弓咬一口,就被江鈴打在手上。奪走了一個。

 “吃那麽多也不怕撐著。”江鈴瞪眼說道,將菜團子放在一個碗裡,“小姐還沒吃呢。”

 水英撇撇嘴。

 “一會兒端出來,涼了就不好吃了。還不如讓我趁熱吃呢。”她說道,咬了一口手裡的菜團子。看著向屋內走去的江鈴。

 江鈴剛走到門口,謝柔嘉走了出來。

 “小姐?”江鈴倒嚇了一跳,忙問道。

 謝柔嘉對她笑了笑。

 “要吃飯了吧?”她伸手從江鈴手裡拿過菜團子,咬了一大口。一面坐下來看著桌子上,一面含糊的說道,“怎麽沒有肉?”

 “你不吃飯。她就不給做肉吃。”水英不高興的說道,“肉都放壞了。”

 謝柔嘉哈哈笑了。

 “可不能不給我們水英吃肉。”她說道。伸手摸了摸水英的頭,“水英正長個子呢。”

 水英向後躲,見鬼一般看著她。

 “你不用長個子嗎?”她說道。

 水英十歲,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自己現在十二歲,也是長個子的時候。

 謝柔嘉哈哈笑了,三下兩下的咽了口裡的菜團子,再次大口的咬上去。

 “用,用,來,來,多吃多吃。”她說道,“都吃的飽飽的,都長的壯壯的。”

 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什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呆了兩天,但現在看著她自己走了出來,且笑著說出這句話,江鈴莫名的鼻頭一酸。

 “好啊。”她說道,“小姐這樣想就對了。”

 不管怎麽樣,小姐能想通,知道吃好喝好,知道好好的對待自己,就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

 “我這就去再加個菜。”

 “我要吃雞。”水英立刻喊道,“我看到你藏起來一隻。”

 江鈴呸了聲笑了。

 謝柔嘉也哈哈笑了。

 沉寂兩日的院落裡重新恢復了熱鬧,站在遠處拔野菜的看山婦人松口氣,顧不得挎起籃子急忙忙的向山下而去。

 “好了好了,能出來吃飯,能說能笑就沒事,不用找大夫看了。”

 聽了仆婦的話,謝老太爺笑道。

 一旁坐著的謝老夫人哼了聲。

 “沒缺胳膊斷腿的,找什麽大夫看。”她說道,“本就不用找。”

 謝老太爺笑著點頭應聲是。

 “就是,小孩子們就這樣經不起事,屁大點事都能要死要活的。”他說道,“不就是被趕出家門了嘛,算什麽大事。”

 被趕出家門還不算什麽大事?

 屋子裡的仆婦丫頭瞪眼看著謝老太爺。

 這好像的確是大事哈。

 謝老太爺咳了一聲。

 “總之這世上有什麽事過不去啊,想開就行了,想不開,那就自己折磨自己了。”他忙又接著說道。

 這世上有什麽事過不去?

 謝老夫人一陣恍惚。

 可是有些事偏偏如影隨形,在夜裡噩夢驚醒戳你的心口,在白日裡冷不丁的刺痛你的眼,躲不開忘不掉甩不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她沒好氣的喝道,“把你趕出家門,你試試!”

 “你看你看,好好的,你怎麽又想不開了。”謝老太爺說道。

 這話讓謝老夫人更為惱火。

 “滾滾滾。”她喝道,“離我遠點。”

 仆婦丫頭們忙低著頭退出去,謝老太爺不急不惱的踢上鞋往外走。

 “哎,你想不開可以,但咱不能不吃不喝啊。”他又想到什麽回頭說道。“年紀大了,可不能跟小孩子比。”

 謝老夫人抓起桌上的茶碗砸過去,謝老太爺縮回頭拉上門,茶碗砸在門上碎裂滾落一地。

 此時的謝柔嘉已經吃完飯,帶著水英江鈴來到了水潭邊。

 嘩啦一聲響,水英從水裡冒出來。

 “魚簍在水裡呢。”她高興的說道,舉起魚簍。“還有好多魚!”

 日光下魚簍裡擠著四五條魚正在撲騰。蕩起一串水花。

 也就是說,他後來沒有再來偷魚。

 謝柔嘉看著魚簍。

 那天他真是來還魚簍的嗎?

 “快拿過來拿過來。”江鈴招手說道。

 “兩條就夠了。”水英說道,嘩啦將魚簍裡的幾條魚放入水中。

 “哎呀。多留一條啊!你吃的又多!”

 潭水邊響起江鈴的責怪聲,水英的爭執聲,與嘩嘩的水聲相應和。

 謝柔嘉看著兩個女孩子說笑著,日光下鮮亮而又生動。

 “江鈴。”她喊了聲。

 江鈴應聲看過來。對她笑。

 “小姐?”她說道,“你說是不是。最少要留三條魚。”

 “兩天就夠了。”上了岸正穿衣裳的水英不示弱的搶著說道。

 謝柔嘉笑了。

 “江鈴。”她又說道。

 江鈴再次噯了聲,將魚扔給水英。

 “串起來。”她說道,“你晚上只能吃魚頭。”

 說這話走向謝柔嘉。

 “小姐你……”她說道,剛張口。就被謝柔嘉一把抱住,她的話就被撞了回去。

 謝柔嘉緊緊的抱住她,眼淚在她肩頭滴落。

 “小姐?怎麽了?”江鈴嚇了一跳忙要掙開。

 謝柔嘉搖搖頭。

 “沒事。我就想看看你抱抱你。”她哽咽說道。

 這還叫沒事?

 她就知道小姐一定有事。

 江鈴憂心忡忡。

 “小姐,你別難過。一切都會好的。”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拍著謝柔嘉的背。

 比她小五歲的女孩子倚在她的肩頭,這樣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孩子。

 也的確是個孩子,才十二歲啊,就被父母姐姐家人厭棄,就被趕出家門,就被禁錮這大山裡。

 江鈴覺得鼻子酸眼發澀。

 謝柔嘉卻松開了她站直身子。

 “江鈴,這次我們都要活的好好的。”她含淚說道。

 江鈴也含淚點點頭。

 “是,小姐,我們一定活的好好的。”她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那你答應我。”她說道,“這次一定要找個人嫁了。”

 江鈴愕然,她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謝柔嘉會說出這句話。

 嫁人?

 讓她嫁人?

 “江鈴,你今年已經十七了。”謝柔嘉說道,伸手撫著江鈴的臉。

 柔滑的還帶著青澀的臉,雖然已經開始為自己擔憂不安熬心費神,但幸好還不太久。

 這張臉還沒有因為為自己熬十年日夜不眠,沒有陪自己跋涉鎮北苦寒地而憔悴蒼老。

 十年啊。

 “江鈴。”她說道,“家裡像你這般年紀的丫頭,都該準備嫁人了,我希望你能找一個你喜歡的人,成自己的家,生自己的孩子,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你也好好的過你自己的生活。”

 江鈴笑了。

 “好啊。”她沒有半點囉嗦和遲疑重重的點頭,“我聽小姐的,找個喜歡的人嫁了,不讓小姐擔心我成老姑娘沒人要。”

 對,不要再成老姑娘。

 謝柔嘉點點頭,伸手再次抱住她。

 “你們幹什麽呢?”邵銘清的聲音在一旁傳來。

 謝柔嘉轉過頭見他一臉驚訝。

 “要你管。”她說道,擦了擦淚松開了江鈴,“走了。”

 說著話越過邵銘清大步而去。

 “幹嘛呢?大白天的。”邵銘清說道,看看謝柔嘉又看江鈴。

 “她讓江鈴找個人嫁了。”水英在一旁大聲說道,將手裡的魚串好拎起來。

 邵銘清噗嗤一聲笑了,瞪眼看江鈴。

 “你家小姐沒事吧?”他說道。

 江鈴擦了擦眼,看著走在前邊的謝柔嘉。

 “正要問你呢。”她低聲問道,“表少爺,你那日在山上和我家小姐一起,後來她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

 邵銘清哦了聲。

 “沒事。”他說道,“她遇到她丈夫了。”

 江鈴一個趔趄差點滑倒。

 丈夫?

 她見鬼一般看著邵銘清。

 “表少爺!你別胡說!”她喊道。

 她家小姐才十二歲呢!

 “我可沒胡說。”邵銘清說道,“是你家小姐胡說呢。”

 什麽跟什麽啊。

 江鈴瞪著他,邵銘清不再理會她抬腳邁步。

 “怎麽就跟嫁人啊丈夫啊扛上了,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麽。”他搖頭說道,“不像話!不像話!”

 謝柔嘉已經走到了山路上,忽聽到身後有馬蹄聲以及一聲呼哨,她轉過頭,看到邵銘清騎在馬上。

 “聽說你想你丈夫兩天沒吃飯。”邵銘清笑道,“還有力氣出門啊?”

 謝柔嘉瞪眼看著他。

 “不止有力氣出門,還有力氣揍你。”她說道,伸手就去抓他的韁繩。

 邵銘清一夾馬腹越過了她。

 “你還追的上我嗎?”他哈哈笑道。

 這小子,上次跑不過她了,這一次是故意騎馬來挑釁了吧?

 謝柔嘉又好氣又好笑,看著邵銘清騎著的高頭大馬,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像個怪物一般。

 高大又怎麽樣,怪物可怕又怎麽樣,她不怕。

 “追不追的上,試試才知道。”她說道,抬腳就追過來。

 邵銘清哈的一聲,催馬而行。

 馬蹄得得疾響在山林裡,疾馳的馬兒後有一個女孩子大步的奔跑。

 馬兒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裡,但女孩子的腳步依舊,越過崎嶇山石,穿過草木枯枝,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

 ……………………………………………..

 謝大夫人的屋子裡站滿了人,一個個神情不安,焦急擔憂的看向室內。

 謝柔惠的哭聲從內室傳來。

 “母親母親,我沒跳好。”她哭道拉著謝大夫人的手。

 謝大夫人撫著她的肩頭。

 “沒有沒有,你跳的好好的,你跳的很好。”她說道。

 沒有,她根本就沒有跳好,她看到她們在笑她了,她一定是哪裡跳錯了,跳的可笑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她明明應該跳的很好的。

 謝柔惠死死的咬住嘴。

 是因為她的腿傷嗎?是因為跌入湖水撞傷的腿嗎?她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她跳不了舞了?她是不是跳不了舞了?

 “母親,母親我的腿。”她哭喊道,“我的腿怎麽了?”

 謝大夫人一面攬著她安撫,一面豎眉看向大夫們。

 “你們快點看,惠惠的腿到底怎麽了!”她喝道。

 大夫們一頭汗,面色惶惶。

 怎麽又腿傷了?

 哪裡來的傷啊?

 這可怎麽看啊!

 *

 加更應該在傍晚,如果我手頭工作完成的順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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