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結束後，25號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中秋節。白雨涵只是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沒有趕回去，打拚事業的時候，節假日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不止是他，基本上萬合天宜的全體員工，都在加班。

　公司正值大發展階段，實在放不了假。

　節後，《步步驚心》就進入了拍攝階段，劇組已經在江浙橫店開機。不過，白雨涵和佟麗亞，都沒有跟組行動。佟麗亞要留在京城，把《夜.店》的女主角戲份先拍攝完成，再前往橫店，白雨涵也要留在京城拍戲。

　至於他的製片人身份和監製身份，只是掛名，主要的監製工作，還是由唐人那邊專人跟進。不過每周，製片和監製，還有導演組，都會開一次碰頭會，總結上一周的工作，布置下一周的工作。

　而《夜.店》的拍攝工作，比想象中要快速很多。

　早在籌備期間，萬合天宜就按照劇本中的設定，在京城某郊區，租賃了一個大大倉庫，然後裝潢改造成了一家24小時超市。用於拍攝《夜.店》，電影百分之九十九的鏡頭，都在這家超市裡拍攝。

　200萬的製片成本中，有一大半就是裝潢這個超市花去的。

　萬事俱備，開機拍攝。

　徐崢是老演喜劇的，對節奏和演技的把握都駕輕就熟，白雨涵也對王大錘這一類角色。把握的相當精準，兩人的戲份可以說，基本上都是三次ng之內。就結束掉。佟麗亞的演技要差一點，不過好在有白雨涵給她說戲，白天實踐，晚上理論，也發揮正常。

　其他的配角，有老戲骨張嘉譯，有萬合天宜的一群逗比。都磨合的很快。

　畢竟只是一部小成本的荒誕喜劇片，不需要太過於追求演技上的突破。

　不過身為導演的楊慶。還是稚嫩了一點。

　很多時候，身為男二號的白雨涵，倒像是個導演，在現場指手畫腳。楊慶就乖乖的跟著點頭。淪為了傀儡，白雨涵也不管他心裡是不是爽，他是製片人，大權在握，沒必要顧忌什麽，拍好電影才是硬道理。

　“老楊，你看這個鏡頭是不是有點問題，我覺得這時候用近景盡頭，表現起來。沒有遠景的俯角拍攝，來的有衝突感。”拍攝間隙，就著一組超市眾人與歹徒對峙的鏡頭。白雨涵和楊慶說了起來。

　楊慶看著回放，有點不以為然:“沒有吧，我覺得這個近景的鏡頭，畫面感很不錯，笑點會比較密集一點。”

　“關鍵是，前面我們腳本上。已經有很多近景鏡頭了，這時候你得用遠一點的鏡頭來調和一下。笑點不是這麽製造的。得一張一弛，才能保持下一個笑點起作用。”

　“劍客，理論歸理論，實際情況還是要按照實際情況來。”楊慶的臉色，沒有了之前的放松。

　白雨涵看了他一眼，沒有在意:“我覺得還是要多注意一下，我們再拍一組俯角的戲，到時候剪輯出來看效果。”

　楊慶說了一句:“沒必要吧。”

　白雨涵堅持:“應該再拍一組。”

　“我覺得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固執呢，剛才已經很好了，很ok的，沒必要再畫蛇添足了。”

　“這不是畫蛇添足，這是嚴謹，我們得對作品負責。”

　“負責?”楊慶提高了嗓門，語氣有點陰陽怪調，“劍客，我就好奇了，到底是你負責，還是我負責，一個劇組總不能都搶著負責吧，搞這個有意思嗎?”

　白雨涵也有點不爽了:“什麽要有意思，老楊你有話好好說，我們都是為了把電影拍好。”

　“我也想把電影拍好，但我覺得，你首先要多尊重一下我，對吧，我還沒拍板做一個決定，你就給否決掉，你這讓我很難投入。”

　“我什麽時候不尊重你了，我不是在跟你討論嗎。”白雨涵臉色開始不好看了。

　這邊提高了音量，那邊正在休息的演職員，頓時都被吸引了，紛紛往這邊看過來。徐崢快步走過來，插到兩人中間，詢問:“怎麽搞的，怎麽搞的，劍客，楊慶，你們嚷什麽呢?有什麽問題嗎?”

　白雨涵將火氣壓下來，終歸他是製片人兼投資人，不想跟楊慶翻臉，翻臉了對劇組沒好處。

　“沒事，我跟老楊討論這個拍攝的問題，都沒注意，嗓門大了點，多大點事。”白雨涵跟徐崢解釋了一句，然後又轉過身，對劇組其他人說，“該幹什麽都幹什麽去啊，又沒打起來，有什麽好看的，要不要耍兩套醉拳給你們看看?”

　徐崢摟著白雨涵的肩膀，笑呵呵的問:“你們剛才討論什麽呢?”

　楊慶也知道自己剛才有點脾氣衝了，白雨涵給了台階，他順勢就下:“就是一個鏡頭，我覺得可以省了，劍客比較謹慎，還想再補一條。要不然我們就再補一條吧，今天結束的都挺快的，時間不趕。”

　“那我們就開始吧。”白雨涵點點頭。

　隨後，劇組又開始了拍攝，白雨涵也和楊慶沒事人一樣，繼續該說的說，該笑的笑。晚上劇組在一塊吃飯，誰也沒再提白天發生的那點矛盾。不過，這樣的事情，卻並沒有平息，接下來的幾天裡，白雨涵和楊慶還是偶有爭吵。

　只是都保持在一個理智的克制范圍內，盡量不影響拍攝。

　……

　“你和楊慶你倆，是不是都互相憋著氣呢?”國慶節，小陶紅來京城看望徐崢，白雨涵便邀請兩人吃飯，佟麗亞也跟著一起。喝了點酒，徐崢問。

　白雨涵笑了笑:“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可能就是我比較霸道了一點，總感覺楊慶還是太毛躁了，想問題有時候不是那麽全面。按照他的方法來拍攝，很多鏡頭是冗長多余的，他會把笑點給拍散了。”

　“楊慶是嫩了點，我也感覺到了。”徐崢讚同的點點頭。

　“我有時候插手鏡頭，他還不高興，說實話，我現在也壓著火呢。不是為了全盤考慮。我都想把他給踢開，我來上了。”

　當初白雨涵相信楊慶。因為他看過楊慶執導的原版，還算可以。

　可真等到拍攝了，明明有些地方，白雨涵看出來不完美了。跟楊慶提出來，楊慶卻總有股陰奉陽違的怨氣，好像白雨涵這樣做，就是插手他的導演工作了。所以每次遇到這樣的問題，楊慶都憋不住要提高點嗓門。

　白雨涵當然知道自己是在插手楊慶的工作，但是他就是要插手，《夜.店》是他參與製作的第一部電影，他比誰都重視。哪怕是跟馮小崗合作，替名導演寫的《非誠勿擾》劇本。白雨涵都是在交過去之後，就沒怎麽關心了。

　自嘲的笑了笑，白雨涵又說:“我不是合格的製片人。總想著插手導演的工作，楊慶也不是合格的導演，聽不進別人的意見。我估計，這部電影拍完，大家以後再也不會合作了。”

　徐崢笑說:“你的性格也的確強勢了一些，碰到耳根子軟、喜歡偷懶的導演。跟你合作絕對高興，你就自己急吼吼的去操心拍攝了。你就跟周星馳一樣。不好好做你的演員，喜歡跟導演琢磨事。”

　佟麗亞插了一句:“他從一開始拍片子，就習慣了劇組就他一個人的聲音，別人缺想法，他的想法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往外面逸散了。”

　小陶紅也說:“有靈感多好呀，做導演的沒靈感，怎麽拍出來好作品。徐崢有時候也想做導演，但是他就沒多少想法，最後還是覺得單純做演員，容易得多。”

　徐崢點頭:“當演員當然舒服了，不過我也不是沒想法好不好，我跟劉儀偉他們做《愛情呼叫轉移》、《命運呼叫轉移》的時候，我也提出來很多建設性的意見。《夜.店》我也有參與劇本討論啊。”

　……

　飛機呼嘯，白雨涵坐在頭等艙的沙發上，望著窗外的白雲。國慶節已經過去了，佟麗亞的所有戲份都結束了，這一次白雨涵就是送佟麗亞進《步步驚心》的劇組，然後他也要行使一下製片人的身份，去劇組耍耍威風。

　不過，看風景的時候，白雨涵沒有考慮等一下怎麽耍威風。

　而是反思這段時間《夜.店》的拍攝，劇組進度、鏡頭拍攝都沒什麽瑕疵，唯有在人際關系上，可能會糟糕了點。他和楊慶現在私底下，除了討論劇本和鏡頭，沒有任何交流了。當初還以為會成為朋友呢。

　搞到這個場面，跟楊慶的稚嫩固然有關系，跟白雨涵的霸道也有很大關系。

　他有很多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干涉楊慶工作的行為，但是都改變不了，他在濫用製片人權利的事實。他是製片人，更是投資商，這樣的身份，使得他在劇組，比楊慶說話更管用。甚至有時候，白雨涵不知不覺就自動帶入導演身份了。

　正如佟麗亞所說，從開始拍片子一來，他都在擔任導演，同時公司的所有作品，都要經過他的審核，才能制定拍攝方案，他這個總主編的身份，簡直就是神一樣的超然。

　但是，白雨涵最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了。

　《萬萬沒想到》、《廢柴兄弟》、《總而言之》這些短劇作品，第一季的時候，大部分都是抄襲了他腦海中的劇集，但是到了第二季，很多內容都開始走上原創了。白雨涵就沒有了可以參照的對象，判斷力也大大不如以前。

　可惜因為他的一貫風格，公司創作內容，什麽都要他來過目， 再加上簽約的這批導演，都太年輕了，決斷能力很差。

　之前白雨涵兢兢業業的操持著，爭取為公司的創作，當好舵手保駕護航的職責。

　最近跟楊慶之間的不愉快，陡然讓他產生了危機感。

　他跟楊慶之間，會發生這種爭執，但是在公司，除了頭腦風暴時候有爭吵，拍板做決定的時候，竟然很少有人對他提反對意見，全都是盲目的順從。

　現在對照著腦海中的劇集，白雨涵還能保證自己的判斷是準確的。

　今後呢?

　短劇作品已經差不多把他腦海中的存貨，該鼓搗的都鼓搗出來了，今後公司就要走上創新道路，他的判斷還能那麽準確嗎?

　半晌，白雨涵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小聲的自言自語:“是時候給盧正雨、叫獸這批人，加加擔子了，我必須把我的重心，往電視劇和電影上靠攏。精力有限，我也不是神仙啊！”(本文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