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大錘有這種激烈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過眾人下意識的都以為她是被嚇傻了,畢竟還隻是年僅十歲的小姑娘。
而且,如今探究個中因由也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因為眼看所有人都追躡不及,而白虎重逾四百斤的龐然巨軀已然騰空,四隻鋼鉗虎爪凜凜生風,血盆大口腥臭撲鼻,獠牙閃閃。隻待落地,眼前這如仙子精靈般秀美剔透的小寨主,便會悠忽命喪,慘死當場。
就在戚叔目眥欲裂鋼牙咬碎,其余寨主皆欲閉目不忍直視之際,“嗵”的一聲巨響,地面抖震,像是被萬鈞重錘狠狠砸中。
緊接著,一道人影,以類似蛤蟆般的怪異姿勢呼嘯而起,於空中滑過一道極速帶來的殘影,居然後發而先至,如同一枚出膛火彈般重重轟擊在半空中的白虎軀乾上。
伴著一聲骨肉衝撞的劇烈悶響,雙方一觸即分。
丁保被白虎的一身銅皮鐵骨給震得耳鳴眼花,胸痛欲裂,也幸虧他是攜有幾倍的重力加速度主動撞擊,而白虎身在半空,無從借力,若不然,隻怕猛烈相撞的那一瞬,他的五髒六腑就已經承受不住。
饒是如此取巧,他還是控制不住身體,重重墜地,嘴角溢血,掙扎著爬不起來。
短短數日之內,卻已連番遇險,在這一瞬間,丁保想要提升實力以自保的念頭前所未有之強烈。
而那白虎,被丁保猛烈撞中後,仰天怒嘯,痛吼如雷,半空中碩大的身軀陡然巨震,生生被撞得橫移了數尺,一下撲空,徒自裹著一身腥風惡臭,張牙舞爪地從弓大錘的腦袋邊閃過,朝前直直撞摔了過去。
這一下兔起鶻落,快逾閃電,堂中諸人剛剛發現救下小寨主的居然是那位舌綻蓮花說暈魯瘋子的小丁探花,還未來得及震驚,那邊白虎已然怒嘯撲空。
戚叔眼見小姐無虞,心中大定,後怕之余,不禁怒發衝冠,一對鐵拳翻飛,當先朝白虎猛撲了過去,其他幾位寨主也不甘示弱,招呼著兵器,凶神惡煞般地尾隨白虎,衝殺過去。
若說方才白虎突然發狂撕咬魯一發大腿之時,除刁白蟲之外的其他幾位寨主,眼見此白虎凶惡,不願冒險未盡全力,此番再追殺過去可就沒有任何人膽敢留力。
這可是差點咬殺小寨主的孽畜,這時候誰若是敢不盡心盡力,萬一再有什麽把柄說辭落在她那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恐怖師父手中,隻怕以後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此時地上依然昏死著的僅剩下一條腿的魯一發,就是前車之鑒。
尤其是刁白蟲,為了彌補過失,簡直是豁出去了老命,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若不是旁邊有人拉了她幾把,早就葬身虎口。
不過這樣一來,既有刁白蟲這樣殺紅了眼招招玉石俱焚的悍不畏死者,又有戚叔這樣的高手掠陣,白虎在眾人的全力圍攻之下,卻是再厲害不起來,節節敗退,悲吼連連,虎軀之上的傷口也是越來越多。
弓大錘早已從寨主寶座上竄下,迷路小兔子一般,無助地蹲坐在丁保身邊,小臉煞白,唇無血色,緊緊攥著他的手,似乎生怕稍一不留神他就會煙消雲散,被地獄中的牛頭馬面攝去了魂魄。
“咳。咳。別擔心,死不了。”
丁保緩過氣來,邊咳嗽著,邊安慰道。但見她小身子依然緊張得簌簌發抖,還以為是被白虎給嚇到了,便抽出手來,想要去拍拍她的稚嫩肩膀,但手一伸出,突然間就怔在了那裡,因為他感覺到手腕上的“超人腕”有些微微發熱,似乎正在運轉之中。
這,這怎麽回事?!
“超人腕”怎麽會突然自行運轉?
正自詫異之際,一種熟悉的感覺從手腕間傳來,起始注入階段與之前馬島縞狸、跳蚤、狗時類似,但突然間,一股澎湃霸烈,如驚天駭浪般凶猛無匹的滾燙灼烈順著腕間動脈流向全身,這股滾燙霸道至極,在隨血脈流動的過程中越來越熱,越來越燙,燙得似乎將要燃燒起來。
而後,又漸漸滋生出強大、自信、霸道、無畏等種種至尊至剛的霸者心愫……
丁保之前從來不相信所謂“氣場實質存在”的說法,因為不管是從能量場還是生物場的角度去解釋,都有些牽強附會,都缺乏嚴肅的科學論斷。丁保甚至覺得把所謂“氣場”、“氣勢”、“王霸之息”這些東西描繪成客觀存在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種唯心主義的說法,如同硬要把一個人的精神給物質化,是完全不科學的。
所以他當初拿到說明書,視線掃過十四物種名單,看到最下面對應百獸之王老虎的能力是“霸氣”時,他還以為這是發明者一個善意的玩笑,“霸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麽可以通過儀器解析,然後再賦予人類?
潛意識裡根本就沒把它當成一件嚴肅的事實,早已將之置之腦後。
若不是今日機緣巧合, 與被白虎空中凶猛撞擊時,它身上被刁白蟲折磨數月留下的血痂破裂,虎血流入基因槽,下來後又被緊張兮兮的弓大錘雙手握住,攥來攥去的,不小心旋動了腕蓋,因緣際會之下解析了虎威霸氣,丁保可能就會永遠與之失之交臂,以後也不大可能會想得起來。
不論丁保之前是怎麽認識的,但此時此刻,他非常清晰驚駭地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來自生理的、心理的。
似乎這股滾燙的熱意燃燒得不僅僅是血脈,還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升華了他的整個精氣神,胸中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莫名悸動將他本來就非常自信的內心催化得愈發強大,堅韌,無懼,霸道,悍勇……
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關帝堂內,正在瘋狂圍毆白虎的諸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扭頭朝這邊看來。
遍體鱗傷的白虎反應最大,它之前被刁白蟲設計擒住接連折磨數月,方才又被眾人圍毆險象環生進退失據,虎目之中卻也僅有憤怒、鄙夷和不甘,但此時望向這邊,銅鈴般的金睛虎目中首次閃現出了凝重之色,還有淡淡懼意。
弓大錘費力地揚起小腦袋,又長又黑的漂亮睫毛唰唰唰撲閃著,漆漆的瞳孔裡,倒映的盡是這個這一瞬間仿若神祗的身影。
視線交匯處,丁保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蹙眉,閉目,似在思索一個困擾許久的難題,又似在承受某種難以名狀的痛苦。
暮地,他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