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換個吧。這個……真不行。爹會打死我的。”蘇破軍哭喪著臉,作揖求饒道。
今時尚武,尤其是黃金八姓等這些豪門貴族,因為長期佔據優質資源,故無一不是有著系統完備的功夫傳承。
像“戰神白家”的九尺銀槍、“姑蘇淳於”的風簸劍、“雲海哥舒”的哥舒刀等既是四海皆知的八姓招牌兵刃,也代表著各自的家傳功夫,配套有相應身法、內力、要訣、招式……只要不是身患惡疾殘廢,但凡是正統的八姓子弟一等勳貴,人人皆要修習,只是水準高低而已。
就像使的同是九尺銀槍,基本的身法、內力、要訣、招式等都一樣,但白化威使出來,可就跟白家另兩位天才人物白沉舟、白彌勒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後兩位可都是列席福不死江湖名人譜百大的青年才俊!
唯蘇家的功夫傳承跟別家不同,蘇家武學緣自戰陣殺伐,講究實用,僅留下一套內力“浩然正氣”,外功可學自百家,沒有一定要求。但蘇家男丁功夫煉至一定水準後,需要進入“兵塚”磨礪一年到兩年不等。
這是一個類似集訓演武場的地方,只不過是封閉的,裡邊有專門的供奉高手負責操訓,這些供奉高手都是自鎮南軍中退伍下來的超卓好手,所以內容相當殘酷殘忍,除了不會死亡外,差不多等同於真正的戰陣殺伐,大傷小傷甚至幾天爬不起來都是家常便飯。
蘇戈的六個哥哥,目前也僅有老大、老二、老三進“兵塚”磨礪過,就連眼下暫時負責“兵塚”相關事宜的老四蘇破軍自己心裡都一直在打鼓,還沒準備好進去,所以哪裡敢私放整個將軍王府的頭號寶貝蘇戈進去?!
況且祖上規定只能是男丁,歷來從未聽說過有放女子進去過的!
蘇戈卻恍若未聞,緊抿著唇,淒然道:“四哥,我方才一直在想,如果今晚不是我在這裡,而是大哥,二哥在,一定可以幫到丁大哥很多,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逼到這個地步,都是我沒用,功夫太不濟……我現在好後悔,後悔大哥教我基本功的時候,我總是尋機會偷懶;二哥跟我講解戰策時,我總尋機打瞌睡;還有三哥、四哥你們督促我勤奮時,我總是籍著你們疼愛頂嘴撒潑……如果我每日能少偷懶半個時辰,少打幾次瞌睡,多聽幾次督促,多練習幾遍刀法,哪怕,每日隻多用功那麽一點點,也不至於這樣不濟,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只能看著……”
“小妹,你別這樣……”蘇破軍能深刻感覺到自家小妹正如雨後麥苗般迅速蛻變成長,但這種涅槃成長固然可喜,但此時看來竟是這樣的疼痛,讓他鼻頭髮酸,心裡像是塞了千鈞巨石一樣。
“四哥。”蘇戈抬起俏臉,兩行晶瑩的淚珠順著蒼白的小臉無聲滾下,眼眸中滿是哀求,卻如山石般堅毅,“求你了。”
蘇破軍張張嘴,還想說什麽,但蘇戈眼眸中那猶如碎晶般明顯的傷痛刺到了他,長籲了一口氣,終是點頭道:“爹打就讓他打唄,反正皮糙肉厚,打不死就成。你叫了我十七年哥,我今日就堂堂正正做一次哥。”
說完,直接昂起下巴,“第二件什麽事?”
“逐馬原所有流匪,我一個都不要放過!”一向熱枕善良的蘇戈,磨著小銀牙,一臉殺機,恨聲一字一字道。
蘇破軍被她此時的神情嚇了一跳,趕緊安撫道:“正想跟小妹說呢,四哥剛得到消息,逐馬原所剩流匪九百三十二人,加上家眷共計兩千六百四十四人,全部被弄成了殘廢,今生今世都只能在街頭行乞,跟野狗奪食,比死了還難受百倍。”
蘇戈長長直直的睫毛顫抖了好一陣,周身殺氣終於泄了下來,垂下眼簾,不再做聲。
捕神暗松了口氣,繼而奇道:“好大好絕的手筆,難道是財神客棧?”
“正是財神客棧。”蘇破軍見捕神一猜就準,訝道:“還正奇怪,這財神客棧不好好做生意發大財,怎麽竟乾起這種利國利民的大事來?聽漏爺這麽一說,莫非,竟跟這位小丁縣尉有關?”
“他剛剛接到財神客棧的十二顯童財神貼。”
“十……十,十二?!”
蘇破軍目瞪口呆了好半響,才狠狠吞了口唾沫,摩挲著下巴感慨道:“看來,我這位未來妹婿還真不是個簡單人物哎……”
……
“戚大哥,小寨主在那邊躲著偷偷抹眼淚。”
蘇戈、蘇破軍、捕神三人對岸不遠處,僅剩半條胳膊的刁白蟲突然走過來,湊近佯作普通百姓的戚叔,滿是擔憂道。
丁保當日謊騙捕神、蘇戈等人,說他用信鴿通知了黑頭山接應,其實根本沒有。先不說黑頭山兩千甲弟早已卸甲歸田,守護寨子勉強可以,出擊襲敵卻是力有不逮,便是可以,他一心想要金蟬脫殼,哪裡肯讓弓沁率眾來援,萬一真早早援住了,他這殼還怎麽脫?
弓沁、戚叔也是風聞這邊動靜後才急急趕出來的,與凌雲七寨的人匯合後,扮作華陽百姓一起尋找。
戚叔先是一驚,似是不相信小姐會流眼淚,待看刁白蟲不似說謊,這才喟然一歎,正要擺擺手說些什麽,突地醒起一事,渾身巨震,滿臉驚疑地自袖中摸出一物,繼而猛地轉身,匆匆忙忙地便朝弓沁所在處跑去。
“這是什麽?”
弓沁小白蓮般清濯漂亮的小臉微微有些浮腫,濃密卷翹猶如扇面般的睫毛,零星掛著點點濕露,整個人猶如一朵雨後沾露的新生芙蓉,我見猶憐,楚楚動人。
“先生那日臨下山前交給我的,交待說是小姐哭的時候,拿出來給小姐看。說是,叫做止哭鳥。”戚叔有些遲疑道。
“止哭鳥?”
弓沁畢竟不同於尋常小孩兒, 心頭忽地一動,急急拿過來端詳,卻見那隻木雕禽鳥形狀極怪,但是莫名的又有些熟悉,認真一想,忽然差點跳了起來,這,這木鳥,不就跟先生中秋那日下午同自己講過的不死火鳥“鳳凰”一樣嗎?!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每五百年自*焚為灰燼,再從灰燼中重生,唯有經受巨大的痛苦和磨練,才能消除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換取更好更強的軀體得以重生,循環不息,是為永生……”
先生講過的話唰唰唰清晰地湧上小姑娘心頭,再對照著先生“被火箭攢射,化為火球墜水”一說,弓沁忽地瞬間明悟,淚水頓止,緊緊抱著木雕怪鳥,喜得又笑又跳,直把旁邊戚叔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都行?!一時間,丁保在他心中的形象愈發偉岸莫測起來……
而此時,雀州城內某處茶館二樓,一個行腳客模樣,帶著鬥笠的年輕男子邊喝著茶,邊琢磨著桌上那張從弓鶴雲書房裡摸來的地圖,一邊拿手勾畫著,一邊自顧自道:“天下三大園林,皆有奇珍異獸,距離最近的就是這孔家的衍聖草園了,嗯,先就它了,不行再去其他兩家,這次定要把這十四種湊齊了。咦,此地距離扶搖峰還不遠,三月初三,沒準還能趕得上那勞什子財神峰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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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華陽暮鼓”完,請看下一卷“扶搖磬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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