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二人相視一笑。
澹台王圖道:“這樣,我去找木滄海。這活兒一來要闖,二來要救,就算找到了人,總得活著帶出來才行。我比你合適。”
這話說得半點沒錯,無從反駁,丁保問道:“那我呢?我做什麽?”
澹台王圖眼眸滴溜溜一轉,神情似笑非笑:“你的活兒才是真重要,你得替我絆住這位譚陰陽姑娘。陰兵流、城隍閣、修羅獄終是同宗一愾,事到臨頭,難保法王、獄主不會連成一氣,以我現下的武功,應付他二人聯手可不成。”
丁保皺了皺眉,直指她話中蹊蹺:“狐狸姐姐,以我現下的身法輕功,譚陰陽傷不了我倒是真的。可要說絆住她,恐怕很難做得到?”
繼而念頭一轉,忽而明悟,忍不住瞪大眼睛,結巴道:“狐狸姐姐,你……我……”
這種時候可萬萬馬虎不得,丁保當下便欲剖心明志,以示自己對那美豔的混血女郎無非分之想。
澹台王圖噗哧一笑,輕輕打了他一記,拿眼角瞟他:“呆子小書生!你想哪裡去了?我也是剛剛明白過來,之前是我們猜錯了!這女子剛剛那不是在自瀆!疑似是今日連番迎戰強敵,動了胎氣!”
丁保恍然:“竟是有孕在身!怪不得呢,脾氣如此暴躁!”
“怎麽,失望啦!”澹台王圖白了他一眼,繼而偎著他的胸膛,柔聲道:“你聰慧程度遠超於我。但身手太弱。這一次。跟我學擒拿手。學‘身心通明’,又自學成才‘碧霞神功’,還得要再學一樣,我才放心讓你獨自行走江湖,不吃別人的虧。以後,想打便打,想走便走,再也不至於像夕流河時那般。需要死遁才能解圍!”
丁保聞言一愣,熱血上湧:“她竟如此為我著想!”
緊了緊雙臂,將玉人摟個滿懷,低聲道:“狐狸姐姐,你說的話我都聽。你讓我學什麽,我便學什麽去,絕不辜負你。”
澹台王圖在他頰畔輕輕一吻,推開他的胸膛坐直身子,正色道:“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她這次的胎氣動得還相當嚴重。如果你不施以援手的話。恐怕她很難保住胎兒。小書生,眼下你的‘碧霞神功’基本是唯一可以保住她腹中胎兒的法子!”
丁保皺眉。說實話他不想進去幫助這個引領一幫惡鬼邪兵的惡魔女人,但他也明白狐狸姐姐的打算。
如今他們這方勢單力薄,需要盡可能地團結一切力量對抗天兵,盡量弄清楚即將發生在出雲觀的涉及到蘇家、白家、孔家、張家,甚至整個央土天下的大陰謀,最不濟也要佔據一定的有利地位。
之前對待扁鵲堂是這個道理,如今進去救助譚陰陽,給她保胎也是這個道理。
而且,如果能順利將陰兵流、扁鵲堂這兩個目前聖門十宗裡勢力最強大的兩個宗派拉攏到自己這邊,拿捏住,基本上已經不至於太吃虧了。
所以他忍住沒有直接出言反對,隻問道:“保胎這事我可以考慮。但狐狸姐姐,你方才說讓我學到一樣,又是何指?”
澹台王圖認真道:“合和采補。”
丁保大吃一驚:“采補……那不是江湖上人人所不齒的淫*穢邪術麽?”
“臭小書生,你腦袋瓜子裡裝的都是什麽!讓你進去跟她……那個,她願意,我澹台王圖願意嗎?!”
澹台王圖拿手狠狠崩了丁保的腦殼一下,氣呼呼道:“誰跟你說合和采補就一定要做那種苟且之事了?不懂就不要亂說!還有,這陰陽采補之術,道家古今皆有,南北七真五祖這些高人,皆是此道高手,你說是正是邪?”
丁保啞口無言,澹台王圖訓罷,目光一變,忽又柔情似水,好言撫慰:“這陰陽之意,乃是陰陽二氣,正經八百的東西。偏給一些走偏科的邪魔外道給故意曲解成了男女之體,導致天下人聞之色變,極為不恥。我知道你雖然口花花,但其實也是守正的君子,所以自然不會,也不敢拿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汙你視聽。我還怕萬一,你因此惱了我,嫌了我,那該怎麽辦……”
丁保心道:姐姐你想多了,小弟雖然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但那樣起來完全不是人的!
但嘴上,卻是感激動情道:“謝謝姐姐體諒。小弟絕不會辜負姐姐厚愛。”
經過澹台王圖一番解釋,丁保才明白過來,原來懷孕的女子身體內陰陽之氣最為旺盛,也最為變幻莫測。
因為胎兒是母體先天陰陽二氣的集中體現,足以陰生陽、以陽生陰。
丁保的“碧霞神功”太過特殊,簡直就是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蓋世異寶,但是“碧霞神功”偏又只能由完全沒有任何內力之人修習,即便如此,成功率也是萬中無一。那些成名的高手自然不會冒險卸去自己一身內力,所以肯定會有人想到用一些外道邪功來竊取。
但世間任何盜人功力的外道邪功,說到底都不外乎利用陰陽二氣互生互衍來進行采補益生,所以她便想要丁保趁著給譚陰陽安胎的當口,充分感受一下最充沛最精純的陰陽流轉之道,趁機采補吸收一些細細揣摩更好。即便不能精進功力,最起碼以後也可以做到有效防范。
畢竟,初孕胎兒在道家一些宗派裡,可是有“人丹”之說的。
丁保聽她對自己充滿關懷,心中感激,凝重的臉色也跟著和緩下來。
澹台王圖道:“我知道江湖之險惡,遠超你想象。你現在是香餑餑,就連那扁鵲堂的人,也不得不防。所以,這件事必須要去做,而且最好還要采補些母體的人丹之氣。至於具體做法,‘身心通明’裡已經有了,但法門易懂,難在運用。須找一名內功極其具有根底的女子,又無無需顧忌她本體的損耗,才能讓你盡情摸索修練。”
言罷,一指屋內:“我知你性子雖跳脫,但實則良善,必不忍如此。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她直視丁保,明媚的剪水瞳眸裡迸出利光:“你將來是要做偉業的人,務必防患於未然。然則,世上若非得有一個這樣的人供你采補,你選哪個?”
丁保沉默無語。
澹台王圖拉著他揭板而入,重回梁上的隱蔽處。
丁保張了張嘴,還要再說話,澹台王圖柳眉一豎,低聲笑罵:“煩死啦,忒婆媽!”
裙底飛起一隻纖纖玉足,猝不及防將他踢了下去!
譚陰陽感覺到肚子裡的胎兒有些異樣,正一臉嚴肅地進行檢查,其實她也是在瞎忙活,她根本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只是感覺下體隱隱在流血,正急不可耐時,忽聞一物自梁上滾落,猛地彈了起來。
她信手將幾上布包一翻,連劍帶鞘擎出了貼身軟刃,銀色的貼身軟甲遮護胸前,忙亂中,裹住破爛鎧甲髒袍子猛被一扯,鐵笛、骷髏頭套等細瑣物事,“嘩啦”一聲,四散開來,一時難以召喚禁衛,咬牙沉聲道:“你是何人!膽敢闖入本……”
想起自己裸身素面,不能以“陰陽法王”身份示人,改口道:“膽敢闖入禁室!誰人指使你的?”
丁保清楚自己的使命,最好不要來硬的,心念電轉,指著她顫聲道:“女施主,這兒是我家首座的精舍,你……你不能來!”
一喊之下靈思泉湧,入戲非常,抓著頭髮滿場亂轉:“無量天尊!衣服……衣服!你得先穿衣服……死了死了,這回完蛋啦……”
譚陰陽回過神來:不好,萬一驚動其他人,著實不妙!
垂落寶劍,隨手往窗外一比:“莫吵,你那首座來啦!”
丁保心笑,你這法子可比我的還爛。
但又非中計不可,運一口碧霞神功,外加“身心通明”,護住心脈,依言轉頭:“啊,是首座!”
果然,頸後指勁如風,譚陰陽靈蛇般一竄而至,連點他幾處大穴,手眼身法俱是一流的水準。
殊不知盡管她出指如電,“身心通明”引著碧霞神功,仍在指勁著體前生出感應,丁保渾身筋骨松綿已極,搶先將穴道挪開分許。她這幾指用上了真力,透勁人體、隱隱生疼,可惜全戳在肌肉骨骼上,白費了功夫。
丁保做戲做全套,“咕咚”一聲翻身栽倒,譚陰陽眼明手快,拎住他後領借力一擲,“砰”一聲,將他摜入椅中,貼身軟刃抵著他的脖頸,厲聲道:“說!你是何人,又為何在此?全觀的臭小道士我都識得,若有半句虛言,教你血濺當場!”
丁保早已想好對策,結巴道:“貧道……貧道清吉,乃真陽子座下弟子。晨間打掃時架梯上梁,誰知……誰知我師兄興起捉弄,悄悄撤了梯子。我不敢驚動首座,隻待明日晨掃架梯,才能下去。”
真正的清吉就是宋巨基,早被柒妍心給弄死了,屍身是這兩日才發現的,還未下葬,剝皮時自然也不會出現。
這件事最妙的地方就在於,清吉乃是真陽子的得意弟子,壞事都少不了他一份,之前玉皇大殿中,清風等人中迷藥時,所供出的肮髒事裡經常出現“清吉”二字,殿中卻始終不見其人。
譚陰陽肯定也是有所耳聞,這樣一來,必不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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