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冰面,刺骨的冷風,張禦就這樣四平八穩地躺在這冰面上,一點都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他能夠聽到,自己身下冰層下方那流水的聲音,他清楚,自己正躺在一條結冰的大河上,應該很是危險,但是張禦卻一點都不在意,他盯著天空,盯著夜晚的星空。
雖是明月當空,卻又繁星密集,這夜空很美麗,卻又不符合實際,月朗星稀月朗星稀,當明月懸空的時候,又怎麽可能出現這麽多的繁星,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個世界或者叫這個空間,並不是一個真正符合邏輯和各種定律的真實空間,更像是一個憑空臆想出來的一個地方。
張禦嘴角勾勒出一抹自然和煦的笑容,他和蕭軒不一樣,蕭軒的笑容帶著冰冷的殘忍,而他似乎是因為職業原因,所以天然帶著一種能夠令他人感到溫暖的笑容,只是笑容的不同並沒有使得他和蕭軒的心性有多少不同,兩個人其實都是那種刻薄寡恩的性格,蕭軒是因為生活經歷以及自己的眼睛能力自小形成的一種性格,而張禦,估計則是因為研究心理學更加懂得人心所以使然。
正比如,普通人看花花草草,隻喜歡它們的芬芳和色彩美麗,但是植物學家卻是看得是它們更加細化的經脈結構組成以及各種各樣的生長要素和價值,反而會因此忽略或者是麻木於其所最膚淺和最外觀的美麗,
張禦就是這樣一個例子。當他癡迷於研究心理學之後,在他的腦子裡,對於人,對於人性,也早就不會用什麽好人壞人這麽簡單的形容詞去區分了,對人性的把握和捉摸,是他最擅長也是最為樂此不疲的事情。
似乎是覺得自己躺著休息了足夠長時間了,張禦終於慢騰騰地站了起來,他自然清楚,自己已經進入了《盜夢空間》任務世界。也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是夢境之中。他並沒有因此有一絲絲的害怕和彷徨,反而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
多麽神奇啊,居然能夠進入了夢的世界之中,而且很有可能不光是自己的夢。還能去體會其他人的夢。去最深度最直接的去觀摩其他人的心裡環境。這個機會對於張禦這種資深的心理學者來說,不亞於是武癡得到了一本神功秘籍色狼碰到了不著片縷的美女。
環視四周,一片蒼白。冰面一望無際,冰層卻不是很厚,低下頭,可以看見下面的水流,而且冰層上面也有許多的凹陷和坑,稍有不慎,摔落下去,就會身陷冰層之下刺骨的流水之中,到時候就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不過,若是小心一點,一邊走一邊用腳尖去試探前方的冰層厚度,選取最為合適的落腳點,還是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踩空或者說是踩到了薄弱的冰面上陷落下去的。
但是,張禦卻沒有這麽做,他甚至都沒有向前走一步,而是雙目之中帶著一種明悟之色自言自語道:
“這一望無際的冰面以及冰面上可能出現的坑洞以及薄弱的冰層和下面冰冷的河水,就是人的一種夢境思維形態,冰層下的河水給人以危機感,冰層給人以站立行走的希望,那些坑洞和薄弱的地方則是給人的警惕威脅,這是在夢中,如果一直尋找著可以落腳點不停向前走,將會陷入這種找到自己的落腳點避開坑洞和薄弱區域的竊喜感以及沒有落入冰冷河水之中的慶幸感,卻忘了,無論是向前走還是向後走又或者是向左向右,四周,都是茫無際涯,根本就沒有目標根本就沒有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下去,自己的意識就會被麻痹,成為一個在冰層上庸庸碌碌沒有絲毫目標遊蕩的……孤魂!”
事實上,絕大部分人在生活之中,也是這種狀態,為了過今天而過今天,卻沒有什麽目標,人的行為活動是自己主觀意識的外在表現,證明自己的意識也已經走在了這種冰面上,只要不掉下去,就一直走下去,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績而自喜,卻不知不覺地走入了一種蒼白的生活狀態,從而活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張禦的眉間微微一跳,目光看向了就在自己身旁的一個坑洞,“這是一種心境,這是一種人生,不想永遠沉淪在這個夢境之中的話,就必須有一種勇氣和果敢,自己終結自己,反而就是一種新的出路,這和中國的陣勢理論倒是有異曲同工之處,有時候,死門,也是生門。”
走到了坑洞前,張禦毫不猶豫地整個人跳了進去,乾脆得不能再乾脆。
“噗通!”
河水很冷,寒意刺骨,嗆人的同時還帶著一種腥臭味,但是張禦卻沒有絲毫地掙扎,嘴角甚至依舊帶著他的招牌式溫暖微笑,漸漸地,他感覺到,冰冷的感覺消失了,一種溫暖和煦的感覺洋溢在自己的身邊。
水中的視線,自然很模糊,現在視線已經逐漸恢復清晰,在自己四周,張禦看見了一片樹林,藍天碧水陽光明媚,給人一種極為舒適的感覺,和先前的冰天雪地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而這時,在樹林之中,走出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穿著紅色的連衣裙,看起來倒是有些屬於小孩子的活潑,而且小姑娘手中捧著一隻小白兔,小白兔不停地蹬著腿想要掙扎脫離小姑娘的雙手,但是小姑娘抱得很小心,白兔根本的掙扎只是一種無用功。
張禦就站在小姑娘的面前,但是從小姑娘的瞳孔之中,張禦卻並沒有看見自己的影子,也就是意味著,自己的存在,對方是看不見的。
“有意思,夢的觀看者麽?這有點類似於催眠師和患者之間的關系了,通過催眠,催眠師可以讓患者進入自己的意識世界之中,再加以言語上的引導,但是我現在這種狀態,卻比催眠師更加直接直觀,同樣的,催眠師能夠用言語對患者的意識世界行為進行提示和引導,而我在這裡,卻不能這樣做,我就算是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搭理我。”
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張禦自己也不禁莞爾一笑,這個小姑娘,張禦其實認識是誰的,即使現在還小,但是具體的輪廓還沒有改變,這是趙秀秀小時候,這是趙秀秀的夢境。
“最低級的夢境,停留在自己的幼年最記憶深刻的情景上面,以這個情景為主體,不斷地進行衍生做夢,精神意識層面還真是夠低級的。”張禦毫不客氣地表達著自己的不屑,他就算是當著趙秀秀的面,也敢這麽說,趙秀秀在張禦眼中,沒有什麽潛力,也沒有什麽能力,只能夠成為小隊的拖累和累贅,若非是這一次的任務世界是《盜夢空間》世界,比較特殊,否則估計趙秀秀和出自於兩個人,很可能就會讓隊長蕭軒直接弄去送死了。
一想起自己的隊長,張禦的眼中就顯露出了一抹欣賞的光芒,無論如何,蕭軒的性格和行為作風,還是很受張禦認同的,他也認為,沒有價值的人,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接下來,趙秀秀開始拿出小刀對這隻小白兔下死手了,第一刀刺入了小白兔體內時,張禦如遭雷擊,整個人身體一顫,單膝跪倒在地,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地痛苦神色,但是其大腦之中,卻傳出來了一種仿佛一刀子被刺入身體的強烈痛楚感覺!
“嘖嘖,有點意思,這叫感同身受麽?”
張禦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進入夢境之中時,張禦也發現自己身上的東西都被換了,衣服也被換了,就連眼鏡,也變成了金絲框的,張禦很討厭這個款式的眼鏡,會讓別人看他時覺得自己多了一點浮誇的感覺,會讓自己的病人對自己產生一種不信任感。作為一名心理醫生,自己在病患面前的形象,一定要時刻注意。
“幼年時的孩子一般都天性善良,人之初性本善麽,就算是一些殺生行為,也是對一些螞蟻小蟲子這類的東西當作玩兒物去玩弄,算不上血腥,也並不算異常,也依舊是孩童天性;但是如果對大一點的動物,比如倉鼠、貓、狗、兔子這類的明顯具有生命跡象和生命體積的存在進行虐殺,則意味著這個孩子心裡遭受過嚴重的創傷,變得偏激和狠厲,內心之中充斥著一股子怨氣。”
一邊說著張禦一邊嘲諷道:“一般小時候遭受心理打擊, 長大後要麽成為果敢精煉的人,要麽就成為一個徹底失敗脾氣又差勁的人,而且往往成為後一類的人比較多,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克服自己童年精神噩夢,並且鞏固自己的精神意識再重新找尋到自我生存方向的,世界上,還是碌碌無為的,沒有價值的人,比較多啊。”
以趙秀秀長大後成了一個小太妹的事實,倒是可以驗證張禦的推斷理論,而且,作為中國小隊隊長的蕭軒,他的經歷,也一樣可以證明這種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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