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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似乎不敢置信道:“你肯放我走?”他自忖楊逍乃是明教大魔頭,當年奸殺了紀曉芙,如今怎麽肯放過他。他背著武當派其余人,遙遙跟著李志常和五行旗等人,上了光明頂,伺機尋找機會刺殺楊逍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從沒想過能夠生還。
楊逍長歎一聲道:“有什麽不肯的,在這件事我卻是對你不住,叫你知道楊逍不是卑鄙無恥之輩,那件事我做了從沒後悔,她也沒有後悔,唯一對不住的便是你。”楊逍為人心高氣傲,可是愛上了已和殷梨亭有婚約的紀曉芙,確實和殷梨亭算得上深仇大恨了。他知若是紀曉芙生前也定然不願意殷梨亭死在他手上的,念及紀曉芙對他一片深情,他決心放過殷梨亭一次。
張無忌神色一喜,扶起殷梨亭,他怕殷梨亭還欲找楊逍拚命,不敢擅自解開他穴道。低聲道:“六叔來日方長,你便應了楊先生吧。”
殷梨亭心道:“無忌性格淳樸,這件事萬不可能騙我,只是曉芙妹子真死在滅絕師太手上麽。”他穴道被製,氣血也平靜下來,武當派內功於養氣之道頗為獨到的地方,因此他細細思量,紀曉芙的死訊只是滅絕師太一面之詞,這件事情只有去找峨嵋派聞清楚了。
殷梨亭沉吟片刻,緩緩道:“好。我便依你。”他今日落在敵手,若是對方要對他用刑,他是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說的,但是對方好言相勸,紀曉芙之事又有蹊蹺的地方。他若是一味和對方為敵,不僅沒有機會找出事情真相,還連累了張無忌也說不定。名聲都是身外之物,可是若是找不出紀曉芙的真正死因,他死不瞑目。
李志常灑然一笑,說道:“如此便好。殷六俠大可以和張兄弟下山而去,替我向張真人問候一聲,他日我當上武當山親自見一見他。”他屈指一彈,吱吱一聲,隔空便解開了殷梨亭的穴道。
他這一手隔空解穴的本事落在眾人眼中又是一陣驚歎。殷梨亭穴道被解,深深朝李志常一拜,說道:“自當把李兄的問候帶回給家師,無忌我們回武當山去吧。”
張無忌見得緊張的氣氛得以化解,心頭一喜,對著身邊的白眉鷹王道:“外公我要先送我殷六叔下山,你跟我們一齊走麽。”白眉鷹王剛才被李志常一記‘大摔碑手’震撼到,見到事不可為。長歎一聲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老了,乖孫咱們走吧。”他昔年爭奪教主之位沒能勝過楊逍范遙兩個他眼中的後生。今日在光明頂上又不及李志常,真是心灰意冷。
說不得有心勸白眉鷹王回明教出力,
只是天鷹教自立已久,和五行旗有難以化解的恩怨,這話他也不知如何說出口。而且如今五散人、五行旗、光明左使又能整合在一起,若是因為白眉鷹王的緣故。才看見有安定希望的明教,又因此出現不諧。那又得不償失了。
他們數人走出去,殷天正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天鷹教雖然自立已久。仍然是明教分支,在反元大業上,不會落後於諸位老兄弟的。”
他這些年來午夜夢回也深感自己當年叛教自立太過衝動,九泉之下恐怕沒有面目去面對陽頂天。但要他厚著臉皮重回明教絕無可能,只有在反元大業上給明教各分壇幫助,略略彌補這些年因他叛教,給明教帶來的虧欠。
彭瑩玉神色一喜道:“好的,鷹王。”他和白眉鷹王相識多年,深知對方的脾氣,說一不二,雖然未曾肯回歸明教,但是能得天鷹教的幫助,他們明教在江南行事起義,又多了許多便利。
張無忌和殷梨亭還有殷天正回到天鷹教人群中,殷天正即刻下令教眾下山而去,他天鷹教有無上權威,言出法隨,手下人雖不知殷天正何故要離開光明頂,但也開始收拾行囊。五行旗的人見到天鷹教的人離開,暗自得意,恐怕是殷老兒這次爭教主又失利了。天鷹教人群中出來一個明眸皓齒的嬌美少女,挽著張無忌手腕道:“公子你可算出來了,你沒當明教教主麽。”
張無忌見到少女也有些高興,說道:“小昭我說了我不會加入明教的,而且現在有一個了不起的人當了明教教主。”張無忌一拍頭道:“對了,我忘了一件事,李大哥曾對我說過,他身上的無常劍鋒利絕倫,加上他武功蓋世,定然能夠斬開你身上的鏈條,或者我還可以向楊先生討要你這條鎖鏈的鑰匙。”
小昭道:“算了我挺怕老爺和小姐的,你說的那李大哥便是你說的那了不起人物吧,我們既然要走了也不麻煩他了。”
張無忌道:“小昭你可比我聰明多了,一猜就猜到了,李大哥的本事,我便是一生都望不到的。”
小昭幽幽道:“那不一定,公子你回去武當山跟張真人學得本事,一定能比得上你那位李大哥的。”
張無忌搖了搖頭,李志常的本領在他眼中幾乎高不可攀,他終其一生只怕也難望項背,這一點他又如何跟小昭說得清。想到李志常,他突然‘咦’了一聲,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在明教密室見到那副畫麽。”
小昭道:“那幅畫我帶在身上。”
張無忌道:“你把它帶出來了?”
小昭道:“這幅畫用意自然,筆法靈動,我一時間愛不釋手,便拿了出來。”
張無忌道:“你拿給我瞧一瞧。”
小昭從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卷軸,打開圖卷,只見圖上幾筆淡墨勾勒出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面目並不清晰,但那男子長發披散,大袖飄飄,仿若神仙中人,似乎站在一處峰頭之上,眺望山河,腰間懸著一口長劍,仿佛一道似有似無的劍氣將欲破紙而出。
圖卷右下角有數行小字,筆跡娟秀,又帶有一絲說不出的神氣。紙上所留的小字,張無忌沒有看,他定定的瞧著這畫中的長衫男子,喃喃道:“真的好像。”
李志常居於明教總壇大廳之中,說道:“如此大家便認可我當教主了。”
五散人、楊逍、韋一笑等人一時間恍然若夢,為這明教教主之位他們爭了不知多少次,曾經他們都是好兄弟,可是為這事,白眉鷹王叛教自立,金毛獅王流浪江湖,青翼蝠王到處遊蕩,光明右使不知去向,五散人也曾發誓不上光明頂,一晃之間,已經不知多少年過去。今日難道就要讓他們心甘情願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為教主麽,若是就此低頭總是心有不甘,若是因此繼續四分五裂下去,亦非他們所願。
這時候五行旗掌旗使已經紛紛大禮參拜李志常,個個似有歡喜不盡的意思,大聲道:“屬下見過教主。”
楊逍等人一歎,紛紛跟上前道:“參加教主。”
李志常道:“我既然做了明教教主,就說幾句。”他此時神色便帶有起幾分威嚴,叫人不敢抗拒。
楊逍、五散人等見得李志常有話說,李志常如鬼神一般可怖的武功烙印在他們心頭,不自覺心下起了一分遵從之意,忙道:“聆聽教主教誨。”他們心中雖然還有幾分不情願,可是面對李志常這番威嚴氣象,不自覺放低姿態,紛紛拱手。
李志常道:“明教和六大派都是江湖門派, 大家誰手上沒有染過鮮血,誰有沒有殺過人,可是為何明教這些年來,名聲江河日下,個個喊打,諸位可曾自己細想過?”
明教乃是江湖上第一大教,高手無數,曾經在江湖上風頭一時無兩,至於這些年為何會變成這般摸樣,即便是五散人等也摸不著頭腦,只能怪教中有人為非作歹,龍蛇混雜,一至於斯。但若要是這樣,那些名門正派之人照樣不乏作惡之人,可為何他們也能受人尊敬,倚天劍殺的人未必就比韋一笑吸血的人少,這一點他們也曾想到,總之難以想透徹。
說不得合十道:“教主定有高見,我等願聞其詳。”
李志常淡淡笑道:“諸位中不少人好打抱不平,有時千裡殺人,有時‘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恐怕雖不曾說,但也認為自己是俠義中人吧。”五散人中冷謙好接濟窮困朋友,自己卻家徒四壁,彭和尚為人仗義,好扶危濟困,說不得悲苦世人,在紅塵中奔波來回,別人有什麽苦,他嘴上不說,手上定要管一管,即使以周顛為人瘋瘋癲癲,也好打抱不平,生平不肯欠人半點恩惠。他們心中自己所作所為又比那些名門正派光明磊落得多,李志常雖然話裡有話,他們也覺得立志常說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