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看起來似乎都沒空理會如秋,實際上如秋的一舉一動、驚愕和疑惑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半垂下的眼裡掠過一道恨利之色。
這一世她們已經離開了慶元侯府,如果如秋安分些便罷了,否則她一定會讓她因為兩世的背主行為自食惡果,下場淒涼!
雖然有意利用如秋反算計秋家,但只要如秋謹記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不再妄圖背叛她,甚至勾結秋家來害她,也不會掉進坑裡不是?她也不是一定不能放過如秋,過一兩年許配出去,或者她自己有意離開放了她就是。
不過,如今看如秋這副模樣,恐怕已經甘之如飴地掉進坑裡去了。剛才桂媽媽說,自從有一日如秋去城裡買繡線回來後,心情似乎一直很好。呵呵,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如秋在那個“如意繡坊”裡,一定遇見了什麽人吧?
如秋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到了觀梅院,她同如春、如冬她們一起去服侍知卉、知萱安置、洗浴。
觀梅院內院的主屋就是那幢兩層樓的樓房,二樓樓梯上來的一邊是知若住的套屋和一間大書房,另一邊就是給知卉和知萱住的兩間屋了。這兩間屋規格同知若那間一樣,都是有裡外間的套屋。
看著明顯是特意為兩位姑娘布置出來的屋子,以及強嬸帶人送來的早準備好的新鋪蓋、被子、枕頭之類,如秋才驚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是了,除了去買繡線的半日時間。她這幾日一直關在房裡趕製姑娘交待的衣服。天氣開始寒冷了,她連飯食都是讓小丫鬟端到房裡去的,竟然沒注意到她們什麽時候將二樓的這兩間屋也收拾了出來?
如秋悄悄拉過強嬸,狀似無意地問道:“強嬸你好厲害,你們怎麽猜道二姑娘她們會來洛城的,早早準備了這些東西?否則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麻煩呢。”
強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將軍和郡主不在了,將軍府也被查抄了,大姑娘自然要將二少爺他們接過來。我們做奴才的,可不就要想在前。做在前。還能等主子們都到了再去收拾屋子買這些用品?如秋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平日哪裡沒做周到呢?”
如秋愣了一下,趕緊道:“沒有沒有,強嬸不周到。我們還有誰周到?只是。不是都說二少爺他們被……”
強嬸“嗤”了一聲:“我們將軍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謀逆?別人不知道就算了,我們這些家奴怎能不相信將軍和郡主?當今皇上也不是昏君,又怎麽可能一直關著二少爺幾個?”
如秋訕訕道:“也是。也是,我是被嚇昏頭了。”強嬸的話聽起來是振振有理,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感覺哪裡不對呢?如秋真的覺得自己要暈了。
她現在只知道,二少爺他們已經來了,姑娘還買了那麽多下人,很顯然是將尹府搬到梅莊來了。這樣的話,姑娘又怎麽可能回到慶元侯府去做妾?那她呢?她怎麽辦?秋家的那位媽媽可是說了,秋世子喜歡她,本就想著姑娘嫁入府後就將她抬為姨娘,但是現在秋世子和姑娘已然當眾和離,怎好再納她為妾?唯一的可能就是姑娘再入秋家,那樣秋世子才能名正言順地要了她。
想到秋世子,如秋的心像點燃了一樣火熱,秋世子讓那位媽媽告訴她,他娶姑娘,圖的是姑娘的嫁妝,對她,卻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還說若是她是姑娘,秋世子一定不會因為大將軍的事要將姑娘貶為妾室。
如秋聽到這話時,真是心花怒放,做妾又怎麽樣?秋世子如此愛重她,無論是將來的世子夫人,還是自家姑娘,都不能對她怎麽樣。
就衝著這份心意,她也願意幫秋世子“名正言順”地得到姑娘的嫁妝。為了將姑娘要的四套衣服趕出來討好姑娘,她這幾日沒日沒夜地做針線,今日好不容易趕完睡了一會兒,這才耽誤了出來迎接姑娘。卻不料,姑娘回了一趟京城,竟然帶回來這麽多意外,現在怎麽辦?不行,她要盡快給秋世子送消息過去才好。
用完飯,知若帶著弟弟妹妹見了一下莊子裡的所有下人,包括新買的那三十七個人。
知若掃視了大家一眼,才冷聲道:“如今已經沒有鎮北大將軍府了,你們的主子就是我們姐弟兄妹五個,我今天只有一句話,就是你們要認清楚了你們的主子,認清自己的位置。”
話雖然只有一句,聲音也不大,但知若身上那種強烈的上位者氣勢和沒有直言出來的警告愣是讓整個院子裡鴉雀無聲。如秋更是驚得差點忘了呼吸,姑娘的變化真是越來越大了,她為什麽覺得姑娘說那句話的時候特意瞟了她一眼?不,是她眼花了,眼花了,一定是的!
倒是一向沒有表情,連看到知若由公子變成姑娘都半點反應沒有的莫忘,此刻眼中卻是亮晶晶。他腦袋中還是一片空空,但不知為什麽,眼前的知若好似一道光芒,給他帶來方向,讓他不再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麽人,但是現在,跟了這麽個有……氣勢的主子,雖然為奴,額,好像也不錯。
時小風也是握起了拳頭,他是驕傲的,無奈父母遇難,留下他和妹妹,被狠毒的伯父伯母當奴才苛待,最後還被賣了,若不是遇到姑娘,說不定連清清白白的奴仆都沒得做,說不頹喪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他卻有了榜樣,姑娘家逢巨變,由大將軍府的小姐變成平民都沒有倒下,還如此堅強地為弟弟妹妹撐起一個家,他一個也有妹妹需要照顧的男孩子,又有什麽理由頹喪?為奴又如何,一樣可以挺直背做人。
知若陪嫁中除了春夏秋冬四個一等大丫鬟,還有四個三等小丫鬟喜蝶、喜燕、喜鵲、喜鶯。現在她將喜蝶、喜燕升為二等,分別給了知卉和知萱。
新添的37人,都沒有馬上分配差事,強伯和強嬸明日會讓他們先學習一整日規矩。然後除了十九個丫鬟由強嬸和桂媽媽培訓外,其他管事、管事媽媽、和長隨都交給強伯和齊伯安排,邊用邊觀察著。而包括時小風在內的六個小廝也先跟著齊伯和強伯跑腿,一個月後再做分配。
至於莫忘,知若道:“我現在不知道你會什麽,先做護院吧,如果我們姐弟幾人出門,你也跟著。不過你那頭髮要整理一下,胡子也要剃了。”
莫忘倒也乾脆:“好。”他什麽事都不記得了,但是知道自己會武功。 他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渾身還是軟綿綿的,那些人打他踢他他都無力反抗。那天半夜裡,有一個老嫗突然跑來他睡覺的豬圈,將一顆紅色藥丸塞進他嘴裡,輕聲說:“吞下去,你的武功就恢復了,但是你要記住,千萬別讓那些人知道你恢復了武功。”
他本能地感覺那個老嫗不會害他,便點點頭吞下了藥丸。一刻鍾之後,他的體內有熱流蔓延,很快四肢都舒服、有力了。老嫗讓他試了一下,八尺高的牆頭,他輕輕一躍就上去了。
慢慢地,他發現自己腦海中有很多武功招式、心法,甚至更多的、越來越多的東西。雖然還沒有與人試打過,但他就是很清楚,他武功很好,隨便拿起個什麽東西,無論多麽堅硬,在他手裡瞬間就能變成粉末。
越是發現自己懂得很多東西,他越是害怕去回憶,害怕去想他到底是誰,然後就成了別人眼裡啞了的瘋子、傻子。
可是如今他認定了知若這個主子,不需要去回憶了,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會多少東西,能做什麽,甚至很希望自己能為知若做很多事,剃胡子、整理頭髮這樣的小事,根本就不算是個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