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無語了:“這盧氏還真狠!或者說,對她娘家弟弟比自己丈夫子女還好啊!”
強伯冷哼一聲:“她這是吃定大姑娘你看在二姑娘和蘭姨娘份上也不會對長生狠下心來不管不顧。”
知卉羞愧地紅了臉,那個猖狂無恥的盧氏可是她姨娘的娘家親戚、她的舅媽,長姐也是因為疼她才會關照舅舅一家,才會將辣白菜秘方給舅舅,也才會又讓舅媽起了非分之想。
知若撇了撇嘴,笑道:“我們是不會不管長生叔,因為他是卉兒的舅舅,而且是個值得幫襯的。她盧氏安安分分,還能跟著沾沾光,可惜她冥頑不靈,貪婪無恥,別說我們,就連長生對她的最後一點夫妻情分都被她自己弄掉了。莫忘,想辦法讓長生叔知道盧氏姐弟同葉氏、還有吳家的交易,注意,要用最自然的方式。”
莫忘點頭:“我知道了,姑娘放心。”不用知若吩咐,他現在也時時刻刻謹記“低調”的原則,梅莊只有越“安分”、越“普通”,才越安全。
莫忘、強伯二人離開後,知若看著知卉正色道:“卉兒,我們兄弟姐妹五個是親人,是手足,有什麽問題都應該齊心去面對,而不是自怨自艾,把無謂的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那樣只會讓手足親人之間日益生分。這不是承擔,而是對兄弟姐妹的不信任,心沒有聚攏在一處。”
“不,不是,”知卉急道,“大姐,我不是不信任你們,我只是……只是……,舅舅一家奔我而來,大姐也是因為我才照顧他們,我那舅媽又是個頭腦不清的,若是因為他們給梅莊造成什麽麻煩、甚至危險,我……我……”
明澤一開始聽了知若的話還覺得奇怪,在聽到知卉的辯解後才豁然開朗:“二妹,這確實是你的不對,我們兄弟姐妹就是一個整體,別說長生叔不會再縱著那盧氏,就算是長生叔真的做了什麽事害了我們梅莊,也輪不到你愧疚。你姓尹,是我們尹家的姑娘,是我們的姐妹,我們才是最親的人。除非,你明知長生叔不可靠,甚至要害我們,還替他隱瞞。”
“怎麽可能?”知卉急得聲音都哽咽了,“我……”她若發現舅舅也不靠譜,肯定就直接斷絕往來了。
“這不就得了?”知若笑道,“記住,我們是至親手足,有什麽事都應該共同面對,不論是事前衡量還是事後承擔。”
明澤幾個齊齊點頭,知卉輕聲道:“我明白了。”她姓尹,是沒必要為劉家人、特別是那個舅媽盧氏的行徑愧疚難過。與其發生問題愧疚,不如之前就更加謹慎、警惕?
知若將知卉釋然、堅定的眼神看在眼裡,欣慰地點了點頭,人最怕鑽牛角尖,本來沒什麽問題,鑽進了牛角尖,就好似帶上了有色眼鏡,看人都帶上了自己心裡定性的色彩,往自卑、自負兩個極端發展,扭曲了性格。
沒兩日,就傳來了消息,長生休了盧氏。
據說,木松好心給了一個生病的小叫花子一個饅頭,小叫花子的哥哥心存感激,將一段無意中偷聽來的對話告訴了他,對話的當事人就是劉家小食館的東家娘子和三個男人,一個姓盧,聽著應該是東家娘子的弟弟,兩個姓吳,好像是那個盧姓男子的債主,大老遠追債追來了洛城。
木松聽了那段話的內容簡直不敢相信,原來他娘不但準備拿大姑娘給他們的辣白菜秘方去給害得他們沒了祖母、沒了家業的舅舅還債,還要將他們現在住的院子、店鋪算計到舅舅名下。好在他爹聽了齊伯的提醒,告官態度堅決,嚇退了吳家,才沒有上當。
他越想越害怕,若是爹為了救妹妹,果真交出了配方,又出賣了卉兒表妹的房產,就算大姑娘和卉兒表妹不告官不要他們賠償,也不會再信任他們、關照他們了,他們一家豈不是又要流離失所,溫飽不濟?在娘的心裡,丈夫子女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娘家兄弟嗎?
木松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爹防著娘和舅舅,沒想到躲在門後的木蘭已經哭著跑出去找長生了。
如木松所擔心,長生果然大怒,寫了一封休書就往盧滿財租住的房子奔去。那房不遠,就在隔壁一條街上,是一個小院子中的一間,盧氏一早就去給盧滿財送飯去了,半天還沒回來。
長生父子三人到的時候,那間院子裡的其他人都討生計去了,盧氏姐弟倆沒有顧忌,正在那大罵齊伯壞事、尹家不仁不義、長生無情無義,盧滿財甚至攛掇盧氏“故伎重施”,找幾個痞子演一出綁架木松兄妹倆,逼長生要一千兩銀子“贖金”的戲。
當一臉鐵青、雙眼赤紅的長生一腳踢開房門,丟下休書時,盧氏姐弟瞬間白了臉,拚命解釋“誤會”。
當著趕來圍觀的街坊們的面,長生隻冷冷丟下幾句話:“你們現在已經同我劉家沒有任何關系,若是木松兄妹兩有任何差池,我其它不管,必定先殺了你們,大不了陪上我這條命。我長生瞎了眼,娶了你這麽一個喪良心的惡婦,氣死我娘,早就愧對我娘和妹妹,正好殺了你們之後去找她們賠罪。”
盧氏姐弟倆嚇呆了,甚至忘記了撒潑,他們這時才想起長生他娘去世那日,長生瘋子一般拿著一把菜刀揮舞,嚇跑了一群討債人的場景,哪裡還敢懷疑他的狠話?老實人發起瘋來,可是比真瘋子更可怕!
看在一雙兒女的面上,長生最後還是給了盧氏三十兩銀子,並讓她帶走了知卉送的兩支簪子、一隻銀鐲子、以及衣物布料。
聽到這一消息,知若輕歎一聲:“長生叔也是仁至義盡了!”三十兩銀子恐怕已經是劉家父子到洛城以來沒白天沒黑夜辛勤勞作的全部積蓄,卻一下子都給盧氏帶走了。不過,這也能看出長生重情義的品性。
知若想著將木蘭接到梅莊,一來扭一扭她的性子,免得以後被人利用,給長生父子惹麻煩,甚至牽連他們梅莊。二來嘛,長生一個男人,每天又忙得昏天黑地,哪有時間和精力教導女兒?幫人要幫到點子上,此時此刻,對長生來說,最大的幫助恐怕就是安置好木蘭了。
知卉猶豫道:“大姐,我當然想幫我舅舅,但是……但是,木蘭表妹性子隨盧氏,我擔心……。不如,我給舅舅送些銀子過去,讓他再說一門好親,娶個賢良的舅媽,到時候既能幫舅舅打理家,又能教導木蘭。”
那日齊伯可是說了,舅舅忠厚能乾,早就該休了盧氏那個敗家又無德的女人,另娶個好媳婦,妻賢家安,對一雙子女也是好的。木蘭小小年紀就懶怠嬌蠻,拿強嬸的話說是“小姐心丫鬟命,不知好歹”,若是真如了她的願到梅莊來做“表姑娘”,誰知會鬧出什麽么蛾子?
知若笑了:“卉兒長大了,懂得考慮問題了,很好。你擔心的不無道理,但是,長生叔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在才休了盧氏之後這麽快就考慮續娶嗎?木生兄妹倆只怕也難以接受。木蘭雖然有不少毛病,但好在年齡還小,還有機會擰過來。你放心,我可不是請她來做表姑娘的,而是讓她自己掙銀子攢嫁妝,還能改善閨譽。要知道,有一個失德被休棄的母親,難免會帶累她的名聲。”
知卉眼睛一亮,是啊,長姐一向謹慎周到,她能想到的事,長姐必定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才會提出將木蘭接來。之所以會問她的意見,只是想鍛煉她分析、處理事情的能力罷了。
“可是,”短暫的興奮過後,知卉又猶豫了,“木蘭會做什麽?舅舅說,她針線活不好,廚藝從來沒學過,成日裡只知道吃和打扮。”偏偏又不會打扮,紅的綠的都一個勁往身上堆。
知若笑道:“不會可以學啊,我們梅莊人手充足,又不指望她做多少事。她來之後,除了同萱兒一起上課,就跟著阿娟嫂打下手,阿娟嫂的女紅和廚藝已經足夠她學習了。”木蘭連大字都不識幾個,自然跟不上知卉的程度,跟著知萱只怕都很吃力。不過,能學些基礎、識字識算、懂理知禮就很不錯了,希望她以後不會像盧氏那樣貪婪淺薄。
“阿娟嫂?”知卉又高興起來,“那倒是極好的,阿娟嫂勤快能乾,人也溫和心細,如果連阿娟嫂都不耐煩木蘭表妹,還真是再找不出一個願意接納她、教導她的人了。”
阿娟嫂負責撚梅院的小廚房,不但廚藝深受知卉和知萱的喜愛讚賞,還經常給知卉姐妹倆做衣裳、荷包什麽的,人又溫柔好相處,撚梅院、甚至整個梅莊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連僅僅碰巧見過兩次的長生提起她都讚不絕口。
長生第一次送租金過來梅莊時,就是阿娟嫂給帶的路,彼此印象都很不錯。後來,知卉讓出莊辦差采買的阿娟嫂送過一次東西去劉家小食館,恰逢小食館忙得不行,阿娟嫂二話不說,就扎上圍裙利落地幫起忙來,她做菜的手藝並不亞於長生,倒是讓那日的顧客念念不忘。
知卉想著,長姐安排木蘭跟著阿娟嫂,舅舅一定會非常高興和滿意。成日裡忙著賺銀子、來去匆匆的舅舅上次來的時候可是很耐心地聽她講了阿娟嫂母子倆的來歷,連聲感慨阿娟嫂不容易,是個賢惠能乾的女子和讓人欽佩的母親。
姐妹倆正談得高興,如春進來回報道:“姑娘,潘世子來了,還帶了一個朋友同來,強伯說就是上次奉皇命查驗迷蝶七香的香家大少爺,強伯已經陪同兩位少爺前去招待。強伯說,姑娘忙完過前面去招呼一聲即可。”
昨日收到拜帖的時候,知若就知道這一面不能不見,如果是在以前的鎮北大將軍府,潘世子一個外男來拜訪,既非傳旨,又非長輩,知若自然不用去見。但現在這個尹家是女戶,她是掌家人,出於禮貌,也要去見一見。這不同於秋逸然來那次,秋逸然是知若和離了的“前夫君”,為避嫌隙不願相見也正常。而潘世子是受了鐵穆遠的委托關照他們姐弟幾人的,鐵穆遠在來信中也交代了這事。
經過一系列明裡暗裡的接觸和查探,知若並不相信外界關於潘家銘的傳言,倒是挺希望明澤兄弟倆,尤其大一些的明澤,能夠同潘家銘多些來往。一方面學學人家隱忍藏拙的能耐,另一方面潘家銘身份特殊,與其交好沒有壞處。
知若點頭道:“不急, 我一會兒再過去,邱娘子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如果邱玲主仆是衝著他們梅莊來,必定會對潘家銘這樣的貴客很感興趣。
如春答道:“邱娘子沒有什麽特別舉動,倒是她的丫鬟月季似乎挺激動,同其他丫鬟婆子談得很熱烈。”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麽,激動的不止那一個丫鬟,畢竟來訪的兩位男客,一位是身份高貴的第一紈絝,一位是名聞遐邇的比女人還美還香的香家大少爺,對了,還有一位甘做紈絝跟班的榜眼郎,不能不讓人好奇啊,尤其是懷春少女。即使她們身份低夠不上,也不影響他們八卦一番不是?
知若笑了笑,不予置評。雖然只是激動了一些,但也算是有一點動靜不是?來了幾日了,那主仆二人倒是安靜的很,就算不是針對他們梅莊而來,也太安靜了吧?
知卉眨了眨眼:“那邱娘子似乎不太喜歡我們,也不喜歡住在梅莊,但阿杏倒是討巧可愛,同萱兒玩得挺好。”她真是覺得奇怪了,不是說那邱娘子很可憐,在遇到半山爺爺前都生活得不好麽?怎麽天天端著一副清高冷淡的姿態,好像很看不上他們梅莊似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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