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眼

　　手指上傳來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觸碰之下席天翊隻覺得自己在浴缸防溢孔中摸到一個滑膩的東西。而那個莫名物體的手感，如同沾過水的香皂，滑溜卻又有種油膩感。

　　更重要的是這個東西隻是外表滑膩，輕輕觸摁會感覺到那東西外表像是塑膠，而裡面又包裹了東西，感覺像是某種液體，可又能觸到球狀的固體。

　　心裡面越來越疑惑，席天翊隻得把手指極力得探進去，找到物件與浴缸的結合處，原來是用膠布貼上去的。既如此席天翊輕輕的撕開膠布，把貼在防溢孔內壁的東西夾了出來。

　　隨著席天翊雙指夾著物件漸漸抽出防溢孔，只見一個油亮得管狀塑料套出現在手電燈光下，看清楚後席天翊臉上泛起紅暈，原來他夾出來得是一個用過的避Yun套。

　　看到這玩意兒，席天翊第一反應是害羞，第二反應就是趕緊把這惡心玩意兒扔了。可當他準備把套子扔馬桶裡衝了時，席天翊發現套子裡裝的不是常人認為中的東西，而是另有他物。

　　套子鼓鼓囊囊，在塑膠環處打了個結，封住了裡面東西。席天翊拎起來打量，可以看見裡面全是淡黑色的液體，像是稀釋的墨水。

　　抖一抖能感覺出液體中似乎泡著什麽東西，好奇之下席天翊用手電照射。慘白的光線透射過黑色液體，只見液體中兩個球狀物在裡面轉著，當球體貼到塑料膜上時席天翊臉色變得慘白，原來液體中泡的竟然是黑漆漆的人眼。

　　發現套子裡居然泡著眼球，就算席天翊是學醫出生，見慣了屍體部件也不禁泛起雞皮疙瘩，脊背發涼。手電照的液體通透，眼球在液體中上下沉浮旋轉，恍惚中似乎那雙眼球在左右打量著世界。

　　有了如此重大發現，席天翊心中卻百味雜陳，激動，悲哀，無奈，各種情緒交糅。激動因為他找到了白燕屍體缺失得眼珠，悲哀無奈則是為白燕，沒想到死後卻得不到尊重，身體的一部分居然被放在了避Yun套裡。

　　與此同時席天翊也明白了，凶手當初為玄武拒屍增勢的陣眼就應在這裡。將處理過得眼珠當作風水密器壓陣，可見凶手手段狠辣且有極高得風水造詣。

　　不過席天翊很好奇一點，人的眼球是最易腐爛的部分，凶手是用了什麽方法使得人眼不腐。

　　眾所周知防止屍體腐爛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泡在福爾馬林中，但這種方法只會用在醫學和標本學上。在風水中，福爾馬林並不具有融通陰陽，溝通天地的作用。而不能融通生氣，布風水陣便沒有絲毫作用，所以福爾馬林作為一種工業合劑，絕不可能被凶手用來使眼球不腐。

　　況且福爾馬林是透明無色的液體，不會是套子裡裝得那種淡黑色液體。既然福爾馬林不可能，席天翊一時也想不到淡黑色液體到底是什麽東西。

　　席天翊精通風水古術，可凶手使用的防腐液體竟然連他也一時想不到，驚訝於好奇之下他把套子解開，更直接得觀察裡面的液體和眼球。

　　解開後，頓時一股辛辣的氣味直衝出來，這種味道不同於福爾馬林無味卻直接劇烈刺激眼睛和鼻孔，而像是一大堆中藥發霉的味道，難聞卻未讓頭腦昏沉，反而會提神。

　　聞到這種特殊的氣味，席天翊兀然想起這淡黑色的液體莫不是配方早已失傳的僵水。

　　僵水顧名思義是用來將屍體制僵的水，相傳這種水是魏晉之時一代高士，養生名家嵇康無意中發現。嵇康崇尚養生之道，相信人通過養生可以達到延年益壽的境界，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他借鑒道學，中醫發明了許多所謂得藥療，食療，氣療，而僵水就是其中之一。

　　至於僵水初始時被稱作“固本湯”，作為一種藥水服用，然而時間日久人們逐漸發現僵水並不能使人“固本”而可以使人死後屍體保持長時間不腐，如此僵水漸漸脫離原本的用途，逐漸成為專門用來保存屍體的藥水。

　　雖說僵水功效神奇，但是流傳卻不廣，其一是起初人們並不了解它的功效，其二嵇康未將其養生學說完整流傳下來便遭司馬昭殺害，其三嵇康之後極少部分知道僵水配方得人多像嵇康一樣是山野隱士，並不留下古術典籍。

　　不過僵水完全消失則要到了五代十國，其時吳越國還曾出現一本佚名奇書《紅衣功德佔》其中也曾提到過僵水及配方。但隨著吳越被北宋吞並，《紅衣功德佔》因多闡異術被銷書，至此僵水製法再不得見。

　　想到這裡席天翊也驚訝於當今末法世界居然還有人懂得僵水一法，念及如此席天翊又想到僵水最後是在奇書《紅衣功德佔》中出現，莫不是還有此書的孤本。而凶手懂得各種邪門法術，難道也是出自這裡。

　　不管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現今擺在席天翊眼前的就是有人用人眼為媒給玄武拒屍凶地增勢做違道違天之事。

　　面對這種事席天翊身為道家弟子自然有除惡衛道的責任。然而談歸談，既然凶手用白燕眼珠為媒布陣自然給眼珠做過加持，所以他絕不能貿然行事，不然大意中術難免會重蹈李銘卓覆轍。

　　如此席天翊從廚房找了一個碗，將眼珠和僵水全倒了出來。至於避Yun套，他是一分鍾也不想拿了，直接扔進馬桶衝走。

　　之前因為避Yun套容積狹小，席天翊看不清裡面除了眼珠到底還有什麽，倒在碗裡後他才發現，裡面原來隻有白燕缺失得眼珠並沒有舌頭。

　　見如此他心底不禁有些疑惑，暗道凶手既然將白燕挖眼割舌，為何這裡隻有眼珠沒有舌頭，而那個舌頭又去了哪裡?

　　為此席天翊擔心凶手是不是還用舌頭布了第二陣眼，於是他又伸進防溢孔掏了掏，甚至用鐵絲進去勾，卻隻勾出些不知沉在浴缸底部多久得汙物人發再沒有發現其他東西。

　　實在找不到舌頭，席天翊也沒了辦法，到現在他已經在這裡找了幾個小時，可能和不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他隻能放棄尋找白燕舌頭，隻能先把這對眼睛處理了。

　　可是要處理被施加降術用作邪陣陣眼的東西，並不是輕易的事，首先他要布陣借生氣阻擋銷毀時產生的煞氣，而布陣需要在開闊四朗的地方，於是他第一個想到了這棟樓的天台。

　　之後他還要完全銷毀眼珠，僵水，甚至不能留下一點痕跡。既如此席天翊又從廚房中拿了些平常人家常見物什，這些東西雖然普通，但用在此處絕對妙用非常。

　　準備妥當席天翊躡手躡腳的關好房門，乘坐電梯再次放回天台。

　　站在樓頂，席天翊找了處稍乾淨得地方，從攜帶的包裡拿出一袋朱砂用水和了，將調出的紅色稠狀物用手指沾了，蹲在地上畫出一個飛星拱鬥的法陣，法陣成型有八箭指向八方，同時又有九圓按九宮排列，八箭引氣，九宮聚氣。

　　接著席天翊拿出從白燕家廚房拿的一雙筷子，一個碟子，一瓶醋。將眼珠用筷子夾到碟子裡，再用筷子扎破，頓時眼球中房水，晶狀體全流了出來，黑漆漆得看著讓人發毛。

　　按理說席天翊這麽處理眼球屬於犯法，他是警察有將罪案證物上交的責任，可事到如今席天翊絕不能讓這對眼珠子繼續存在下去，不然後患無窮。於是他隻好忍者發麻得頭皮又把醋倒進去，最後碟子就全是些又黑又臭又酸的液體還有眼球留下得膠狀物。

　　調完這些席天翊站起身活動活動四肢，定定神。接著從包裡拿出來一小包白色生石灰倒了進去，瞬間石灰和醋發生反應，褐色的泡沫不斷泛起破裂，一股刺鼻得臭氣從碟子中竄出來，嗆得席天翊直咳嗽。

　　與此同時席天翊布下得法陣周圍開始刮起一陣旋風，旋風並不大，就像夏天不時會看到在地上旋轉得小風旋，但詭異得是這陣風沒有隨起隨滅，而是裹雜著地上的碎紙灰塵圍著法陣不挺旋轉，甚至還發出低沉的風嘯。

　　看著在法陣周圍轉圈得旋風，席天翊明白這是他毀掉作為風水鎮物的眼球而產生得陰陽大衝。人死為陰，白燕眼珠被人施加邪術更是陰上加陰，如此陰物被他毀去自然會與天地間得生氣相衝，所以產生氣旋並不奇怪。

　　沒多久碟子裡的東西反應完畢，只剩下些淡黑色的水和沉在水底的黑色固化物。席天翊把水倒回碗裡，隻留下碟子底部得固化物，隨即他又倒進去些朱砂用筷子攪拌兩下將固化物和朱砂混在一起，接著他又拿出來從白燕家找到的一瓶酒精，倒進去後他用火點著。

　　酒精遇火“轟”得冒起一竄火苗和陣陣白煙，待到火焰熄滅，碟子裡的黑色固化物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了燒的有些發白的朱砂。見如此席天翊稍松一口氣，捏著碟子站在樓邊隨風一拋，朱砂也隨風散去。

　　處理了眼球，還有一碗淡黑色得僵水。

　　至於僵水處理則要簡單許多，僵水製法席天翊雖不知道，但他卻知道怎麽讓僵水失效。而他是如何知道此事卻是因為一個不為人知典故。

　　眾所周知中國古代有四大美女，而這個故事則是發生在唐朝第一美女楊貴妃身上。傳言安史之亂楊貴妃隨玄宗躲避叛軍卻遭唐軍嘩變最終被逼縊死於佛堂，而她死之前玄宗不忍美人死後被蟲吃鼠咬成為一具白骨，於是讓她生前服下僵水，以期屍體可以保全帶走。

　　然而可悲的是楊貴妃死後玄宗卻沒能帶走屍體，十數天叛軍趕到發現貴妃屍體，見她容貌如生如同酣睡，盡皆震驚。其中更有些宵小垂涎於貴妃絕美無懼貴妃已死，心生邪念。幸虧叛軍中有位懂得異術得人士，在叛軍辱屍前將酒灌入貴妃口中。

　　烈酒入喉，貴妃屍體立時腐敗，隻一瞬就成了死亡十數天的狀態。見屍體已變得不堪入目，宵小之輩才沒了興趣。

　　至於後來玄宗回宮派人尋找貴妃屍體，因為僵水被破，屍體早已腐敗，自然是再也找不到，所以此事也成為玄宗平生一大憾事。

　　酒能破僵，席天翊按典故中所言將酒精倒入僵水中，果然淡黑色得僵水顏色開始轉淡，不多時就變成了一碗透明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