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本以為會受到楊廣的雷霆之怒,卻沒想到這麽輕,連忙謝恩,離開大殿回家閉門思過去了。
眾大臣看到楊廣將這件事處罰的這麽輕,不由有些意外,在他們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的時候,楊廣對楊暕道:“齊王,你可心服?”
心服個鳥。楊暕心裡嘀咕了一句,但在楊廣面前,哪怕就是心中不服也不能說出來,“回父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兒臣豈能有不服之心,更何況兒臣確有過錯,父皇賞罰分明,兒臣心服口服。”
“是麽?”楊廣似笑非笑的看著楊暕,仿佛要把楊暕看穿似的。
“是的。”楊暕眼不紅心不跳,在隋朝這麽久,加上在現代的幾年工作經驗,他的臉皮早已煉的不是一般的厚了。
就在這時,宇文化及突然站出來說道:“臣宇文化及彈劾民部侍郎虞世基利用職務之便賣官撈錢,越級提拔,私授高位,中飽私囊,以及虞世基私養死士,意圖不軌。據臣得知,虞世基在職期間,排除異己,結黨營私,打擊報復,妄圖控制朝政,陛下,如虞侍郎稍有異心,恐釀成不測之災。望陛下早作處置,為我大隋誅除隱患。”
此時的楊廣忽然聽到宇文化及這樣的奏報頓時一愣。
隋代的禦史跟明朝的禦史沒有什麽兩樣,在很多情況下,彈劾是一種政治手段,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畢竟大家同朝為官,沒有幾個是往死裡整的,彈劾貪汙,下次就少貪點,彈劾禮儀,那就注意點形象,你來我往,相敬如賓。
而對於虞世基的這次彈劾那就不一樣了,罪名是控制朝政,私養死士,蓄意謀反。
宇文化及的這道奏疏一遞上去,便將虞世基置於了油鍋之上。要知道現在大隋如日中天,楊廣是個權利欲望很強的人,虞世基一個小小的民部侍郎受到了這樣的彈劾幾乎是必死無疑。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連站出了五六個大臣,附和宇文化及。
轟!
宇文化及他們的彈劾宛如一場十二級的大地震,震的所有人頭暈目眩,彈劾虞世基?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彈劾虞世基,最後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被虞世基報復,一個個下場淒慘,現在宇文化及竟然敢彈劾虞世基。
要知道宇文化及是宇文述的長公子,宇文述是現在朝中關隴世家的領袖,現在宇文化及彈劾虞世基,是不是宇文述的意思?虞世基是楊廣新提拔上來的江南士族領袖,這是不是代表著關隴世家對江南士族的反擊?
剛才余文彈劾楊暕,本以為余文膽大包天,現在看來,剛才只不過是開胃菜,宇文化及和虞世基代表著關隴世家和江南士族,是朝中的兩股勢力。
就連楊廣在這個時候也不淡定了,他這兩年竭盡全力的提拔江南士族,為的是什麽,還不是想壓製關隴世家的勢力,虞世基在外面幹了什麽,他怎麽不知道,但作為一個君王,就是需要虞世基這樣的人為他衝鋒陷陣。這一段時間,特別在遷都洛陽後,關隴世家的勢力得到了壓製,本以為關隴世家會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宇文化及竟然彈劾虞世基,這是不是關隴世家的反擊?
他不由看了宇文述一眼,宇文述現在是關隴世家的領袖,宇文化及今天的彈劾是不是他指使的?
此時的宇文述心亂如麻,宇文化及的彈劾他事先一定也不知道,他很擔心宇文化及如果亂出謬論,可能有性命之憂,這一刻宇文述已經決定請罪救子。
楊廣雖不知道是不是宇文述事先安排,但他會看,他見宇文述臉色蒼白,額頭上已見汗,坐立不安,他便猜到,恐怕宇文述也不知情。
這讓楊廣好奇起來,難道這是宇文化及的個人行為?
想到這裡楊廣開口道:“宇文化及,你彈劾虞世基,可有真憑實據?虞世基是朝廷重臣,如果你無緣無故彈劾他,朕也要治你的罪。”
“回陛下,臣彈劾虞世基是有真憑實據的。”宇文化及目光陰毒的在虞世基身上掃過,然後慷慨激昂的說道:“這手中有虞世基從大業元年至今賣官賣爵,收受賄賂,打擊報復的證據,請陛下過目。”
說話間宇文化及拿出一本帳本,高高舉起。
一個宦官走到宇文化及面前,接過帳本,交到楊廣的。
楊廣翻開帳本看了一眼,面無表情。
這個時候他絕不能處置虞世基,否則他精心培養的江南士族就會分崩離析,沒有了江南士族,單山東士族的力量很難打壓關隴世家。但宇文化及的彈劾他又不能不管,宇文化及不僅是宇文述的兒子,關隴世家的下一代領袖,同時與他的關系情同兄弟,這也是這些年他處處維護宇文化及的原因。
楊廣不說話,大臣們也不說話,這涉及兩個勢力的鬥爭,誰也不想輕易的波及。他們看著宇文述和虞世基,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什麽。
“虞愛卿,你有何話說?”楊廣看向虞世基,開口問道。
虞世基此時很吃驚,很生氣,也很憤怒,他怎麽也沒想到宇文化及會彈劾他,在宇文化及彈劾他的一瞬間,他就想到了這是宇文述的意思,但察言觀色的他很快就發現宇文述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這讓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充滿憤怒。
他虞世基可不是那些大度的人,以前彈劾他的人,一個個被他收拾了,現在宇文化及無緣無故彈劾他,他自然不甘心,如果不是考慮到宇文述的原因,他現在就想找個理由收拾宇文化及。
此時聽到楊廣的話,連忙跪下道:“臣有罪,請陛下處罰。”
虞世基知道自己有沒有罪是楊廣說的算,楊廣說你有罪,無罪也有罪,楊廣說你無罪,有罪也無罪。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楊廣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這個時候,他沒有必要解釋。
楊廣的目光在群臣們臉上掃過,大臣們遇到楊廣的目光,一個個低下頭。這讓楊廣有些失望,不過當他看到楊暕面帶微笑的站在那的時候,心裡就有了主意。
“楊暕,你怎麽看?”
楊暕此時正看著宇文化及和虞世基狗咬狗,突然聽到楊廣叫他不由一愣,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連忙站出來說道:“啟稟父皇,虞侍郎有罪。”
此言一出,虞世基臉色大變,他剛把陳婤送給楊暕,沒想到楊暕就這麽快翻臉不認人了,這讓他又驚又怒。而宇文化及聽了楊暕的話,面帶微笑,怎麽說他弟弟是楊暕的妹夫,兩人是一家人,楊暕沒有理由不幫他。
“但是……”沒等楊廣開口,楊暕又說道。
“但是什麽?”楊廣問道,剛才楊暕的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失望,如果楊暕不能明白自己用虞世基的用意,那他還需要磨練,沒想到楊暕還有話。這讓他心中燃起一股希望。
此時的楊諫有苦自知,宇文化及和虞世基現在他一個不想得罪,雖說宇文化及是歷史上殺死楊廣的凶手,但有他在歷史不會重演,所以對宇文化及,楊暕沒有多少的恩怨,此時主要是因為宇文化及和虞世基代表著兩個勢力,江南士族和關隴世家。
此時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著他今後走的路,當初楊廣常在江南,所以在登基後組建了江南士族,如果他楊暕再向著江南士族的話,對關隴世家來說是一場危機。說不定會面對關隴世家的瘋狂打壓。
楊暕沉思良久, 權衡利弊,都沒有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抬頭看到楊廣微笑的看著他,心中不由一震,有了一些明悟,
他現在是親王,有時空穿梭器這個金手指,害怕什麽?江南士族也好,關隴世家也罷,在他以後要改變大隋的時候,勢必會與他們有利益衝突,如果自己瞻前顧後,怎能成就大事?
想到這裡,楊暕心情開朗起來,同時大聲回答道:“但也不能聽宇文少卿的片面之詞,兒臣覺得可由大理寺,都察院,吏部三堂會審才能定罪,”
楊暕這麽回答,其實就是踢皮球,楊廣不是問他嗎,他就把問題踢給大理寺,都察院和吏部。大理寺,都察院,吏部,是朝中的三個權威機構,現在在朝中,在這三個機構中各個勢力錯綜複雜,,想要定虞世基之罪,沒有楊廣發話,恐怕一年半載都解決不了。到時還不不了了之?
雖然這麽說,有點得罪宇文化及,但那又怎麽樣。楊廣這麽問,很明顯不想治虞世基的罪,他沒有必要去添亂,更何況連宇文述都沒有說話,虞世基更是治不了罪。更何況對楊暕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抱楊廣的大腿,其他的,什麽關隴世家,江南士族,山東士族啊,都需要敬而遠之。
滑頭。楊廣心裡暗罵一聲,隻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宣布散朝,走了幾步,楊廣回頭對楊暕說道:“楊暕,跟朕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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