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詡渾身一震。
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內而亡,這個典故他自然知道,難道這一次齊王自願擔任營督監是有另外的一層意思?
“你可知道,這一次的任命是誰提議的?”楊暕說道。
“如果微臣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太子殿下提議的。”皇甫詡說道,這其實並不難猜,除了楊暕沒有繼承前任的記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外,在洛陽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是成精的人物,那個看不出這是在給齊王下套。這也是當日宇文述告訴楊暕的原因,宇文述這隻老狐狸知道這件事瞞不了,所以才借花獻佛向楊暕賣個好。
楊暕不知其中的關鍵,聽到皇甫詡的話,點了點頭:“太子想對付本王,本王如果不去淮南,他就會罷手嗎?”
皇甫詡搖搖頭,誰不知道從楊廣登基開始,楊昭和楊暕為了太子之位進行過一番龍爭虎鬥,雖然楊昭後來被立為太子,但他們的鬥爭沒有停止過,除非有人退出,否則這鬥爭不可能停止。
“既然如此,本王就大大方方的去淮南上任,本王到要看看,太子有什麽招數。”楊暕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可是殿下……”皇甫詡欲言又止。
“你是擔心本王不在洛陽,太子會得到朝臣們的支持?”楊暕瞥了皇甫詡一眼,淡淡的笑道。
皇甫詡眉梢一挑,不解的看著楊暕,楊暕既然知道,那他還為什麽要去淮南。
“父皇今年才三十六歲。”楊暕說道。
皇甫詡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楊暕的意思,嘴角不禁一挑,一抹笑意一閃即沒,看向楊暕的眼神也亮了幾分。在這種情況下,楊暕不僅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茫然無知,反而很輕松的看破其中的關鍵,讓他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
沒錯,陛下才三十六歲,正是一生中的黃金時期,這樣的一個帝王,是不會讓自己的太子手掌大權的,太子如果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第一個要對付他,恐怕就是天子,難道齊王不肯采納我的意見,就是猜到這個原因?
“奪儲之爭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分出勝負的,現在父皇春秋鼎盛,本王有的是時間。”楊暕擺擺手,想了想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邗溝的事,你對這邗溝有多少了解?”
皇甫詡道:“殿下,其實邗溝自古有之,早在春秋時期,由吳國的揚州附近開鑿了一條溝通長江和淮河的邗溝。邗溝雖在東漢已受重視,但至東漢末年,地方割據,三國時為孫曹兵爭之地,運道並不通暢。現在陛下只是以古邗溝為基礎進行擴建,整修,邗溝南起揚州以南的長江,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是為江、淮、河、濟四大水系的樞紐,陛下修建邗溝,就是為了更好的控制江南。宇文愷大人在今年五月就前往淮南準備修建邗溝,六月開始,宇文愷大人就在淮南征發民夫十幾萬修建邗溝,但宇文愷疏於管理,以至於淮南民怨沸騰,盜賊猖獗,此次殿下前往淮南,不僅需要管理邗溝修建工程,還需要面對淮南的盜賊,再加上太子的暗手,以刀山火海來形容毫不為過。”
楊暕豁然開朗,淮南之民因修建邗溝而民怨沸騰,讓淮南之地盜賊猖獗,再加上太子楊昭在暗中推波助瀾,所以無任是宇文述還是皇甫詡,都認為淮南對楊暕來說是刀山火海。
“殿下,除了太子暗招外,淮南最大的麻煩就是那些盜賊。”皇甫詡說道。
“現在大隋兵甲鼎盛,一些小賊,滅他們易如反掌。”楊暕毫不在意的說道,現在不是隋末亂世,大隋如日中天,一些小毛賊能成什麽氣候。
“殿下萬萬不可小瞧淮南那些盜賊。”皇甫詡連忙說道。
“怎麽,這些盜賊難道還有什麽能耐不成?”又不是瓦崗寨的人,李密還在楚國公府,翟讓還在東郡當他的法曹,有什麽好怕的。
“殿下,淮南盜賊並不是普通的盜賊,而是南陳余孽。”皇甫詡連忙說道
開皇九年,隋文帝興兵南伐,大軍橫渡長江,一舉攻破南陳京師建康,擒獲了陳後主,滅掉了建國三十三年的南朝陳國,盡得南陳三十個州、一百個郡、四百個縣,完成了統一大業。
但由於東晉政權是依靠江南世家望族建立起來的,故此江南士族在南陳時期享受特殊待遇,而南遷的北方寒門庶族則飽受冷遇,進入南朝亦是如此,平定江南後,隴西貴族集團和山東士族集團紛紛進入江南,想分享勝利的果實。江南人的特權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加之尚書右仆射蘇威撰寫了《五教》, 令江南百姓不分男女老幼一律熟讀背誦,更是進一步的惹起了江南士民的極度反感與抱怨。
這時,江南民間又傳開了朝廷要將江南百姓都遷到北地定居的小道消息,這一下子更弄得江南民眾驚恐不安了,於是引發了江南民眾的大造反,原先陳國境內幾乎遍地燃起反抗的烽火。
隋開皇十年十一月,越州人高智慧、婺州人汪文進、蘇州人沈玄懀相繼起兵造反,並且紛紛自立為帝,設置了文武百官,建起了小朝廷;同時樂安人蔡道人、泉州人王國慶等人亦舉事反隋,各自號稱大都督。這些造反軍兵勢盛的有數萬人,實力弱的也有數千人,他們相互聲援,互為策應,攻破隋朝的州縣,殺死朝廷官吏,鬧得隋文帝大為光火,趕忙詔令楊素為行軍總管,率軍前去鎮壓。
面對訓練有素,能征慣戰的隋軍,面對楊素這樣能征慣戰的大將,南陳叛亂隻幾個月就被平定,但平定不等於是安定,相反,南陳的這些余孽由明轉暗,無時無刻想著復國。而淮南的這些盜賊從仁壽年間就存在,朝廷多次圍剿都沒有剿滅,就是有江南豪族在暗中支持。
楊暕身為親王,到了淮南,一定會成為這些盜賊的目標,當年楊廣為揚州總管的時候,遇到的刺殺不下於二十余次,有幾次差一點喪命。
聽了皇甫詡的解釋,楊暕忽然覺得有一張大網向他籠罩而來,讓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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