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楊暕更了解楊廣了,楊廣雄才大略,心比天高,出生貴族的他從小受到高等教育,可以說玩手段,他已經出神入化了。
但是也因為這樣的原因,楊廣不知民間疾苦。所以瘋狂起來誰也攔不住。
“大臣們的意見是答應跟欲絕和親,穩住吐谷渾和突厥,高句麗,再想辦法拆散三國同盟,然後將精力放在西北,全力對付吐谷渾。大臣們的意見是,吐谷渾其實不足為慮,關鍵是突厥,雖然前些年被大隋打敗,但是恢復的很快。不過大臣們認為下嫁公主有失大隋顏面,應該給予拒絕。”楊廣說道,“朕也是左右為難,猶豫不定。”
楊暕保持了沉默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因為只要戰爭未起,誰都不知道吐谷渾,突厥和高句麗的強弱,又怎麽能夠判斷出三國跟大隋一戰,就能威脅到大隋社稷安全呢?
自古以來,中原王朝基本上是滅亡於內戰,現在隋朝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就是和三國大戰楊暕覺得對隋朝影響不大。
歷史上楊廣三征高麗為什麽民不聊生,那是因為連續幾次百萬大軍全軍覆沒的大戰。如果是一次的話,對大隋來說並不是傷筋動骨的。
所以現在楊暕並不是過分的擔心,況且,現在的朝廷雖然各方勢力爭權奪利,但相對來說還是畢竟平穩的。所以楊暕覺得大隋有信心一戰。
“怎麽?你也覺得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楊廣語氣中冷淡問道。
“父皇,兒臣是在想,這次吐谷渾,突厥,高句麗聯袂派出使團到洛陽,之所以敢用威脅的方式想從大隋得到好處,這裡面是否有其他原因?”楊暕沉思了一下開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楊廣目光銳利的盯著楊暕問道。
“兒臣的意思是,三國是否跟達成了某種協議,特別是吐谷渾,他們是想要激怒大隋對他們出兵討伐,將大隋的注意力吸引到他們身上,再給突厥一個俱佳的入侵大隋的機會呢?”楊暕分析道。
“你是說,這是三國設下的計謀,實則是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早已結成了同盟,準備共同對抗大隋?”楊廣顯然是也想到過這樣的結果,才會在楊暕一說出自己的猜測時,他就道出了楊暕話中的意思。
“恩!”楊暕點頭道,“不過這隻兒臣的一種猜測。”
“不管是猜測,還是實情,今後大隋將要面對的敵人肯定會更強大,更凶險。”楊廣淡淡的說道,“所以為了不想這次的三國使團在洛陽出現什麽差池,朕想讓你協助鴻臚寺和禮部一同做好接待三國使團的任務。”
“讓我——?”楊廣的旨意讓楊暕大吃了一驚,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成為太子不久,父皇就會給他這樣的重任。
“對,就是你,以鴻臚寺和禮部為主,你只是協助禮部和鴻臚寺,有大臣們在你身邊指點你,朕相信你能出色的完成這個任務。”楊廣不容置疑的說道。
楊廣的話裡雖這麽說讓楊暕協助,可是讓一個染指協助鴻臚寺和禮部,以鴻臚寺和禮部官員的精明,他們又豈能不識時務的讓楊暕協助自己,到時候肯定是他們會協助楊暕。所以楊暕也想到了這一層意思,再想到三國使團這次來勢洶洶,他不想在這件事情惹上什麽風波,就想拒絕,可是想到君無戲言,就只能領旨謝恩。
“那就退下去吧!待會朕就會下旨給鴻臚寺和禮部,不過你這次切不可再辜負了朕的期望!”楊廣說道。
“諾!兒臣告退!”楊暕領旨,躬身退出了禦書房。
像接待外國使團的覲見這樣的差事,是美差,都是大家搶著乾的差事。
因為只要接待的官員足夠的聰明和大膽,就可以趁機向使團中的人索要到禮物和錢財,因為使團一行人在洛陽的一切都要受製於這些官員,都要有求於這些官員,不敢輕易得罪他們,往往都會奉上重禮,而且還不敢聲張,只會忍氣吞聲。
所以就像鴻臚寺和禮部這樣的清水衙門,官員想要一點灰色收入,就只能通過這一條途徑發財。而且即便是一不小心讓朝廷知道了他們勒索使團的卑劣行徑,因為貪汙的不是本國的錢財,欺壓的只是外國使團,刑部和大理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判罰的時候不會太重。
所以,往常的時候誰要分到這樣的差事,往往意味著要發大財。
可是這一次不同,當楊廣將一道讓楊暕將協助禮部和鴻臚寺一同接待這次的三國使團的聖旨下到禮部和鴻臚寺時,禮部尚書宇文弼和鴻臚寺少卿陳延兩人便眉頭緊皺,沉默了好久,盡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宇文弼,字公輔,河南洛陽人,其先祖與北周皇室同出一脈。宇文弼的祖父宇文直,是西魏巨鹿太守;父親宇文珍,是北周宕州刺史。
宇文弼為人慷慨,有高尚的志向和節操,博學多才。仕北周為禮部上士,曾奉命出使鄧至國、黑水、龍涸等羌人部落,前後來降的羌人部落三十多個。回京後,奉詔修定《五禮》,書成而上奏皇上。賜他公田十二頃,糧食一百石。累次升遷至少吏部。他提拔八個人擔任縣令,他們都有突出的政績,時人認為他有知人之明。不久轉任內史都上士。[3]
開皇初年,因以前的戰功,封爵平昌縣公,增加食邑一千二百戶。入京任尚書右丞。當時西羌歸順,朝廷詔令宇文弼為使者去安撫他們。宇文弼設置鹽澤、蒲昌二郡而還京。轉任尚書左丞。他當官正色凜然,為百官所懼憚。
開皇三年,突厥人進犯甘州,宇文弼以行軍司馬的身份跟隨元帥竇榮定打敗突厥。回京後授任太仆少卿,又轉任吏部侍郎。在平定陳國的戰爭中,楊素出信州道,令宇文弼持節,為諸軍節度,仍然兼任行軍總管。劉仁恩打敗陳國將領呂仲肅,宇文弼曾參謀其事。加授宇文弼開府,提升他當刑部尚書,兼任太子虞候率。
開皇十八年二月初四日,隋文帝任命漢王楊諒為行軍元帥,率領水陸三十萬大軍討伐高句麗,並授任宇文弼為楊諒的府司馬,仍兼任行軍總管。回朝之後,宇文弼歷任朔州、代州、吳州三州總管,都有能乾的名聲。
仁壽四年,楊廣繼位,調任宇文弼為刑部尚書,仍持節巡視黃河以北各地。回京後授任泉州刺史。大業元年正月十八日,授任為刑部尚書。大業三年(607年)四月十九日,轉任為禮部尚書。
在朝廷中,宇文弼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讓楊廣忌憚的官員。歷史上在幾個月後和光祿大夫賀若弼、太常卿高熲同時被殺。
宇文弼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此時的他正在為眼前的聖旨擔心。
宇文弼覺得大隋這次同時接待吐谷渾,突厥,高句麗三國使團意義重大,特別是當三國使團氣勢洶洶的聯袂而來,想要跟大隋和親的情況下,大隋首先要保證的是接待中的禮儀、飲食和安全等,只有這方面做的無可挑剔,才能跟三國使團再進行其他方面的討價還價,要是這方面做的都不夠周詳,丟了天朝上國的臉面,還怎麽對三國在殿堂上頤指氣使,到時候讓三國使團抓住了自己一方的把柄,倒將自己一方一軍,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所以他覺得像這次這樣的接待任務,是不能疏忽大意的,現在陛下將太子殿下派到自己身邊協助工作,他認為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太子參與其中,肯定會礙手礙腳。
鴻臚寺少卿陳延心中的憂慮跟宇文弼不同。
他認為楊暕這次參與到這個任務之中是非常不明的選擇。他覺得像這次接待吐谷渾、突厥、高句麗的三國使團的情況比較特殊,鑒於吐谷渾這次覲見的目的是為了向大隋親和,而且還是聯合突厥和高句麗同時覲見,這裡面將會涉及到很多問題,只要接待的過程中出現一點的差池,就可能會釀成大錯,到時候鴻臚寺和禮部脫不了乾系,而這個時候讓太子殿下協助,恐怕就不是只為了賺點功勞這麽簡單了。
因為要是能夠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只能說明這是禮部和鴻臚寺該做的,可要是出現什麽錯誤,太子楊暕可就不只是被陛下訓斥簡單這麽容易了,恐怕朝中大臣都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吧,特別像現在閑的蛋疼的禦史台的禦史們。再者他也不相信有這麽好的一個可以將楊暕置之死地的機會,哪些躲在暗處,時刻都想太子楊暕喪命的仇敵們,會眼睜睜的放棄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
所以陳延認為不管怎麽說,陛下這次讓楊暕協助自己和宇文弼,是將楊暕往火坑裡推。
陳延沒有出色的世家,他能有今天是因為他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他雖然不是太子一黨,但他並不希望太子出事,一個太子對一個國家來說太重要了,
現在帝國剛剛去世了一個太子,如果現在太子楊暕再出什麽事,對付大隋來說是一次災難。
陛下這是想做什麽呢?這也是陳延的考慮的問題,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洛陽城中的諸勢力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久違的笑容。因為他們知道這次吐谷渾,突厥,高句麗一同到洛陽覲見的目的是什麽,是向大隋逼婚,是向大隋討取更多他們需要的東西。
而這次絕對是一個可以打擊楊暕的機會。他們又怎麽會放過呢?這裡面最高興的人,就要數楊續獨孤震等人。楊續是因為一場馬球比賽輸給了楊暕,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才會跟楊暕不死不休,至於獨孤震,還是因為楊暕在軍營斬了周寧的緣故。
當然這些勢力們現在還只是在心裡想想,還沒有立即召集自己的心腹開始密謀良策。
可是有兩個人已經等不及了,他們就是吏部尚書王緒和他的三子大理寺丞王肅。當天下午,當王肅得知了楊廣下的這道聖旨的內容時,他首先一愣,有點沮喪的覺得楊暕的運氣怎麽就這麽好,這樣的美差都能落到頭上,繼而便心頭一動,發現自己想要找一個懲治太子楊暕的機會,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頓時他的沮喪之情消失了,他一臉興奮的迫不及待的到了自己父親的書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王緒。
王緒聽完之後臉上同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眯著眼睛說道,“真是天賜良機啊!”
“父親也這麽認為?”王肅很白癡的問了一句,“這次對付太子楊暕的好機會?”
王家想拉攏楊暕,但是楊暕上一次卻裝聾作啞,這讓王家人很惱火,對於王家這樣的家族來說,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找上門來,王家與他一拍即合。
“你準備想怎麽做?有沒有想好對策?”王緒的心情顯得非常的不錯,盡然沒有理會兒子剛才的白癡表現,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這次我們甘願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都要打擊一下他,就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必須要一次就徹底的擊敗他,不能讓給他留下翻身的余地,不然今後他將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父親,這是那人的意思嗎?”王肅有點憂心的問道。
畢竟,要是沒有那人的首肯,僅憑他們父子,要是做出這件事情,針對大隋太子,就等於謀反,即便他們父子是大隋山東士族中大世家之一的洛陽王氏的子弟,恐怕也承受不住楊廣的憤怒!要是有了那人的參與就不同,因為他們可以將他作為主謀,他們只是做幫凶,這樣就是今後東窗事發,楊廣想要怪罪他們,首先處罰的是那人,而有了那人,這件事情就是宗室內部鬥爭,而不至於被當做謀反看待。
所以現在王肅對於那人的意見很看中,沒有那個人的話,他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為父想,他肯定也會這麽想的,不過等我們有了成熟的計劃再告訴他也不遲,”王緒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想到了什麽良策嗎?”
“這個,倒是還沒有!”王肅尷尬的說道。剛才他只顧著高興了,倒是沒有想怎麽對付楊暕的辦法。
“禮部尚書宇文弼,只是一介腐儒,早就沒有了其先祖的血性,對付他不難,我們倒是不懼。”王緒冷靜的分析道,“至於鴻臚寺少卿陳延,這個人看似碌碌無為,以前為父倒是沒怎麽注意,可是他一個寒門子弟能把官做到這個位置,就憑這份本事,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而且他雖然不是楊暕的人,但絕不是和我們一條路的,所以,對於他,我們不能輕視。”
王緒停頓了一下,見兒子正在靜靜的傾聽自己的分析,就繼續說道,“至於太子楊暕,以他這一段時間的表現看,確實是個有智謀的人,可是又顯得不夠穩重,心浮氣躁,不懂得韜光養晦;說他有才華,胸中沒有溝壑之才。這樣的話,我們的重點要放在吐谷渾,突厥和高句麗的使團身上。”
王肅靜靜的聽著父親的分析,似乎有點明悟,不停的點頭,“請父親放心, 我一定會想出一個絕妙的計策,讓太子知道得罪我們王家的厲害。”
面對兒子信誓旦旦的承諾,王緒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王肅離開。
王肅心神領會的離開了書房。
至於楊暕,他從禦書房出來之後便去了蕭後的永安宮,跟蕭後聊了將近兩個時辰,將自己在宮中的生活像母后簡單的說了一下,看到母后眼中的欣慰之情,他就離開了永安宮,而且他也沒有告訴蕭後關於父皇下的旨意,免得蕭後會為自己擔心。等他出了皇宮回到東宮中時已經到了旁晚時分。他剛到書房,就發現杜如晦已經在書房等他。看到杜如晦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父皇已經將旨意下到了鴻臚寺。杜如晦也是知道這個消息才趕來的。
杜如晦怎麽說現在是他手下的官員,無論他願不願意,現在都必須為他出謀劃策。
只是面對杜如晦的詢問,他沒有做出一句話的解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父皇為什麽會讓自己協助鴻臚寺和禮部,做這樣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杜如晦見楊暕也是一臉的迷茫,就不再詢問。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在書房坐了半個時辰,杜如晦才淡淡的開口說道,“殿下,既然你也不知道陛下這樣的任命到底是為什麽?就不要再多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過,禮部尚書宇文弼,乃是大隋名臣之後,又是海內大儒,深的陛下的賞識和器重,你明天就去拜訪一下他,再聽聽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