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的楊暕就收到了王府送來的請帖,內容是讓他下午到府中赴宴。他昨天已經答應了王茜的邀請,又因為昨天跟前鋒營一戰,今天驍騎營需要休息,他自己也是閑著,就讓石強回復說,下午準時赴宴。
下午時分,他換上了一套潔白的蟒袍,乘車同石強來到了王府。
山東士族中七大世家中只有太原王氏只在洛陽城蓋了一座臨時的府邸,供居住洛陽的王氏子弟居住。所以當楊暕的馬車到了王府門口時,出府迎接他的人是洛陽王府中地位最高的王緒,是王茜的三叔,也是太原王氏家主的第三個兒子。
王緒恭敬的等著楊暕下了馬車,這才上前說道,“王緒參見殿下,今日殿下能夠光臨寒舍,真是讓王府蓬蓽生輝啊!殿下請!”
王緒身形挺拔俊朗,年紀已過四十,可依然不減當年的**倜儻。
楊暕淡淡的注視了一下對方就收回目光,笑道,“王兄客氣了,誰不知道大隋王氏財比國庫,家中金銀能夠鋪滿朱雀大街啊!”
王緒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已經從王茜的口中得知了侄女跟楊暕相識的過程,自然知道“金銀能夠鋪滿朱雀大街”這是小綠諷刺楊暕時說過的話。現在被楊暕半開玩笑的說出來,王緒不盡沒有感到了喜悅,反而隱隱之間感覺到了危機感。
要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太子,如果他對王家不滿的話,對王家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見楊暕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王緒常聽洛陽百姓說殿下才思敏捷、又深愔兵法韜略,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而且還沒想殿下會這麽幽默。”
“哈哈!讓王兄見笑了!”想到王緒給自己找的這個台階,楊暕朗聲一笑,就像剛才什麽話都沒說一樣,徑自邁進了王府。
王府的宴會確實顯現出了大隋王氏的財大氣粗。餐具精美精致不說,就他跟王緒兩人,僅僅是葷素冷熱就上了足足三十六道,更別說其他的點心甜品。
而從宴會上的氣氛看,王緒設下這場酒宴,似乎另有深意,不像是王茜說的隻向因為小綠得罪了他而專門賠罪道歉這麽簡單。因為楊暕知道,就是王氏再怎麽財大氣粗,用這樣近乎於**裸炫耀的方式款待他,這似乎不符合王氏的作風,王氏作為大隋山東士族中七大世家之一,已經有了數百年的底蘊,已經不需要這種浮誇的表現了。
而今天宴席上,王氏恰恰用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他們的富貴一方的一面。
微微一思量的楊暕就得到了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王氏正在通過這場宴席證明著自己家族的實力,證明著他們在大隋山東士族七大世家中的位置。
可是這個結論又讓楊暕頗為吃驚。
因為以王氏數百年的底蘊,他們在大隋的根基根深蒂固,何必向他這個太子表現自己家族強大的一面呢?說這是示威。楊暕覺得有點滑稽,王氏沒有愚蠢到向一個太子用富貴示威的地步。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王氏遇到了麻煩,而且是非常大的麻煩,他們這是有求於自己,可又不想以下屬的方式對待自己,想跟自己平等合作,才會展現出自己強大的一面給自己看。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王氏想投靠他,不過楊暕覺得這不可能,他雖然是太子,但像王家這樣的世家是不會輕易投靠的,除非涉及到很大的利益。
想通了這一點,對這場王氏設下的宴席的目的了然於胸的楊暕表現出了他一貫的沉穩的氣度,宴席上的王緒幾次言語之中都暗示楊暕王氏想跟他合作的意思,他心裡即便是欣喜若狂,可也壓住了喜悅和想一口答應的衝動,像裝作沒聽懂一樣,哈哈一笑了之。
這讓一向自負在家族中機警聰明王緒氣餒不已,只能悻悻作罷!
而席間,王茜也出來向楊暕請利問安過,兩人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話,王茜就退出了大廳。
待到宴席結束,在王緒賠笑聲中楊暕很愜意的離開,王緒的臉上才浮上一層陰沉之色,繼而又變成淡淡的遺憾。
這次設宴款待楊暕是他的主意,是因為他聽到了楊暕訓斥小碧的一句話:“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你們家的錢就會少一半,你們家的爵位會低兩級?”就因為這句話, 他想到自己家族目前的尷尬處境,各大世家明裡暗裡都在支持一些人,就他們王氏置身事外,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因為不管各大世家支持的人今後是否能夠進一步,這表示了他們的世家身份,他們的政治傾向,他們依然是忠於大隋楊氏皇族的。可是現在的王氏呢?王氏現在不聞不問的現狀,恰恰有種王氏已經隱隱退出了世家之列的遲暮跡象。
對於一個存在了數百年的世家而言,這種跡象是非常可怕的。
因為王緒知道,這會動搖王氏在大隋朝堂上的威信,會減弱王氏在世家中的地位和發言權。所以他想到了邀請楊暕到府上赴宴,除了想看看能說出那樣一句連楊廣都不敢輕易說出口的霸氣言語的年輕人到底長什麽樣,有幾分能耐,還有就是想見識一下楊暕是否有才華,想看看這個新的太子殿下是否值得自己家族支持之外。
對於王家這樣的家族來說,站隊是最重要的,如果站隊成功了,這意味著以後幾十年他們家族的榮華富貴就會接連不斷。
可是沒想到宴席上他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本來他還以為楊暕年紀輕,沒有多大的城府,想試探一二很容易,沒想到這個楊暕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太子楊暕!這個年輕人果然不簡單啊!”王緒微微歎息一聲道,又暗暗自語道,“這次楊暕如果沒有意外,聖上是不準備換太子了,王家是應該為自己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