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反擊?
獨孤篡聽了於象賢的話不由一愣,旋即,才豁然大悟,感情這個於象賢也是想對付齊王,這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卻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秦嶺齊王以圍剿吐谷渾的名義,對秦嶺的土匪大殺特殺,在其中就有大量的土匪其實是關隴集團的那些家族培養的勢力,只不過以土匪的身份隱藏在秦嶺中,一直以來對於秦嶺周邊的官府來說,對於秦嶺土匪的事心知肚明,所以對於他們的存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現在齊王竟然對他們進行剿殺,讓他們這些家族精心培養的人損失慘重,恐怕在關隴集團中沒有一個家族心甘情願的。
獨孤篡之所以在塵夢面前說齊王想滅佛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只是他沒想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於象賢今天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過在於象賢面前,獨孤篡可不甘示弱,剛想說話,旁邊的了馨諷刺道:“於三公子,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你不是世家子弟嗎,怎麽喜歡遠遊嗎,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裡說一些我不明白的話?”
“哼,”於象賢斜睨了了磬一眼,道:“了磬小姐,孔聖人尚且說道不行,乘槎浮於海;人之患,束帶冠於朝。我為什麽不能遠遊呢?
什麽才叫達則兼濟天下?什麽才叫窮則獨善其身?難道當官作臣子就是‘達’?連臣子都當不上就是‘窮’?
於象賢眼中大丈夫頂天立地,當自辟天地容己身,豈能效腐儒之輩毫無新意的等待五百年一現的有道君王,整日價打著依附擁戴的心思主意?
丈夫當落落掀天地,豈顧束縛如窮囚?
於象賢這番話,含著濃濃的‘非君’意味,認真算起來頗有忤逆不忠之嫌疑。
不過對於於象賢這些世家子弟來說,這是再平常不過了,在這個時代,家族利益大於國家利益。對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來說,有家才有國。國可門,家不可亡。
所以於象賢這番‘非君’言論,並不新鮮。在帝國這是很正常的事。。
這輕舞樓上,牟融、孫鵬不論,他們倆本來就不是什麽安順良民,忠君的觀念本就淡薄;至於獨孤篡、塵夢、了磬都是身份不簡單的人,向來眼光高高在上,也不覺得於象賢的話有什麽刺耳。
了磬被於象賢拿這麽一番話頂回來,一時語塞。
獨孤篡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笑道:“象賢老弟,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說吧,這麽著急找我,到底為了什麽事?這幾位都不是外人,不用顧忌。”
於象賢微微一笑,道:“獨孤兄,如此我就不客氣了。現在我們在秦嶺損失慘重,哪怕對我們家族來說,這種損失也承受不起的,所以我想給對方一個教訓,彌補一點損失。”
“象賢老弟,如果你想報復,也不需要找我,你可以去找宇文化及他們啊,這一次宇文家的損失也慘重。再說,我不過是個家族的普通人,哪比得上宇文化及位高權重?”
聽罷獨孤篡這番話,於象賢呵呵一笑,道:“宇文化及不過是個紈絝子弟,他怎麽能和獨孤兄相比,況且我想這一次獨孤兄也忍不下這口氣。難道獨孤兄可以把這件事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要是這樣的話,獨孤家恐怕就不是獨孤家了,另外,那人如果再上一步,獨孤兄你認為你還有報復的希望?”
獨孤篡聞言,笑道:“哦?看來老弟這一次信心十足啊。”
“那倒不是。只不過有些人太狂妄了,所以想對付他的人不少。”
獨孤篡這才想起,還沒有問於象賢想報復手中有多少實力。
輕舞樓上,獨孤篡和於象賢仍然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試探和觸摸對方的底線。
整個頂層,只有他們倆的對話‘閑聊’聲。
塵夢微而笑,在一旁靜靜聆聽,偶爾品一口盅中香茗,看似悠閑之極。
了磬則一臉的古井無波,默坐靜觀,顯示了她在控制情緒上極強的素養,些許波動的情緒早已經平複。
牟融和孫鵬也行若無事的悶坐喝茶,一聲不吭。畢竟是稱雄一方的大豪,臨事鎮靜的氣度並不輸人,雖然於象賢和了磬的短暫交鋒讓他們倆大為震驚——這世間居然還有如此武技,甚至連獨孤篡的武技身手都超過了他倆最大膽的想像,還真是不服不行。
表面上微笑著聆聽獨孤篡和於象賢兩人對話,塵夢其實正在思忖和考量於象賢的深層意圖。
齊王……滅佛道……世家……國家、
這些詞聯系到一起,就顯得乾系非輕,甚至可謂是石破天驚。
而且又是在帝國各個勢力紛亂,朝廷風雨飄搖的現在這個時期,確實是一個不可測的大大變數,對帝國利害若何,實在難以斷定,也讓塵夢煞費思量。
獨孤的佛道因為北周武帝的原因,到現在還是正在積極。不過佛道的存在,得到帝國朝廷和官僚士紳很大程度上的默認和支持,而且由於在打擊外道邪教、淫神佚鬼方面,帝國朝廷和地方官府亦屢屢讓佛道暗中相助,
但是帝國對佛道的控制還是很嚴格的。
不過佛道多年發展,佛道中人的武技、神通、見識、閱歷卓越過人,這是無庸置疑的,而且往往在佛、道之學上有著精深造詣,學養道行都是超塵拔俗,秀出群倫。
塵夢即是如此,其本身學養以佛學為宗,又出入於佛、道、儒諸學之間,渾融一體,自成一家。
在佛、道兩界,塵夢聲名素具,身份本就相當之超卓,並非僅僅是因為她是佛道大師,才身份尊崇。
在其位,謀其政,塵夢本來就肩負著與獨孤篡協商合作事宜的任務,現在於象賢突然殺出來橫插一杠子,獨孤篡對於象賢的提議,不論是同意或拒絕,都不可避免的對她產生影響。
對此,‘對於和獨孤篡合作的事,還需要考慮考慮才是。
此刻,塵夢便采取了冷眼旁觀,靜坐聆聽的態度,在確切的了解於象賢的真實意圖前,匆忙作出任何決定都是不恰當的。
…………
洛陽,除夕。
凌晨寅時(不到5點)左右,楊廣就起床到宮殿各處拈香行禮,在鞭炮聲中邀請各處神佛來宮裡過年。
楊暕睡得迷迷糊糊也被韋欣搖醒,身為王府的主子,他也得在王府各處拈香行禮,以祈求來年平安吉祥,事事如意,雖是不願意,可楊暕也不得不入鄉隨俗,再說整個洛陽四處都是鞭炮聲,想睡也睡不安穩。
忙完這些,天已放亮,吃過早餐,稍事休息,韋欣又催促他換朝服,午刻,要趕到大業殿參加舉行賜各國王公來朝的筵宴大禮。楊暕心裡暗自嘀咕,這哪裡是過年,簡直就是折磨人來的,明年打死也不到洛陽過年。
午刻,大業殿,經過冗長繁瑣的禮節之後,終於坐到宴桌上,由於睡眠不足,楊暕對桌子上的美食珍饈提不起一點興趣,楊廣這時已笑容滿面的開始接受各國使臣的慶賀,隨後就是一應舞蹈、雜技、百戲的表演。
正月初一,大業殿慶典。
天蒙蒙亮,楊暕及一眾王公親貴,文武百官就趕到大業殿,辰時,午門上鳴鍾擊鼓,樂隊奏響音樂, 楊廣緩緩登上大業殿寶座,鞭炮聲聲,讚禮官高喊“排班”。百官按照品級列隊下跪。這時由兩名國公跪捧賀表,由宣表官宣讀,讀畢,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禮畢,皇帝賜座賜茶,百官又是叩頭謝恩,茶畢,鞭炮再響,樂隊再奏,皇帝下殿,百官也依次退出大殿,賀歲大典告一段落。
賀歲大典完了,王公親貴,文武百官都可回家了,楊暕帶著三個侄子還要趕到**,行三跪九叩禮,之後又是家宴,完了以後還不能回府,對蕭後等人問安。
初二、初三都是接連不斷的宴席,楊暕這個年過得是痛苦不堪,不過讓他更痛苦的是初四接到了張老四的密信。
才看了個開頭,楊暕就驚出一身冷汗,武威受到神秘人的襲擊,死了幾百人,傷了七十余個,還死了十幾個世家子弟,看完信,他連罵人的心思都沒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有人這個膽大包天,本以為能安逸半年,沒想到又冒出這麽擋子破事,一下子又站在了風口浪尖。
這事一傳揚出去,還不引得朝野大嘩,那些世家肯定是不會就此罷休,定然要求嚴懲,一眾大臣也會拿這事大做文章,但鐵定會從維護地方安穩的角度指責他,劉權一黨不消說,定然借機大肆攻訐他,只怕連關中的各個官員都會上書彈劾他禍亂地方,督察院就是靠彈劾吃飯的,更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了。
這個年不好過。
楊暕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