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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襲》一百九十 京中事
所以,她命不該絕嗎?

 花襲人坐起來一些,張嘴將那碗神仙水啜飲乾淨了。自己的出品果然不凡,花襲人當即就覺得舒服了一些。或許是因為心理作用?

 “嬸子再去給你弄點吃的來。”趙嬸起身欣喜地道:“這寶貝只剩這最後一粒了,老天保佑小姐可是醒了。”

 花襲人搖頭拉住她,道:“不忙。你先告訴我,我這是哪兒?”

 趙嬸子頓了一下,重新坐下來,神色有些沉重地道:“小姐,這兒是西北大將軍府……你病倒時候,京中接二連三發生了不少事情,郡主她,便將你接回來了。”

 “她說你是西北大將軍遺落在外的血脈,要將你接回,我們誰也無法子攔著不讓。”

 原來,這是在西北大將軍府。

 花襲人心中有了數,道:“嬸子,你慢慢跟我說說。”

 趙嬸便同花襲人低低述說起來。

 原來,那一日,她身若火焚,死去了許多回,正是因為清和郡主往暗香來投了一把大火。暗香來內植株同她心神相連,它們被火燒死去之時,她自然就跟著心神遭受重創。

 若非那一把火並未將整個園子燒乾淨,而她還有花芽和賣到其他府上的一些花草做支撐,她怕是那一瞬間就能被打擊的死了,而不是還能留一個千瘡百孔的經脈,由著她苟延殘喘。

 清和郡主倒真的是聰明啊!

 花襲人感慨道。

 若非清和郡主當真聰明,損失了一些人手後就不再派人直接攻擊花襲人,而是直接放火燒了她的園子給她致命一擊!而她如此做。明明差點兒將花襲人弄死了,別人知曉也依舊會當其是心有仁慈。當真只是僅僅想讓花襲人這個外室女破財泄憤呢!

 誰也不會想到,那趁花襲人不在時候的一把火。正是對花襲人無比狠辣的一擊。就是說出去,也沒人肯信的。

 “然後呢?”花襲人問道。

 “次日就有官府的人過來問話,說是沒人傷亡給定了個小事故,不給報案。”幾個月過去了,趙嬸子再提這種事情時候也早已經沒了怒意。她虔誠恭敬地將後來幾場詭異“天火”同花襲人說了說,道:“……有那幾場火逼著,尤其是府衙大門也被燒了之後,聽說是皇上都大大驚動了。於是郡主對暗香來做下的事情就沒法子再瞞下去,於是郡主自己去了宮中請罪。府衙那裡去了個總管大人。”

 “本來嬸子以為,事情鬧得這麽大,郡主怎麽也要受點兒懲罰的。哪知道,在郡主說出小姐您外室女的身份之後,又說後來幾次大火肯定是有人借機生事……”趙嬸子搖頭歎道:“百姓們的輿論就被轉移了。郡主只是承諾修繕暗香來的園子,而且因為她將您接回府的舉動,人們不僅不再譴責她,反而稱讚她賢惠了。”

 趙嬸子神色晦暗。

 她覺得這種結果是對花襲人的不公平。但顯然公眾卻都並不是這麽認為。

 花襲人了然點頭。

 清和郡主這一手玩的漂亮。百姓們雖對天神心存畏懼,但能吃飽穿暖的人們則更容易被名門大戶裡的**和朝廷上大人們之間的陰謀鬥爭更感興趣。比如天降神罰。清和郡主的說法顯然更容易被百姓們理解接受——

 皇室也會製造引導輿論讓這種說法被接受。不然,這天罰什麽的,豈非是打了萬元帝的臉面?

 再者,一個是正室嫡妻。郡主之尊;一個是外室女……兩者相較,只要正室嫡妻沒有將身份卑賤的外室女給逼死了(古往今來,將外室女逼死在外不讓進家門的還少嗎?)。觀念正常的人們都會站在正室那一方的。

 有此結果,實在不算什麽稀奇。

 如此這般。皇上那邊也滿意於這個說法,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外室女去如何懲罰郡主之尊的嫡妻;而靖王那邊。顯然也不會說為了她而伸張正義什麽的——

 清和郡主的解釋猜想不僅完美地解決了她自己的形象名聲問題,沒有帶累任大將軍沒有帶累靖王府,而且還往寧王英王那邊潑了一瓢解釋不清楚的髒水……靖王他們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因為萬元帝的意願,寧王和英王二人必須有一個人要背下這黑鍋。也就是說:在三位皇子競爭儲位的這一局,必須有個人要出局了。

 “後來幾場火……皇上處罰了哪位王爺?”花襲人問道。

 趙嬸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花襲人問的是什麽,道:“後來刑部抓了一個人認罪了,查出是英王的人。皇上在朝上訓斥了英王一頓,罰了他一年俸祿,並讓英王閉門思過三日。”

 也就是說,英王出局了。

 花襲人歎息一聲,搖頭替英王覺得憋屈——為大局硬是被冤枉背了黑鍋不說,更是連將來可能登頂的機會都沒有了,真是個可憐人。

 果然,像萬元帝這樣經歷過開國之戰的君主,心底其實還是不大能瞧得上文人故作優雅的那一套嗎?

 如此,靖王離那個位置又近了一步。

 花襲人想到自己臨昏迷之前問話的周同知。

 “除此之外,朝廷上還有其他大動靜嗎?”花襲人開口問道。

 趙嬸子想了想,道:“說是西征軍要撤軍了。草原人都被趕到更西的西邊去了,沒仗可打,只能撤軍。倒是那些軍人不想回來,其他的軍隊也想去西邊參一腳,後來吵來吵去的,最後像是說輪流駐守。”

 這件事情,要不是因為她身在西北大將軍府,人人都在議論關注這個,她也不會知道了這麽清楚。

 “其他倒沒有聽說什麽了。”趙嬸搖頭道。

 那就是說,靖王並沒有將周同知這張底牌給用出來。不然。趙嬸再怎麽不關注,也不會不關注韓家的事情。畢竟是一個村裡住過了。且與她也相關的。

 花襲人搖搖頭,沒再想這個問題。而是問道:“趙嬸,冷焰呢?你一直都沒提起他呢。”

 趙嬸臉色一緊,遲疑地道:“小姐,嬸子告訴您,您可千萬別緊張。冷焰公子他……打從那日園子起火的時候就不見了。小姐放心,他那晚雖然睡在園子中,但他睡覺的地方並沒有燒掉……”

 趙嬸緊張花襲人,說了好些話。

 花襲人安靜地聽著。

 果然。

 她如今能苟延殘喘的,多虧了那日冷焰正巧替他守園子吧。他能壓下那火油燃燒的大火。又弄出後來幾場“天火”,應該是突破了吧?他初練火焰異能不久,想必突破之時遭受了很多罪……

 而自己沒醒,他應該是自己藏起來了吧。花襲人心道。

 冷焰既然突破,她便再不需為他擔心。

 趙嬸子見花襲人聽到冷焰消息後十分冷靜,便也放了心,道:“我去給小姐弄些吃的來。”

 她很快給花襲人弄來了一碗參粥。

 “這人參是軒公子親自送來的。”趙嬸說道:“之前那神仙藥也是的,小姐您放心用。”

 言語之中,存著對任府和清和郡主十分不放心的樣子。花襲人久久不醒。她難免懷疑是不是清和郡主讓人動了什麽她不知道的手腳。

 花襲人對此持保留意見。

 之後趙嬸又絮絮叨叨地同花襲人說了許多話。

 原來,清和郡主派任少元將花襲人高調接回任府的時候,是趙嬸得到了消息,收拾了個包裹在大街上拉住了車隊的馬車。說自己是花襲人的奴仆,要跟進府中照顧花襲人。

 當時很多人看著,任少元便應下了。

 進了大將軍府。清和郡主也沒有為難她,準了她照顧花襲人。除趙嬸外。清和郡主還將花襲人訓練的那些侍女都叫了進來,由著趙嬸安排。同時表示自己並不在花襲人所住的院落中派一個人,以表明自己的磊落和不屑之心。

 趙嬸留下了兩個侍女平日裡幫忙做活,一個小廝好往外面跑腿打聽說話,其他人都讓她們回去待著了。趙嬸想著,人手手雜,說不定會有什麽。且暗香來修繕之後總還要繼續開的……

 所以,花襲人蘇醒了這一會兒了,才來了趙嬸一人。

 趙嬸子是真的將她當成了親人晚輩,所以才這般謹慎吧……花襲人心中感慨著。

 用了粥,花襲人覺得疲倦,就又睡了過去。

 不知是什麽時辰,花芽在她頭腦中叫道:“睡睡睡!主人你睡死算了!趕緊起來,軒美人來看你了!”

 下午趙嬸不是還說,他這幾日不在嗎?

 花襲人睜開眼睛,果然瞧見外面走廊下佇立著一個欣長的身影。她緩緩地坐了起來。

 她才一動,窗外那人影立即有所察覺,遲疑了一下,將半開的窗戶無聲推開,低聲道:“你醒了?”

 花襲人點點頭,虛弱地說了一個“是”。

 幾個月不曾說話,她的嗓子難受的很,說話聲音也不好聽了。

 “感覺如何?”宋景軒輕聲問道。

 花襲人慘淡一笑,也不知宋景軒能不能看見,搖頭道:“你若是問我,我會回答你死不了。你若是問我從前的那些能力……實話跟你說,我已經廢掉了。”

 “就像你們武功高手被廢掉一樣,再難有什麽出息了。”她笑道:“我記得,自己還答應過六皇子,給他培育一株禦衣黃來著。那株苗其實已經長成了大半,只可惜毀在火中了。”

 她並沒有怨宋景軒的意思,不過是多少有些不平,提上一提罷了。

 她能理解這整件事情的經過,也能理解所有人的反應做法,但這不代表她就沒有不高興——不說她落到今日這淒慘柔弱境地所受到的苦……問題是,她根本就不想回這任家來,而她這會兒卻躺在了任府的床上!

 除了趙嬸幾人,這府中沒有什麽東西是她的!

 她不稀罕,隻眼瞧著就覺得不痛快!

 這話聽在了宋景軒耳中,卻是讓宋景軒起了內疚。他目露歉意,望著花襲人……只可惜的是,花襲人沒法自己看到了。

 “哎哎,軒美人內疚了呢。”花芽叫嚷道。

 雖有花芽幫助播報,花襲人卻並未在意。因為這小東西本來就有三分不靠譜,一見到軒美人,說話就十分不靠譜了。

 “園子正在修繕,很快就能好了。”宋景軒道。

 “能一樣嗎?”花襲人搖頭,自嘲地道:“我如今成為了任家女,在人屋簷下,能有出入自由?就算能出入自由……意義也不一樣了。”

 “不過,暗香來的園子還是有新意的。想必軒公子讓人經營好了,您投入的本錢也總有收回的那一日。”花襲人淡然說道。

 宋景軒沉默。

 他很想說,他在意的並不是那些銀錢——從前他在意,是因為家人需要用度,而並非說他是貪財之人……

 但他去不能說出口他在意的是什麽。

 “任大將軍月余就會回京了。”宋景軒想了想,道。

 花襲人“哦”了一聲,沒有興趣說什麽。

 任平生回來,也只有感激清和郡主到底是識大體將她弄了回來了吧……難道他還能替自己向清和郡主討公道不成?!

 且在任平生眼中,自己也沒有什麽公道要討的吧!花襲人嘴角彎了一個弧度。

 她看向窗外,卻難以再在黑夜中欣賞到軒美人完美的容貌,輕“呵”一聲道:“多謝軒公子這些日子照看於我,送來的藥材等物。夜深了,公子請回吧。”

 說了這麽會兒話,她感覺到了累。

 宋景軒地看了花襲人一會兒,道了一聲“保重”,很快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花襲人重又躺了下來。

 “哎哎主人,你怎麽這麽快就趕美人走了!”花芽在花襲人頭腦中懊惱大叫:“人家頭一日回京就來看你,你怎麽一點好意都不領!”

 “之前那些子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你落到現在這個慘樣子,又怪不上他!”

 花襲人道:“芽,別鬧!讓我靜一靜,想一想。”

 她要想一想以後。

 以她千瘡百空的身體,想要再重新修回異能,顯然不是短時間就能辦成的事情。這種虛弱狀態需要持續很久,她需要有所心理準備。

 雖然有花芽這個小東西在,她的處境也不至於太糟糕。

 但更重要的問題是:她明顯不可能再甩掉任襲兒這個任家外室女的身份了,暫時也不可能離開這個府邸了。那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如何同這個府中人,尤其是清和郡主相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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