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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襲》二百九十九 繡花
h2>任少容卻不明白花襲人為什麽不去。

 從好幾丈高的上坡上乘著雪橇滑下來,速度快的仿佛像是飛一樣,寒風拍打著粉嫩的面頰也不會覺得冷,只有一種無拘無束地肆意之感,讓全身發熱發暖,血液都湧到了頭頂上去……

 這樣玩樂的法子,任少容只在九歲的時候,太子妃未出嫁之前,才玩了一回,一直惦念至今。這幾年中,她每年都提出要去,每年都被駁回不答應,直到今日才如願以償。

 那一年,她是坐在任少元懷中,由他護著衝下去的。

 今年,她一定要自己滑下去。

 就算是一頭栽進了雪窩裡,弄的一身濕,甚至於後來要感染風寒喝苦苦的藥汁,也在所不惜。

 任少容心中這般想著,一邊勸說花襲人同去。若是一個人玩,樂趣就少了好些,沒那麽快活了。

 花襲人不想去,就勸道:“不如,你約了旁人一起?上次你從宮中回來,不是遇到一個才從外地回來的小姑娘很有意思的嗎?就是那個在東北長大的,沈家小姐沈玉雪?”

 沈家世代駐守東北。

 雖然東北蠻夷軟弱,靠著與大梁的物資交換過日子,並不敢生事。因而,駐守東北的將門能上報朝廷的軍功就很少。尤其是最近三五年中,基本上就沒了動靜。

 直到太子冊封並參政之後,一道旨意將沈家大老爺召回京城塞進了兵部,人們這才恍然意識到,沈家怕是早些年就投靠在太子殿下麾下了。

 兵部尚書已經有意告老,沈大爺回來雖然官職不過是侍郎,但誰都明白,只要老尚書一走,這兵部尚書的位置就是他的。

 因而沈家長房一房人才入京,就誰也不敢小瞧了。

 而沈玉雪正是沈大爺最幼的嫡女,身份自然珍貴非常。她生長在東北,又是將門,性格爽利大方,聽說也是能縱馬舞刀的,因而任少容一見她就覺十分投契,格外地要好。

 “沈家小姐肯定正在府中發悶,等著你去解救她呢。你一說,她肯定就歡喜地應了。”花襲人笑道。

 她能夠感覺到,最近清和郡主神態之間對她又有了敵意。尤其是她在同任少容說笑的時候,這種敵意總是掩飾不住,露出了端倪來。

 花襲人既然並不想去滑什麽雪,那就不必勉強自己為了任少容高興而陪她。也省的清和郡主因此而格外緊張,像是她花襲人真的要害任少容一樣。

 任少容聞言撇了撇嘴,依舊不死心。

 沈玉雪雖然也很好,但兩個人還有些陌生。而且今日就要出發的,臨時冒然相約,沈家恐怕會為難。

 任少容還挽著花襲人不放,這個時候,清和郡主身邊的婢女寶珠過來行禮,對任少容道:“郡主說,讓您不要纏著鄉君休養。郡主早就替你約了沈家小姐,讓您好好招待,痛快地玩耍一番呢。”

 “啊?娘是什麽定下的,怎麽都沒有跟我說?”任少容驚訝問道。

 “這奴婢倒是不知了。”寶珠搖頭。

 她又補充一句,笑道:“不過奴婢覺得,郡主十分喜歡沈家小姐,又見她與您投契,這才做了安排,給您一個驚喜呢。”

 任少容嘟囔一聲,卻也放棄了勸說花襲人,同寶珠一起離開了。

 “小姐怎麽不一起去?”任少容走後,趙嬸勸道:“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應該是年前最後一次了。”

 花襲人居然同她學起了繡花,這讓趙嬸十分憂慮——

 軒公子那邊許久沒來消息,仿佛之前說到的親事也是隨口說說,不再作數一樣……眼下花襲人悶在府上舉止異常,會不會是因而受了刺激?

 在花襲人的親事上,她幫不了什麽,只是格外地照顧著花襲人的起居生活。她也真心想讓花襲人出去散散——出了這座深深的大宅子,總會痛快一些。

 “天冷,出去豈非是遭罪?”花襲人笑道:“怎比在這燒起了地龍溫暖如春的房間內待著舒坦。嬸子,我的春裝做好了沒有?用的是什麽花樣子?”

 這便將話題岔開了去。

 趙嬸本來還想提一提宋景軒,但見花襲人如此,便也隻得住了嘴。只是在讓人給花襲人送水的時候,趙嬸找到潤枝,對她道:“你回去暗香來找冷焰公子那裡問問……”

 “問什麽?”潤枝道。

 趙嬸子遲疑一番,才低聲道:“問一問軒公子吧。只是問候一聲好,別露太多了。”

 “娘,我懂的。”

 潤枝收拾了一番,過來同花襲人告假說是出去看弟弟妹妹去。花襲人應了她。剛剛趙嬸母女的動靜並不能瞞過她,但花襲人並未阻止——

 她心中也想瞧瞧,宋景軒到底在忙什麽。

 潤枝出了侯府,一路到了暗香來,找到了弟弟妹妹,問候了幾句之後,就給了苗枝一把糖,讓她到一邊玩兒去,遂拉過弟弟厚生問道:“厚生,你最近可曾遇見了那位軒公子?”

 “沒有。”趙厚生搖頭。

 冷焰已經不去學堂了。趙厚生卻非常珍惜能讀書的機會,日日去學堂用功不敢倦怠。本來趙嬸子說讓他給冷焰做個小廝的,但花襲人卻沒同意,隻說讓他先讀書,過兩年大幾歲再說。

 趙厚生與冷焰同年,但心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姐,我見過,我見過!”苗枝口中含著一塊桂花糖,口齒有些不清楚,忙舉起了小手,含糊地道:“姐姐,我見過那個長的好看的公子!”

 她說的太急,差點兒嗆著了。

 “苗兒,你說說。”潤枝遞了一杯水給她。

 苗枝幾口嚼碎了桂花糖,喝了一口水咽下去順了順,忙脆生生地道:“他來找個冷焰公子的先生……我有一次在院裡玩,看見他從外面飛進來,一眨眼就不見了。然後我到處找,最後在冷焰公子的院子裡瞧見他正和先生說話呢。”

 “恩,苗枝做的不錯。”潤枝摸了摸苗枝的腦袋,笑道:“你在這裡乖乖聽話,再過幾日,娘就能有空出來看你和厚生了。”

 苗枝年紀更小,識字什麽的也不認真,日常就在兩邊院子裡玩。

 從苗枝這裡得到一個消息等於沒有得到,潤枝想了想,就去求見了冷焰。準備同冷焰那裡探一探消息。

 “為什麽打聽這個?”冷焰肅著臉問道。

 潤枝不敢不答,低聲解釋道:“是我娘覺得,小姐的親事是大事,不管軒公子怎麽想的,得有個準話兒,這麽突然沒了消息,很讓人擔心。”

 “姐姐怎麽想的?”冷焰再問。

 潤枝搖頭:“小姐心中想什麽,婢子不知。不過,小姐從不肯拿針線的,最近卻跟我娘學繡花了。”關鍵是完全沒天份繡的差不忍賭,還樂此不疲。怎麽能說她沒事兒。

 冷焰才要說話,突然間神色一動,往外面看去。

 “她在繡花?”宋景軒從門外走進來,一件深青色的長袍難掩他天人般的容貌。皚皚白雪和七彩明亮的陽光都淪為了他陪襯,越發地給他添了光彩。

 潤枝不敢看他,紅著臉飛快地低下頭,道:“是,小姐最近好像喜歡上了繡花。今日縣主邀她出城滑雪,小姐也推辭了。”

 宋景軒很難想象出,花襲人坐在那裡安靜地繡花,是一副怎麽樣的畫面。

 他不知潤枝和冷焰同趙嬸一樣,都覺得花襲人這種突然來的愛好極為異常。

 她拿起了針線……是為了誰?

 她不肯再出門……是在等誰?

 宋景軒突然很想去見一見花襲人。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就如那已經加熱到了時候的水一樣,翻騰出來的氣泡怎麽也按不完。

 眼神一下子變得幽深。

 宋景軒向遠處天空望了片刻,收回視線之後,對潤枝道:“你回去吧。”他其實很想說“告訴她我去看她”這樣的話,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用心侍候著。”

 “是。”

 潤枝聞言不敢對待,同宋景軒和冷焰二人行禮之後,就出了這個小院子。出了院子,她才長舒了一口氣,拍了一下胸口:軒公子生的太美了,美的讓人不敢看,又喘不過氣來。

 怎麽會這樣呢?真是古怪。

 不過,這並非是她該琢磨的。

 潤枝很快回到侯府,同趙嬸子說了說見面的經過。趙嬸子琢磨不出太多,但宋景軒聽到“用心侍候”這種吩咐,多少放下了些心:軒公子應該還是想著自家小姐的。

 不然,也不會有這種關切的吩咐。

 花襲人對此不置可否,隻覺得自己的繡活貌似有進步了。至少這蝴蝶已經能看出是兩對翅膀了不是?

 真不知道趙嬸子在擔心什麽。

 就算沒有宋景軒,不是郭桓,她難道還嫁不出去?最近她的身價可是在升值……

 “心中的小花朵都怒放了吧?”花芽懶懶地冒出來一句。

 “恩?”花襲人不解,笑問道:“為何這麽說?”

 “你拿個鏡子照一照。”花芽揭發花襲人道:“看看你的嘴角,你那小眼神兒……”

 花襲人聞言放下針線,攬鏡瞧了瞧,卻是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眯眯眼笑道:“恩,不出門果然是對的。這皮子水嫩嫩的,可不能被風割壞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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