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玉器並不是很感興趣,而且小件利潤太低。”和泉彥助是個中國通,漢語很是流利:“隻是這件南紅的朱雀老件,也就是你說的赤玉朱雀,讓我覺得和我腰上的這件青龍印章有些關系。”
話畢,就在飯店的包房中,和泉彥助拿出了一方封門青的印章。
如新春嫩枝,通體無比溫潤,螭龍昂首,活靈活現。印章一寸見方,長三寸有余,螭龍脖頸處有一空隙,恰好穿繩而過,可掛腰間,隨手取下把玩。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我這件封門青,青龍,你那件南紅,朱雀,總感覺挺搭配。”
和泉彥助拿起沈嶽小心遞過來的朱雀,將兩樣東西擺到了桌子上,一青一紅煞是好看,不過,赤玉朱雀無論從形製上和大小上,都和青龍印章差異很大。
和泉彥助看了半天,感覺兩件在一起很不搭調。“我一直不喜歡紅色,看來在古玩上也不能改變啊。”他笑了笑,便把赤玉朱雀還給了沈嶽。
將赤玉朱雀收好後。沈嶽也把玩了一下這方印章,他看清了印章底部的四字小篆:
“靈取其首。”
沈嶽沒有抑製住小激動,輕聲念了出來。
“要不是我爺爺送給我的,看你這麽喜歡,送給你好了。”和泉彥助此話並非客套,面對沈嶽這個沉穩的年輕人,他也是想結交的。能參加這種拍賣會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最重要的,沈嶽這麽年輕,他背後的人必是能量“大大的”。
沈嶽微微一笑:“那倒不用,我把玩把玩就行。”
“這塊印章,據說是我爺爺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在江浙一帶從一個叫吳倩的人手中買的。”和泉彥助向沈嶽介紹。
“買的?”沈嶽心裡冷笑一聲:恐怕是搶來的吧。
不過,封門青龍首印的出現,讓他不得不驚歎,想不到機緣竟是如此神奇。
“吳倩?!”沈嶽猛然反應過來,“難道他說的吳倩是吳湖帆?”沈嶽思索著。
吳湖帆,又名吳倩,書畫家,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他與吳待秋、吳子深、馮超然並稱為“三吳一馮”。同時,他也是收藏和鑒賞大家。
吳湖帆的名頭自然大得不得了,一度被炒得沸沸揚揚的《富春山居圖》火殉後一分為二,其中,吳湖帆收藏的《剩山圖》後來捐獻國家,而清宮中《無用師卷》流轉出大陸。
關於“合二為一”的新聞報道,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吳湖帆。
和泉彥助應該不會不知道吳湖帆又名吳倩。不過,既然和泉彥助用吳倩這個名而不是吳湖帆這個名,隱含的意思就是吳倩可能是吳湖帆,也可能是任何一個普通人。
這一行裡有些東西,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於是,沈嶽也就沒有再問。
沈嶽提出,能否讓他回去把玩一個晚上,明日歸還?為了讓他放心,沈嶽拿出了拍賣會上手中的玩物:一顆大如雀卵的珍珠雕成的鼻煙壺,讓和泉彥助回去也把玩一下。
實際上,就是相互抵押。
“這莫非是和偷了乾隆的那個鼻煙壺?”和泉彥助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不一定,不過應該是個老東西,而且不比傳說的那個小。”沈嶽回答。
和泉彥助同意了,兩人商定次日午飯時相聚,互相拿回物件。
“怪不得在國內沒有動靜兒,原來流到了日本。這東西該是我們的。”六爺在電話中告訴沈嶽,不管是不是他真祖傳的東西,想辦法買下來。
“我把那件鼻煙壺給他留下了,說不定直接就能換。”沈嶽當時已經看到了和泉彥助眼中的貪婪;以及,對封門青印章的無知。
“祖傳?這行裡的神話和鬼話太多了。”沈嶽握著印章睡著了。
不料,當沈嶽醒來時,事情的發展竟陡然有了巨變。
次日清晨,和泉彥助被發現死在房中。至於他是如何安置青花大罐和打算如何運輸的,不得而知。這件大罐也仿佛一下子沒了蹤影。
當地警方找到了沈嶽,因為昨晚他們曾在一起吃飯。
“我們剛認識,他還以為我是日本人,我禮貌地糾正了他的冒失。然後就這麽打招呼聊了起來,結果我們都愛好研究歷史,所以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分開了,僅此而已。”
沈嶽解釋,“我還送了他一件珍珠製成的工藝品,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
沈嶽說工藝品,自然是不想自找麻煩。警方表示沒有發現。
沒想到警察效率挺高,種種證據表明,沈嶽確實和和泉彥助的死沒有關系,一些必要手續之後就被放人了。還好,沒有耽誤當晚回北都市的航班。
“可惜了那件鼻煙壺。”沈嶽登機前,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釋然,權當交換,他終究沒有佔這個死了的日本人的便宜。比較起來,還是六爺一直探求的這件封門青印章更為重要。
“想不到龍去人亡。”三天后的一個晚上,六爺歎道。這青龍印章,仿佛真成了和泉彥助的護身符一般。
當晚,沈嶽和六爺一起,在六爺的家中做了頓飯。沈嶽做了拿手的紅燒肉和豆瓣魚, 六爺則炒了幾個青菜,倆人開了一瓶竹葉青。
六爺喜歡青菜,就在四合院裡,還種了茄子豆角黃瓜西紅柿什麽的,平時都是自己打理。四合院中建了一個木製小亭,有時吃飯喝茶就在亭子裡。
而沈嶽,很喜歡做飯,廚藝也不錯,於是就經常去六爺家裡施展施展。六爺無兒無女,有時候在六爺家呆的晚了,沈嶽就住在六爺家中。
吃飯時,六爺感慨了一聲“天意”:青龍朱雀竟一下子收於囊中,加上沈嶽之前在濟州市淘到的玄武金聚,眼下獨缺白玉虎符。
沈嶽不知道六爺收集這四件古玉打算幹什麽,雖然都是十分有價值的古玩真品,但肯定絕不止於此。他也沒有問這個,反而話鋒一轉,和六爺談起了莊子夢蝶青花大罐。
“肯定是范斯迪乾的,這下連2000萬美元也省了,無本買賣,現在已經在叫價了。”六爺說,夢蝶大罐現在在歐洲市場已經被炒到了3000萬歐元。
“還有,我聽說一件清代珍珠鼻煙壺也在找買家,想必就是你的那件。”六爺低頭,手中輕輕撚動酒杯,琥珀色的液體輕輕晃動,不平靜起來。
“范斯迪這次居然動了和泉次郎的侄子,膽子真不小。范斯迪這些年出手的好玩意兒,哪一件不沾血。我看他活不長了。”
“弄來那麽多寶貝,隻用來賺錢,愚昧啊。”六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