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很愛搞批發,給妃子冊封是,給兒子封爵是,給兒媳們冊封也是。
只是他給兒子們封爵是在三十七年三月,卻到了四十六年底才想起給兒媳們冊封,中間差一點就間隔了十年,這個跨度也實在是太長了些,若說他是要再封幾個兒子,所以趁此功夫連同兒媳們湊一塊堆封了倒也算是個理由,可是沒有,他一點兒也沒有要再封兒子的意思,這次只是單純的冊封皇子福晉,與其他無涉。
因為康熙此次並沒有再封兒子,所以十三阿哥依舊是光頭阿哥一個,所以這次的冊封也與蘭靜沒什麽關系,當然跟九福晉、十福晉、十二福晉以及十四福晉也是沒關系的,只是被封了多羅貝勒嫡妃的八福晉也未見得就有多麽高興,對此蘭靜倒是也可以理解,畢竟誰得到了那樣的冊文,心裡都是不太能舒服得起來的。
康熙在對八福晉的冊文中,中間的那些倒也罷了,不過是和其他冊文一般的誇獎婦女的套話,象是說她如何賢良,如何溫柔什麽的,雖然結合著八福晉的日常表現和在外的名聲來看,顯得不是那麽相符,難免會有讓人懷疑這是不是在說反話,但在整體冊文其他之處的掩映下,這點疑惑其實已經算不上什麽了。
事實上,這篇冊文的第一句話就很是耐人尋味,那話的大概意思是說,雖然都是我的兒子,但我也只能是按照爵位給他們榮寵,不能逾禮而行,冊封他們的妻子,也必須按照她們丈夫的爵位,給與相應的恩殿。這個話當然是沒錯兒的,可也就是因為太沒錯了,太理所當然了,太是這個時代常人都知道的理兒了,也就越顯出了康熙在冊文中第一句就鄭重其事的將它提出來,是有多麽的不尋常,也難免會讓人去細品其中是否隱寓著什麽。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是謂女子的“三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兒滿山走,這是俗語,而高門嫁女、低門娶婦的俗例,也有怕女子在夫家過於張揚強勢的意思,當然啦,八阿哥是皇子,在這個皇權大如天的時代,可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門了,但被康熙用話這麽一強調,倒象是在說八福晉跟著八阿哥的爵位受封是委屈了,這才是實打實的反語呢。
八福晉的地位憑是再怎麽高,能高過皇家去嗎?能高過皇子去嗎?更何況她的地位乍聽起來高,其實真要論起來也是很尷尬的,她的生父是被康熙判過斬監候的,而她的外公安親王嶽樂人沒都已經沒了,卻居然還會被追降為郡王,所以但凡知道點她或是八阿哥之事的人,都能認知的到,康熙的這個冊文實際上就是在對八福晉進行告誡了,而在冊文的最後,一句“孝敬為先,處貴無驕”,讓這種明褒暗貶之意,也顯得更加的明顯了。
接到了這樣的冊文,以八福晉素來的高傲,只怕不只是會覺得不舒服,會覺得高興不起來,更多的可能還是羞憤,於是在接下來的四阿哥和三阿哥接連請康熙去賞賜給他們的園子裡進宴,她都告了病沒有去,這或許她是真的病了,也或許她是怕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從而惹惱了康熙。
由此蘭靜又想到了歷史上的八福晉,在雍正登基後封八阿哥為親王之時所說的那句“不知何時頭落”的話,在面對康熙這樣一個冊文的時候,她尚且知道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可在雍正對八阿哥施恩的時候,卻非要發出那等已經不僅是不恭、簡直就是不屑的話來,如果她不是想借著這句話,來讓雍正以後不好再對八阿哥下手,那她就是沒把雍正放在眼裡了,反而誠心要跟他找別扭了。
康熙可不管八福晉別扭不別扭,在分別到兩個兒子的花園裡遊玩過之後,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景致觸動了他老人家的神經,扭過頭來沒幾天他就決定要再去南苑行圍,同行的當然少不了還有十三阿哥,所幸的是,這次的出發時間定在了臘月十三,十三阿哥總算是可以留在自己的府裡應時應節的喝上一頓臘八粥了。
蘭靜現在對康熙已經是無語了,你說你才在蒙古那邊行圍回來,這又要去南苑行圍,那幫動物也不知道是上輩子跟你結了什麽仇,讓你這輩堅持不懈的跟它們死磕,結果害得十三阿哥也跟著不得消停,不過這倒也有個好處,至少太后見蘭靜的時候,已經不太好意思再提十三阿哥專寵的話了。
蘭靜這時候卻是顧不上去分析皇太后的心理,她現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照顧歡顏上,從十三阿哥還在京城的時候,這個孩子就開始這病那病來來去去的不斷了,好在照顧她的人很精心,每次發現的也及時,倒是都不很嚴重。
“不嚴重?”敏妃娘娘卻不同意蘭靜的這個意見,她細細的端詳著抱在自己懷裡的歡顏,眉頭緊皺著,“不嚴重這孩子怎麽眼見得又瘦了?”
“太醫說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看著女兒好不容易才養起的一點點肉,又迅速的全都瘦了回去,蘭靜也很是心疼,“歡顏畢竟是七個月就生的,又在胎裡就受了藥,身子難免較常人要弱,也更易沾染病氣。”
蘭靜所說的太醫,是太后派到他們府裡長駐的。
其實蘭靜也知道太醫們不都是壞的,就象世人總是好人多壞人少一樣,太醫們有壞心的或是敢對皇室成員起壞心的並不會很多,他們大多數還是想著驅吉避凶、明哲保身而已,但事關自己的孩子,蘭靜卻是不敢大意輕忽,如果這個太醫不是得到了十三阿哥的認可,就即使是太后派去的,蘭靜恐怕也是不會容他輕易靠近歡顏身邊的。
“太醫們說話當然總是往重裡說了,況且他是個男人,出入內院給歡顏診脈總不那麽方便,”敏妃娘娘雖然沒象蘭靜那樣防范著太醫,但比起以前來印象也還是差了些,她想了想又說道,“這樣,我這兒有個嬤嬤,照顧人還算是妥帖,我先借給你用著,等到歡顏的身子能穩下來的時候,再讓她回來。”
“那怎麽行?”蘭靜忙站起身來說道,“我們沒孝敬額娘也就罷了,哪裡再能要您身邊的得力之人呢?”
“我都說是借給你了,”敏妃娘娘揮手示意蘭靜坐下說話,“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是為的我的小孫女,可不是為的你和胤祥。”
蘭靜見敏妃娘娘這麽說了,也就不再推辭,替歡顏謝過了,又坐下來接著陪敏妃娘娘聊天。
“剛才你去太后那裡,”敏妃娘娘說了些閑話之後,衝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等她們全數退到門外之後,才問蘭靜道,“她可再提你們府裡那兩個格格沒有?”
“這倒沒有,”蘭靜搖了搖頭,然後又低了低頭說道,“說來兒媳也是慚愧,自她們入府到現在,時候說來也不短了”
“這事兒不怪你,”敏妃娘娘打斷了蘭靜的話,“這一年到頭,胤祥在京城裡總共才能呆多久,你就是想安排,他也沒工夫兒不是?”
這話倒是對的,雖然以前康熙也總帶著十三阿哥各處跑,但象今年這樣長時間的卻還是不多,算算這一年,自大正月的開始南巡直到六月,然後在京城打了尖就直奔著塞外去了,這一去又是將至十一月方回來,結果剛呆了有一個多月,這又要上南苑了,扳著指頭滿打滿算的數下來,十三阿哥總計在京城裡也就勉勉強強夠兩個月的。
“雖說爺在府裡的時候不多,”蘭靜的頭又往下低了低,“但總歸也是有的”
“就那麽點兒時候,他當然要多陪陪你,多陪陪孩子了,”敏妃娘娘再次打斷了蘭靜的話,“胤祥和八阿哥不一樣,你和八阿哥家的也不一樣,再有,太后對歡顏只怕也是很有些憐惜的,否則你見哪家生的這麽小的格格就被宣進宮來要看了?”
蘭靜明白了敏妃娘娘的話外之意, 她是在提醒自己,太后現在不提此事,並不等於自己就可以不放在心上了,今年因為時間的關系,還有歡顏之事掩著,自己沒給十三阿哥安排其他女人侍寢之事也算有理由,但再拖得久了就不象了,到那時候說不得八福晉的事兒就是自己的前車之鑒。
其實這回真不是蘭靜誠心借機不給十三阿哥安排的,在他回來的這一個多月裡,自己也曾跟他提過這個話頭兒,可是十三阿哥說,歡顏總是這不好那不好的,他沒有那個心情,蘭靜總不好強迫著人家去吧?
“說起來歡顏雖然生的弱些,但也算是幸運的,”蘭靜笑著對敏妃娘娘說道,“皇瑪嬤給了她恩典,而額娘對她的疼寵又更是不必說,就是我們爺,見著她身子不舒服,也會覺得做什麽事兒都沒心情呢。不過,經過此次的行圍,爺再回來,心情必然也會舒朗許多,說不定明年府中就會有好消息報給額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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