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雍正與蘭靜的別勁兒中,在其他人的看戲中,十三阿哥的老來子弘曉(小名兒用的就是蘭靜之前想好的“歡實”)終於長到能禁得住長途旅行的時候了,連牛痘都種完了,正當眾人覺得能看到戲碼的部分的時候,大幕卻於焉關閉,戲結束了,他們雙方和解了。
其實這個和解協議早就達成了,不過本著娛樂眾人的精神,他們決定將戲繼續演下去,果然最後那些人恍如一腳踏空、掉坑裡的樣子,讓被看戲多年的他們,全都看回來了。而他們的協議也很簡單,那就是十三阿哥要出去看山看河可以,但卻要帶著任務走,就象之前與雍正出去那樣,邊走邊辦公差,過段時候也要回京述職一番。
蘭靜並不是很滿意這樣不能玩痛快的旅遊方式,可她也知道,能把十三阿哥拐出來已經不錯了,讓他完全不管他四哥,也是不可能的,就算雍正不派他差,想來他見到什麽不適合的,也是會出手管一管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成全了他,也陶冶了自己呢,至少還能賺個一切花銷有人負責,玩不痛快,錢痛快了,也勉強算是個著補吧。
十三阿哥從離職旅遊,變成是奉旨辦公了,其他想要沾他的光、仿他的例出京的人士就很失望和頭疼了,九阿哥不管那套,直接找雍正說,他也可以象老十三似的邊走邊辦公差,雍正交給十三阿哥的是,查處各地各處弊端,這樣的差事哪裡是九阿哥能辦的,他出去也別查人家的弊端了,有弊端也是他弄出來的。
不過九阿哥在積累銀錢上的能力倒是可以用一用,當然,那些不法的手段是堅決不能用了,當兄弟們沒跟他鬧騰的,沒給他使絆子的時候,雍正的改革措施開始並進行得都很順利,借著蘭靜的聯誼會又了解了一些人的長才,並有針對性的加以使用,對自己的兄弟們也是量才量能而用,這個時候他也深深的覺得,兄弟多其實還是有好處的,隻八阿哥這兒卻是比較麻煩。
八阿哥有才能,對這點,雍正不否認,甚至還當眾承認,但八阿哥卻不願意好好用這份才能,他覺得自己在宜太妃以九阿哥相壓之下,不再給雍正添堵,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再要他心甘情願、盡心盡力的為他效命,那是沒一丁點兒可能的。他是打定了主意,你給我恩,我就接著,不榮也不驕,你要罰我,我也受著,不卑也不亢,你給我差事,我就辦,用中庸之道,不好不壞的混著,你不給我差事,我就閑著,飲酒賞花觀景作樂,快活一天是一天。
雍正是皇帝,他如果要收拾八阿哥,自是絕無困難,如果他想壓著八阿哥替自己辦事,也能有好幾種辦法可用,只是他卻不想這麽做,在跟蘭靜置了那一場全京城都關注的氣之後,跟八阿哥他已經不稀得置氣了,你愛乾不乾,我有的是人,缺了你這顆強棗,我也照樣能做出槽子糕來,而且做得一點兒都不差,甚至更好,你不是想閑著嘛?那你就閑著吧,每年的俸銀我認頭了,你若喜歡你的後代俱都是躺著吃祖業的主兒,你就這麽閑著。
於是,當其他兄弟們,甚至是剛剛成人的小兄弟們都領著差事,做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唯有八阿哥閑在的看慣雲淡風輕,他領的是辦也可不辦扔那兒也沒什麽的差,自然沒機會出京,只能是在京郊四處玩樂,京郊就那麽大,景就那麽多,再細看,也架不住看得時候多了,審美會疲勞,他也想過象蘭靜那樣開聯誼會,以他的好人緣及交往能力,隨便一發貼子,即使不人滿為患,也肯定會賓客盈門的。
可是八阿哥想錯了,蘭靜的聯誼會弄得太多,涉及的范圍太廣,裡面的人才基本讓雍正該注意的都注意到了,也都撥拉出去用了,現下忙得腳打後腦杓,那種吃吃喝喝玩玩的聯誼活動,只能是讓他們夢中場景了,但凡一睜眼,滿腦子的差事就等在那兒,即使是八爺的貼子,也只能是非常抱歉的推卻了。
而那些沒被雍正看得太好,差事沒忙到吃頓飯都象要衝鋒的人們,每當他們接到八阿哥的貼子之時,就馬上很“不巧”的被派下來一個平時避之惟恐不及的差事,足夠他們頭大並忙到八阿哥的聯誼會結束之後還有剩了,一來二去的,這些人也品出來了,於是當八阿哥的貼子來臨之時,馬上就找理由直接推拒了,以免得再憑空有什麽倒霉差事再砸到頭上來。
八阿哥當然也明白,雍正這是在孤立自己,他開始的時候,還堅持不從,你不讓我找這撥人,那我就找那撥人,貴族不行,我就找平民,就不信你有那麽多的差事可派。八阿哥這麽想卻是錯了,差事雍正是盡有的,但他還真是不能什麽人都派,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讓雍正看不上派差的人,八阿哥也不可能看得上眼。
幾場參會人員的素質讓人看了心情實在不爽的聯誼會辦下來,不等家裡人說什麽,八阿哥自己先就沒了心情,再看看跟自己一道窩在府裡不能有所作為的兒孫們,他也不禁開始猶豫了,自己是可以認頭這麽過一生了,可是他們呢,難道自己堂堂八賢王的後代,就一個個的都要這麽碌碌一生嗎?
再想想九阿哥這次臨出門去巡視產業之前,特意來這裡找自己說的那番話,說到他前次出門時可巧遇到了老十三夫婦,一同相聚談到自己的時候,老十三的福晉說道,“八哥的錯,從來不在於他想爭,要爭,敢爭,當然這爭的方式方法又是另一回事,現在且不必說。八哥的錯在於他爭敗了卻不肯認,在康熙朝的時候,皇阿瑪已經那麽明確的表示出,他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了,可他還是不死心,不過,對此,也可以不說是他錯,可以說他是執著,可以說他是有堅持,還可以說他懂得機變,他不是把老十四推到人前了嗎?可是等到新皇登基了,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他再怎麽折騰,除了能給新皇添點堵,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是他添的不只是一點堵,往大了想,也往大了說,他可以利用他的人脈,他的關系,把一堆爛事、壞事、汙糟事全扣新皇頭上,有影兒沒影兒、合理不合理、扯上扯不上的都散,越離奇越有利於傳揚,不能把新皇推下帝位,卻可以讓新皇在史上落個千古罵名。可是這又怎麽樣呢?即使真如他想的一樣順利成就了,又如何呢?他還照舊翻不了盤,四哥仍然是君,他仍然是臣,把君惹火了,吃虧的只會是臣,而且不只他一個吃虧,家裡人乃至子孫後代,都會跟著吃虧。這純粹就是賭氣,賭一口沒有意義,也完全沒有道理的氣。八哥想爭不是問題,都是皇子,誰也不比誰差,尤其八哥的才能還是連四哥都公開讚的,可是爭並不是必勝的,它其實就是一場賭,既是賭,就有可能贏,也有可能輸,只能贏,輸了就要放賴,這輸的不只是賭品,還是人品。八哥輸了,他不願意認,不想認,不肯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不認也得認,蒙著頭假裝看不見,死硬著不承認,那不是愛新覺羅傳人應該有的所為,這是宜母妃用你的性命相壓,算是把他攔下了,若是任由他之前所想,拚出去了與新皇搗亂,敗壞新皇的名聲,以給新皇添堵為快,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麽想的,但他這樣的做為,讓我只能產生一種認知,那就是,他覺得,這江山就該是他的,若別人得了去,他寧可去加以敗壞,一堆六二五,大家都沒份兒,他這樣做,又置祖宗江山於何地?”
九阿哥說,老十三的福晉還說了很多,但他隻記住了這些,聽到她說對雍正的策略之時,還真把他嚇了一跳,這和當初咱們商量的何其相似,說自己只知道老十三的福晉有些小聰明,會耍嘴皮子,沒想到她卻還能有這番見識。
八阿哥當時被九阿哥學得那番話弄得心裡很亂,但聽到他這麽說,也還是譏諷的一笑,“這哪裡是老十三福晉的見識,這樣的話,又哪裡是一個婦人能說出來的?明明就是老十三的授意,老十三這個人,你看著隨性,不願意多攙和事兒,其實他心明眼亮著呢,自老四登基之後,我就看明白了,老十三不只是面兒上和老四好,其實私下裡他不知道幫著老四做了多少事兒呢。又用自己當擋箭牌,每每一有事出,我們總是懷疑到他的身上,卻輕易就將老四略了過去,以致於讓他混水摸了魚,而老四一個自詡的孤臣,在受位登基時,能如此的順利,讓咱們一切計劃都付於流水,這裡面若沒有老十三做的手腳,我都敢把頭摘了給他。”
八阿哥覺得自己看得很明白,但看明白又怎麽樣呢?是就這麽一輩子被圈養下去呢?還是認輸服軟,死心的給新皇效力呢?這個問題,自己還是得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