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子說完之後,重重一捏,兩個白玉盒瞬間破碎成粉末,盒子中的驚雷木和龍木須卻絲毫無損。紫色的驚雷木和張牙舞爪的龍木須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中,沒有一絲半點先前猙獰凶狠的模樣。
“接下來,你跟著我就好。”乾元子淡淡的說了一聲,便朝左邊的孤峰行去。
安雲點點頭,朝身後的汪清淵等人說了一聲,便跟在乾元子身後,也朝那道千丈瀑布的源頭,被稱之為龍首原龍角的孤峰行去。安雲明白乾元子的意思,他並不是擔心他的法陣絕學被其他人看了去,而是因為那是殘存龍息所在之地,修士的修為境界不夠,神魂受到龍息強大的衝擊,很可能導致神智盡失。
她先前凝神細看那道瀑布之時,便是遭受到龍息驚人的精神衝擊。她的神識強大堪比元嬰期修士,尚且導致心緒大亂,頭痛欲裂,要是換做汪清淵等築基期修士,怕是在一瞬間腦海就被龍息摧毀,成了沒有思想的白癡。
“這驚雷木和龍木須以及龍骨是戊戌驚雷法陣最重要的陣眼,驚雷木上的紫色劫雷可以喚醒殘存的龍息,龍木須是幫助龍首原上殘破的龍息凝聚精神體,至於龍骨,則是可以讓龍息在短暫時間內借助龍骨,發揮出這條白龍生前一成的力量。”
乾元子一邊走著,一邊向安雲說道。
安雲不禁駭然,那條白龍殘破的就像是馬上要消散的龍息,都可以讓她差點走火入魔,如果能夠短暫時間內凝聚精神體,再借助龍骨恢復生前一成的實力,那力量該是何等恐怖?
難怪乾元子敢放出話來,此陣專殺強者,能被他認為是強者的修士,修為至少是在元嬰後期境界。此陣一旦布下,的確如乾元子所言,可保青衣十三樓千年萬年的時光。她付出的代價雖然巨大,卻也實實在在的值得。
安雲鄭重的說道:“多謝前輩成全。”
“哈哈。”乾元子笑道:“適逢其會而已,要不是我忽然看到這條殘存的龍息,也不會手癢,生出利用龍息布置戊戌驚龍法陣的心思。也算是你們青衣十三樓的運氣吧,想當初,曉禪宗想求我給他們佛宗聖地布置法陣,都被我堅決的拒接了。那時候曉禪宗的主持還不是靜虛,是他師傅覺遠老和尚。說起覺遠,那才是一位真正的佛宗大德,靜虛雖然名聲比他師傅覺遠大出許多,但在我眼中,靜虛不及覺遠老和尚多矣。”
安雲默默的跟在乾元子身後,聞言說道:“大凡名聲通達之輩,往往在名聲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經營,自然比不上那些默默無聞一心求道的高人。靜虛大師的師傅覺遠大師,想必就是這樣的隱士高人,才會被前輩你看在眼裡。”
“不錯,我一生中見過許多所謂的大德修士,卻沒幾個能夠與其名聲真正相符。正如你所言,名聲通達之人,之所以會如此顯赫,是因為對方放太多的心思有意無意的經營自己的名聲。反而是那些根本不在意名聲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乾元子微微有些感慨,停下腳步放眼向前方看去。
安雲和乾元子此時站著的地方,是左龍角孤峰的山腰,但由於龍首原本身地勢就極高,而左龍角的孤峰又高達千丈,是以從山腰望下去,眼下的風景極為廣闊。
“這天地真是無限廣闊呀!”乾元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望著視野裡無邊無際的山川大地,流露出一種眷念的目光。安雲不懂乾元子眼中為何為露出這樣的眼神,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最終發現無話可說。
乾元子也不在意安雲的態度,自顧自的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轉身繼續想山頂走去。安雲轉頭看了一眼如畫江山,心中閃過剛才乾元子眼中的留戀目光,眉頭微微一皺。
乾元子是當世修道大能,這一點不可置疑。他的修為深不可測,但安雲依舊通過一系列的蛛絲馬跡,知曉元嬰已經不是他現在的境界。他的修為是化神期,至於是化神初期還是中期,亦或者是化神後期大能,以安雲此時的修為,無法探知。但無論如何,乾元子的修為已經堪稱是前三萬年,後三萬年來第一人。
能夠在道法末世將修為修煉到化神期,乾元子豈會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他看著大地的那一眼分明是一種眷戀,一種對熟悉的事物即將毀滅的眷戀。
這一點安雲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到,所以她才皺眉,才會有些心緒不寧。
她又想起了天風大峽谷內,血婆娑說的浮屠大劫。當初逼得上古中世紀各個渡劫期大能紛紛選擇逆轉藏身的末日大劫難,聽血婆娑話中之意,似乎就應驗在這一世。
血婆娑說上古中世紀那些大能修士逆轉藏身是為了躲過浮屠大劫,但浮屠大劫豈是人力能夠欺騙?浮屠大劫像是有意識一般,推測到那群逆轉藏身的大能修士將會在這一世蘇醒,於是也選擇在這一世爆發。
沒有任何原因,安雲心裡有一種直覺,乾元子剛才眼中對這片山河大地的眷戀,原因是因為浮屠大劫。這麽說來,乾元子或許也知道所謂的浮屠大劫?
這種可能性極大,當世修道界中,乾元子已經屬於修為最頂尖的大能修士,如果連他都不知道,修道界中便沒有人知道了。
“前輩,你可知浮屠大劫?”安雲走在乾元子身後,猶豫了半晌,終於問了出來。
乾元子腳步陡然一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來,看向安雲的眼神中透露著不解:“你也知道浮屠大劫?”
浮屠大劫屬於是修道界最頂尖的秘密,一直以來真正知曉的修士只有天道盟長老團以及那些隱世不出的世外高人。除了這群當世修道界最頂尖的大能修士,其余人根本沒有資格知曉,也無從知曉,更不敢讓他們知曉。
因為一旦被人知曉,修道界將人心惶惶,從此各宗各派都不得安寧。不用等到浮屠大劫真正降臨,這世界立刻就會被修士引發的劫難毀滅。
“你從何處知曉浮屠大劫?”乾元子神色疑惑的問道。
安雲走上前,站在乾元子身邊,沉聲說道:“在六年前,我為了煉製一樣法器,去過神風大峽谷收集材料,在那道大峽谷深處,有一株血婆娑妖怪,從它口中我知道了浮屠大劫。然而那株血婆娑不願意多說,所以究竟什麽是浮屠大劫,晚輩至今都還疑惑不解,還望前輩為我解惑。”
乾元子聞言點頭道:“原來你是從那株血婆娑妖樹嘴裡得知浮屠大劫,這就難怪了,那顆血婆娑恐怕從上古時期就已經得道,存活至今,知曉浮屠大劫倒是一點都不稀奇。”
“前輩也知道那株血婆娑?”安雲問道。
“當然知道。”乾元子淡淡道:“那株血婆娑自號殘陽,據說它是在一個殘陽如血的傍晚誕生了意識,因此自稱殘陽。血婆娑與其他的南疆的妖族不同,生性平和,從不惹是生非,與人和善,因此在修道界中明升不錯,修士一般稱呼其為殘陽妖仙。早在上古中世紀時期,修道界已經有血婆娑的記載,那時候它已經得道,說明它的存在還在上古中世紀之前,很可能誕生在遠古末期或者上古初期。這顆血婆娑的修為深不可測,也是當世我最忌憚的存在之一。”
安雲對此並不感到詫異,她也認為血婆娑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存在,就算比不上伏牛島上的那株幽冥鬼樹大妖,最起碼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大能妖靈,甚至比起南疆百萬妖族的妖帝修為還要高深莫測。
對於這顆存活了至少十萬年的血婆娑,時間就是它最大的優勢,哪怕資質奇差無比,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足夠它修煉的通天徹地了。
“前輩,不知浮屠大劫究竟指的是什麽,為何上古中世紀時期,那麽多的大能修士如此畏懼?”安雲繼續問道。
乾元子並沒有馬上回答,轉身慢慢的走著,隔了好一會兒,才經過深思熟慮一般說道:“所謂浮屠大劫,這是一個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秘密。可以這麽說,天道盟之所以會創立,其根源便是因為浮屠大劫。浮屠大劫,由名字便可以知道,這是一場滅世大劫,每十萬年一次,不只是屬於我們青冥越衡天,也屬於無數個外面的世界。”
安雲大奇,不解的問道:“外面的世界?前輩,這是何意?”
“你感到驚訝並不奇怪,我第一次得知浮屠大劫的秘密時,也和你一般不解。所謂外面的世界,指的是除了我們青冥越衡天之外,其他世界一樣會經歷浮屠大劫。”
乾元子斟酌了片刻,解釋道:“我認為,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個不完整的世界,姑且理解為一個碎片世界。在我們青冥越衡天之外,還有許多同樣的碎片世界,遠古時期的那些異族,就是來自於其他碎片世界。所有的碎片世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大世界,這才是真正的天地。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安雲沉吟道:“我可以這麽理解嗎?就像我們青冥越衡天內,有南疆,有北冥,有青冥大陸和蒼梧洲以及臨海州,還有許多其他的地方。而我們只是身在臨海州內,但並不代表青冥越衡天只有臨海州。假如我們身處的碎片世界是臨海州,那麽遠古時期那些異族的世界就是青冥大陸,或者蒼梧洲等等。前輩,是這樣嗎?”
乾元子哈哈一笑,說道:“不錯,就是這麽一個意思。我們眼界太小,所以才以為自己身處的地方就是整個世界,猶如坐進觀天。其實不然,這個世界很大,大的令人難以想象。只不過絕大多數人的修為不夠,所以終其一生也走不出去自己的世界,就像那只在井中的蛤蟆,用盡全力也跳不出那口井,所以便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天空。”
安雲歎道:“對凡人來說,一州一國就是天地,我等修士覺得可笑,因為知曉天地有多大,世界有多寬。但我等修士又真的看得見整個天空嗎?或許只是庭院中的蛤蟆,兀自以為天空有庭院中那麽大,卻在嘲笑庭院中那口井內的蛤蟆。說來說去,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乾元子淡淡笑道:“你能明悟這一點就好,不只是凡人與修士之間,任何物質都是一樣。凡人同樣可以嘲笑腳下螞蟻,螞蟻還可以嘲笑比它們更加弱小的生物,究其根本,不過取決於自身力量的大小罷了。就像我們修士修道,其本質便是不斷的提升自己的力量,不停的提升,以達到有朝一日成為最強大的生物。”
“對於遠古時期的青冥越衡天來說,我們遠古的人族祖宗們就是一群螞蟻,而那些其他碎片世界的種族就是強大的人類。他們發現了我們青冥越衡天這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洞天福地,於是紛紛前來搶佔我們的生存空間和所有的修煉資源。這些異族的入侵雖然對我們青冥越衡天帶來了巨大的創傷,但同樣的,也讓我們的老祖宗們開始以瘋狂的速度強大起來。我們人族祖先們接觸到了道法,妖術還有各種巫術和強大的仙術,明白人類還可以通過修煉而飛天入地摘星拿月。我們人族祖先在痛苦中浴火重生,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足以趕走了所有的入侵者,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異族入侵對我們青冥越衡天來說是危機,同樣也是莫大的機遇。”
乾元子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不是這些異族入侵我們青冥越衡天,你可以想象,或許直到現在,我們的世界都還是一群普通人,就算有修士,恐怕也只是開始摸索最初級的修煉法門。”
說到這裡,乾元子忽然停了下來,直到安雲向他投以詫異的目光之時,他才深深的看向安雲:“遠古異族入侵我們青冥越衡天,就是一場浮屠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