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他會用盡全力去追求,不安於現狀,不畏懼挑戰,不害怕學習,能忍受一qiē原本以為無法忍受的待遇,能接受一qiē不公平的事情。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去挑選去抗議去拒接。就像一條不受待見的癩皮狗,永遠不會離開家門,哪怕被主人又打又罵。因為它知道,它一旦離開,沒有任何人會去找它,只能做一隻顛沛流離的野狗。
這個時候的他,將是不可戰勝的,打倒他唯一的方法,就是殺死他。
而當一個人生來便有了一qiē,或者還沒有開始努力便輕yì的不斷成功。那麽他將不會懂得珍惜,也不會在乎努力,看似強大無匹的他,只需要一個稱不上磨難的小小挫折,就能輕yì將他打倒在地。
前世的安雲是前者,她在磨難的過程中,成就了不可思議的她。
那麽今生呢?
安雲心中暗自警醒,今生她太順lì,順lì的她竟然忽然發現,自己變得都不像自己了。如今危機重重,她如果還這般懈怠下去,或許下一次,老天不再眷顧,她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青驊真人與前世的安雲一樣,據說他的資質原本極為普通,小時候是以雜役的身份進入了玄天宗。原本按照一般的規律,他一輩子最大的成就或許就是成為玄天宗雜役頭子。
但是,青驊真人卻打破了這個規律。他從雜役弟子成為外門弟子,又從外門弟子成為內門弟子,然後成為上上一代玄天宗掌教的親傳大弟子,最後是身份最高貴的玄天宗老祖。
他的一生平淡無奇,前半生可謂籍籍無名。就連安雲也只是聽過玄天宗有一名面相古拙的太上長老,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
後來名聲大噪,乃是因為玄天宗上一掌教青揚真人以及太上長老青陽真人先後逝世,玄天宗群龍無首,面對聽潮閣的不斷施壓搖搖欲墜,正是危急存亡之時。
這個時候。青驊真人雲遊歸來。隨後隻身前往聽潮閣。
誰也不知道青驊真人進入聽潮閣後發生了些什麽事情,只知道聽潮閣閣主西門春秋打坐的觀海蘸自他去後,突然無聲無息的墜入了東海之中。
從那個時候起,玄天宗從上到下每一個門人都鎮定下來。不再人心惶惶。也不再畏懼聽潮閣的壓力。
想到這個典故的修士們紛紛將目光投向獨坐無語的西門春秋。只見他白衣無塵,舉杯自酌,一副置身事外的高人模樣。
眾修士們卻沒看到他藏在衣袖下的左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
青驊真人到底有多強?這個問題在座所有的修士都不能回答,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他以千歲的壽元修煉至元嬰中期實力,算不得修道界修煉最快的修士,卻絕對屬於修煉最快的修士之一。
但他為人實在太低調了,低調的竟然沒有人看過他出手。
當然,西門春秋除外。不過很明顯,西門春秋不願意談這個話題。
此刻,神秘無比的青驊真人竟然要與五千年前就名滿天下的南離長老鬥法,這一戰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也足矣讓所有人充滿了期待。
青驊真人動作優雅的舉起了右手,那隻手掌在大殿內明亮的星光照耀下,仿佛璀璨生輝的明珠,光芒不可直視。
他的手指修長似玉管,光潤純淨,捏了一個拈花的姿勢,遙遙的指向南裡長老。
南離長老眼睛眯了起來,似乎被那隻玉手上璀璨的光芒迷了眼。他全身散射的劍芒忽然凝結在一起,人劍合一,似一柄無形的破天之劍。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劍尖所向之處。
而他,現在盯著青驊真人。
“菩薩蠻。”
靜虛大師雙手合十,一道中正平和的佛號自他嘴裡發出。佛音既出,言出法隨,一尊菩薩的虛像在他的身後顯現,隔絕了那隻璀璨玉手與衝天劍氣的爭鋒相對。
“老和尚,你一定要插手?”南離長老聲如劍鳴,鋒芒畢露。
“大師,請暫且安坐,容我見識一番南離長老的二十三劍,可好?”青驊真人聲音不疾不徐,所有人聽出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堅決。
靜虛大師歎息:“青驊道友,南離老友,兩位想要切磋鬥法,何處不是戰場?為何非要在此時此地?兩位修為通天,法出滅世,然則此殿中所有同道何辜,要造此池魚之災?”
清虛道長在青玉台上插話道:“靜虛大師慈悲為懷,世人皆知。然則我玄天宗也不是好殺之輩,諸位同道乃是前乃為我青驊老祖賀壽,是我玄天宗之賓,我玄天宗自然能護住諸位道友的安全。”
青驊真人和南離長老這場曠世之戰即將發生,摘星殿中的眾多修士早就忘了自身的安危,期待從這場戰鬥中可以明悟幾分,或可突破修煉的桎梏。誰知卻被靜虛大師硬生生的從中作梗,眾人心裡好不吃味,卻也不好指責他多管閑事。
這時候聽見清虛道長的話,殿中便有不少修士符合道:“是啊大師,玄天宗既然有結界護持,想必不會出事,請不要為我等擔心。”
“就是就是,大師請放心,我等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被波及到的。”
“大師若實在擔心,不如你過來與我等站在一起,便能護住我等周全了。”
“……”
種種雜語,不一而同,皆是希望靜虛大師能夠不要從中作梗,讓青驊真人和南離長老好好打一場,他們也可以飽飽眼福。
靜虛大師苦笑連連,腳下卻一步未動。
“清虛小友。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如果全力運轉,自然可以護住眾人周全。只是,一旦陣法完全運轉,你玄天宗要如何善後?”
清虛道長朗聲道:“我玄天宗自有安排。”
“什麽安排?”靜虛大師寸步不讓,句句緊逼。
知道玄天宗今天布下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的修士並不多,即使他們知道,也並不明白這道恐怖的陣法全力運轉後究竟有多麽恐怖。他們原本還有些不以為然,但見靜虛大師如此慎重其事,便也紛紛停下了聒噪,視線落在清虛道長身上。希望他能解說分明。
畢竟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修道之人?再期待看到兩名絕世強者的曠世之戰,也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
“該有的安排。”清虛道長卻並不正面回答,隻含糊帶過。
他這個態度頓時讓修士們感覺到不妥,看來這個陣法絕對不簡單。恐怕還會反噬此地的修士。否則清虛道長也不會顧左右而言他。
別人不知道。安雲卻是知道的,她從第一步踏入飛雲台時便察覺到今日的玄天宗不是善地。
剛才青驊真人和南離長老約戰時,她其實已經開始在腦海中計算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的變化和規律。
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並不是一開始就成型的。而是玄天宗歷經了幾千年才先後布置成功。
最開始只是天乾陣法,後來又巧妙的在天乾陣法中植入五行陣法,隨後,玄天宗歷代高人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竟然又布下了六十輪回大陣。又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年,花費了多少心思,玄天宗巧妙的將這幾座大陣結合在了一起,布置成為了陣法群。
實際上,天乾陣法已經是安雲擅長的連環陣法了,一共是十座陣法組合而成。五行陣法則是陣中陣,是與連環陣齊名。六十輪回大道陣法就更厲害了,六十座陣法的組合排列,已經堪稱是一座小型陣法群。
更何況,玄天宗異想天開的將這幾座陣法結合在一起,終於布置成了修道界絕無僅有的護山陣法群。
這座宏大的陣法群布置成功之後,玄天宗取名為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將之公布於天下。這座陣法群從來沒有開啟過,誰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有多恐怖,但有一點猜測卻得到修道界的一致公認: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論威力,恐怕已經超過了上古十大殺陣。
畢竟,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是一座陣法群,上古十大殺陣則是一道陣法。
安雲進來之後便一直在推測這座陣法群的規律以及有多少種變化,直到現在也沒能推測出千分之一。
天乾陣法有十種基本陣法,互相排列組合的話不同順序不同數量就是數以萬種的布置。如果在加入五行陣法的話,這個數量便要翻上幾番。這還罷了,六十輪回大陣可是有六十種基礎陣法,和前兩種陣法結合起來,數量何止億萬種?
安雲腦門冒汗,想到陣法群不同變化組合的龐大數量,她心頭泛起一股無力感。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計算,就算她能計算的出來,也需要極長的時間。
不妙不妙。
安雲心中叫遭,她就是覺得這座陣法群實在不祥,一旦全力運轉後,將會發生讓她厭煩恐懼的事情。
她想要推算陣法群的變化,找出一條等會逃命的活路,但時間卻是遠遠來不及。
幸好靜虛大師佛法高深,也看出來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不祥,於是及時出手阻攔兩人的決鬥,不讓陣法群有發動的機會。
“清虛小友,你明明清楚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發動後的後果無法控zhì,卻依然執意要發動這個陣法,到底是何居心?就算我天道盟長老團與西門閣主和你們玄天宗有仇,然而冤有頭債有主,玄天宗自尋我等便是,為何要拖著綁著其他道友?使他們身涉險地,隨時有喪生的危?”靜虛大師連連歎道。
“什麽!大師所言可真?”有修士跳起來問道。
他這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修士們面帶憂急之色,紛紛看向靜虛大師。
“大師這話何意?”青陽子怪笑著問道。
靜虛大師急速轉動著手中的念珠,搖頭道:“明人眼裡不說假話,何須裝糊塗?天乾五行竊取天道陰陽的規則,本是陣法中的大道之術連環陣與陣中陣。然則你等卻讓兩者互相結合緊密聯系,就等於亂了天道綱常,打破了陰陽交泰的和諧。於是天乾陣法和五行陣法便變成了凶煞之陣,是滅絕生機的死地。”
“諸位道友且看。”靜虛大師指著摘星大殿的天花頂說道:“大殿本無頂,陣法運轉之下卻硬生生的從天空剝離下一塊,還封印了無數星光。老衲在陣法一道上雖然所學不精,但是三百多年前卻有幸結交一名陣法宗師,老衲與她暢談足有一年之久,在陣法一途上收獲良多。她曾告sù老衲,陣法之道是借天地之力,借鬼神之力,借陰陽之力,這是陣法的本質。”
“諸位道友,既然是借,那麽必然要還。然而玄天宗的護山大陣開啟,卻是直接搶奪了天地,搶劫了星光。奪天地造化之力,搶陰陽交泰之功。 這樣的陣法,如同魔陣,一旦運轉,必有驚天大劫,諸位道友以為如何?”
“嘩”的一聲,摘星殿內的修士紛紛起身,驚駭憤怒的眼神直射向清虛道長和青驊真人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青陽子。
“清虛,我等好心好意前來為青驊真人賀壽,從未有得罪過你們玄天宗的地方,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等?”師古派的黃石道長拔劍厲聲喝道。
見到殿中賓客異動,大殿四周的玄天宗弟子紛紛快速的湧了上來,持劍在手,將青玉台圍在身後。
青驊真人身後的幾十名玄天宗二代弟子,也分作兩支隊伍,一支隊伍將青陽子護在中央,一支隊伍紛紛守在了摘星殿各個出口處。
“清虛,你敢?”有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站了出來,厲聲大喝:“今日你玄天宗膽敢與整個臨海修道界為敵,就不怕他日你玄天宗被各宗門斬盡殺絕?”
清虛道長卻是神色不變,聽到老者說完,才笑道:“諸位且稍安勿躁,請聽我清虛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