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根白色壽眉放佛有生命一般,感受到那隻手的恐怖壓力,分出一根繼續糾纏拂塵萬千銀絲,剩下的白眉齊齊的刺向飛來的手臂。兩者剛一接觸,白眉迅速的變黑,仿佛被墨跡浸透一般,片刻間化作灰燼。
那隻光禿禿的黑色的手臂繼續前進,抓向那唯一一根白眉。白眉感受到黑手的威脅,靈活的與萬千銀絲糾纏起來,並且拚命的想要鑽進銀絲之中。卻不料那隻手臂忽然炸開,無數粉碎的骨渣噴濺而出,將白眉連同旁邊的銀絲都削成千段萬段。
“青陽子!”龍陽猰貐痛苦的看著地面上融化成一團血汙只剩下頭顱的青陽子,無力的伸出右手,想要阻止他融化的身體。
青陽真人嘶啞的笑聲卻一刻未停,聽到龍陽猰貐的聲音,吃力的動了動半邊頭顱,吊出的眼球望著他,突然低聲吟道:“天道縹緲兮雲煙,我欲逍遙兮樊籠。何日塵盡兮光生,照破山河兮萬朵。”
“吾生有涯兮道無涯,仙心難求兮枉凝眸。何人共黃昏兮唯吾友,吾道不孤兮與君求!”龍陽猰貐朗聲接過青陽真人的偈語,看著完全融化在血汙中的老友,重重的閉上眼睛。
青驊真人閃身來到龍陽猰貐身前,低頭看著地面的血汙長長歎息:“師弟,一路走好。”
“弟子等,恭送師叔祖!”
摘星殿內玄天宗所有弟子都停了下來,向著那團血汙行大禮相拜。
“師侄清虛恭送師叔。”清虛道長不知何時來到青驊真人身邊。滿目含淚的朝血汙深深叩拜。
先前混戰一團的摘星大殿,因為青陽真人的死去,玄天宗所有人齊齊停手的緣故,一時安靜下來。
金甲宗長老鐵石上人甩了甩拳頭上的血跡,滿臉疑惑的朝身邊的黃石道人問道:“怎麽突然不打了?”
黃石道人歎氣道:“老鐵,已經結束了,再打下去也沒用了。”
鐵石上人摸了摸鋥光瓦亮的光頭,奇怪的說道:“為什麽?”
黃石道人白了他一眼,用嘴朝萬千銀絲努了努:“你眼睛是擺設嗎?沒看到就連天道盟三位長老和西門春秋都停手了嗎?玄天宗的大陣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還不知道有什麽在等著我們。還是留點力氣應付後面未知的危險吧。”
鐵石上人重重的錘了自己胸膛一下。發出打鐵般的巨大聲響:“他奶奶的玄天宗,老子今天就不該來。老子本來就蠢也就罷了,你們一個個平時精明的跟猴似的,怎麽也來了?”
他身邊的琴夫人嬌笑道:“鐵石上人。瞧你說的。誰知道玄天宗會玩這麽一出呢?”
四周的修士紛紛點頭。眼神擔憂的看著大殿內被萬千銀絲糾纏的星光。
靜虛大師緩步走來,雙手合十向化作血汙的青陽真人拜了拜,拈動佛珠小聲的念起了往生咒。
南離長老收回了手中的長劍。神色複雜的打量著大殿內的變化。從大陣完成之後,短短幾個呼吸時間,大殿內的星光變幻不停,開始向大殿外彌漫而出,如今星光已經籠罩向登仙台,不久之後恐怕整個玄天宗駐地都會被星光籠蓋。
以他的見識,他也不知道天乾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發動後的後果是什麽,也沒人知道。
這是玄天宗耗費了上萬年之力打造而出的陣法群,早就超過了一般的陣法概念。因為是新的陣法群,從未曾開啟過,所以誰也不知道開啟後的結果會怎樣。然而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後果必然是驚天動地。
“阿彌陀佛。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青陽道友偏執一生,如今離去,脫離肉身捆縛,從此逍遙自在,老衲恭送青陽道友得道升天。”靜虛大師結束了念咒,悠悠的說道。
“靜虛大師,我師弟是兵解而死,不是得道升天。”青驊真人面無表情的說道,忽然一低頭,張嘴吐出一團金色的血漬。
他與靜虛大師鏖戰許久,身中數掌,浩然佛法隨著掌力侵蝕他的經脈,受了不輕的傷。
靜虛大師伸指點向他,卻被青驊真人以手掌擋住,不肯接受他的醫治。
“兵解如何,得道又如何,兩者殊途同歸,求的不都是逍遙自在嗎?”靜虛大師也不勉強,收回手說道。
“老禿驢,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什麽兵解和得道殊途同歸,那你怎麽不去死?”一聲大罵從殿外傳了進來,眾人轉頭去看,只見江流兒輕yì的穿過那層透明的結界,風風火火的闖入了大殿之中。
結界破了。
殿中修士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大喜,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衝向殿外。
江流兒衝到靜虛大師面前,憤怒的眼神從天道盟三位長老和西門春秋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地上的血汙上:“師弟青元,恭送師兄兵解歸天。”
“你是……”西門春秋忽然凝目看向江流兒,眼中殺氣一閃而逝。
青驊真人移步擋在江流兒身前,防備西門春秋忽然出手。
“西、門、春、秋。”江流兒咬牙,一字一頓,話語從牙縫中擠出。
“果然是你,想不到你這些年躲在玄天宗內。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了。”西門春秋背負雙手,傲然的看向江流兒:“怎麽,想替你父親母親報仇?”
江流兒眼睛頓時紅了,剛要說話,卻被外面巨大的歡呼聲打斷。
“真的出來了。”
“結界破了, 大家快走啊。”
“百行宗所有弟子跟我離開。”
“風神門所有門人隨我出山。”
“……”
摘星大殿內衝出去的修士們紛紛大喝,開始召集殿外的門人,場面頓時亂如集市。
“阿彌陀佛。”靜虛大師歎息道:“如果老衲沒有猜錯,結界不是破了,而是擴大了,現在已經包圍了整個玄天宗。所以,諸多同道出不去,對嗎?”
清虛道長深深的看了靜虛大師一眼,又掃了所有看著他的人一眼,淡淡道:“大師,大陣已啟,說什麽都晚了。玄天宗今日既然以殺證道,想要向天下求一個公道,必然要有相應的罪業才能驚醒天下。是非對錯皆是過眼雲煙,知我罪我,唯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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