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做的?”啪的一聲,唐沐非推開門,神情激動的問道。
芸娘正坐在梳妝台前,將髻挽好,別上簪,站起身來吩咐相思退下,相思順從的退了下去,順手帶上門,芸娘隱隱約約的可以從門縫中瞧見文卓焦急的神情,輕輕一笑道,“是我做的,她害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唐沐非卻不像芸娘所想的那樣理解她,低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芸娘道,“我知道,而且很清楚,否則絕不會這麽做!”
唐沐非道,“你這是在毀了這個家!”
芸娘震驚的望著唐沐非,“她做的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你怎麽不說她?”
唐沐非深呼出一口氣,在臉上狠狠的抹了一把,“她做錯了,於是你也要跟著錯?你可曾為我們這個家想過?”
芸娘猛烈的搖頭,淚珠四撒濕了衣襟,那神情似是絕望而無助,“你也問的出這句話?你說,我自從嫁入這個家,哪一日沒有為這個家著想?哪一件事不是為這個家著想?可是,她都做了什麽?無論她做錯了什麽,大哥都護著她,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像大哥那樣?稍微公平一些好嗎?”
唐沐非道,“你和大哥,在我心中的份量一樣重!我自以為一直做的很公平!”芸娘淒切的笑了起來,“公平?真的公平嗎?就算公平吧!那我是你的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能不能稍微偏心一點?就順著我這一次!就算是錯,我也就錯了這麽一次而已,你可曾想過,經過了這件事,我有家歸不得,我爹爹不認我了呀!結果已經不能再壞了,我不做點兒什麽。我心裡覺得憋屈,真的憋屈,我的心在滴血呀……”
唐沐非皺眉道,“結果還可以更壞一些的……”
芸娘搖搖頭,“不!不能再壞了……”
唐沐非深吸一口氣道。“可以地!”苦笑起來。“真地可以地!你這一次就是讓整個唐家家破人亡。實在是太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柔賢惠而又善良地女人。”
芸娘似乎意識到什麽。尖叫道。“不!我只是個平常地女人而已!我也會心疼。我也會難受。我也會瘋狂地……他們地用度奢華。拿著你掙來地血汗錢花銷無度。只能偷偷地拿嫁妝來貼補家裡地用度。我什麽都不說。因為是二哥養大了你。你可知道外面地人因為他們每次見我都偷偷地在笑我傻。
更多地是冷嘲熱諷我拿娘家地錢來貼補男人。我也忍了。因為這是我們地家。即便不太好。只要你對我好。我也想要好好地維持下去!”
“可是!你看看二嫂都對我做了什麽?吃我們地。用我們地。還拚命地陷害我!到如今。我父親也不認我了。走到街上人人戳脊梁骨。要到南方那個蠻荒之地去求生。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問題。憑什麽我要原諒她?憑什麽?”
唐沐非閉上雙眼。呼吸停滯了一下。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是我對不起你!”說罷背過身去。芸娘心中一陣驚慌。瘋狂地衝上去拉著唐沐非地手臂。“不!不是你地錯!嫁給你我不曾後悔!”
唐沐非抬頭望著天空。笑笑道。“我也不曾後悔娶你。只是。如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芸娘地手一頓。只聽見一句讓她恍然間天崩地裂地話。“和離吧!”
“和離?”芸娘喃喃地念道。像是無法體會這兩個字地意思。“你要在這個時候拋棄我?在我無家可歸地時候?”
唐沐非的背脊一下子崩地筆直,可惜淚眼迷蒙的芸娘看不真切。“我送你到沒人知道的地方。你安心的呆兩年,等兩年過後。再回來另覓個好人家嫁了吧!”
芸娘聞言哈哈大笑,只是淚珠飛濺,那神情似是瘋魔了,伸出有些薄繭的手指,指著唐沐非的背脊道,“好!很好!唐沐非!你我夫妻這麽多年,到頭來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放心,你就算不讓我嫁,我也會嫁的!下次我會擦亮眼睛,瞧清楚是不是薄情寡義的男人,至於你這位,說出這句話地時候,你就不再是我的夫君!”
唐沐非猛然的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道,“你能想開些就好,對自己好些吧,我會讓人送你走的。”
芸娘昂起頭,抹乾臉上的淚珠,強迫著自己不要讓眼眶中的濕潤掉下來,“不用!我宋芸娘再怎麽沒本事,也能照顧的好自己,不用你假情假意的作態,寫契書吧,和離!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地!”
唐沐非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屏住呼吸轉身取了紙筆,一筆一頓地開始寫契書,在這一刻,時間過的很快,兩封契書像是眨眼間就完成了,輕輕地吹乾上面的墨跡,唐沐非在上面蓋上手印,遞給芸娘。
芸娘看了一眼,冷冷一笑,“你倒是第一次對我這麽大方!”說罷蓋上手印,取了一張折好揣入懷中,到梳妝台前取了自己的飾盒,使布包了,朗聲喚道,“相思,相思!”
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跑進來,芸娘吩咐道,“替我收拾幾件爽利的衣服,你是跟我走還是想留下?”
相思在門口是什麽都聽見了,瞧了一眼唐沐非,抿抿嘴道,“我是隨芸娘子到唐家的,自然隨您。”
唐沐非道,“忠伯也隨你去吧!”
芸娘冷笑道,“你唐家的人我使喚不起,如今我是沒法子養活那麽多人了,領著相思一個就行,我帶來的那幾房人,你若是想留那就留著,不想留,連同我的嫁妝送回我娘家去便是。”
說罷讓相思拎著幾件衣服自家領著一包飾便向外走去,打開門嚇了在外面偷聽的文卓一跳,芸娘目不斜視的往外走去,文卓低叫道,“夫人……”
芸娘恍若未聞,文卓扭過頭去瞧見房間裡的唐沐非正低頭整理桌上的契紙,低叫道,“五爺,您就這麽讓夫人走了?”
唐沐非愣了一下,隨即繼續小心翼翼的將那紙折好,踹入懷中,文卓見狀走進來將門掩上,有些惱的道,“五爺,夫人這麽走怎麽行?您這又是何必呢?”
唐沐非苦笑道,“就當是我對不起她吧!你跟了我這麽多年,當是知道的,她繼續在這個家也沒有好日子過,不如走了。”
文卓跺腳道,“五爺!夫人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麽?只要您對夫人好,夫人的日子即便再怎麽艱難,也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唐沐非歎息一聲道,“那我又如何去見二哥二嫂?”
文卓道,“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總是有辦法的,您不是都決定跟夫人一道走了嗎?不相見,什麽怨懟也就會漸漸消弭。”
唐沐非嘲諷的笑道,“生了這樣的事情,再想消弭,可能麽?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你出去吧!”
文卓聞言還想說什麽,見唐沐非沉下臉來,無奈的轉身出門,關上門後便迫不及待的向大門跑去,有些事情,他必須跟夫人說一聲!
芸娘是在二門被攔下來的,文卓急匆匆的趕來,相思一步三回頭,在二門聽見文卓的叫聲,相思一拉,芸娘的腳步便停了,扭過頭卻隻瞧見文卓跑過來,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失落。
相思道,“文卓,可是五爺叫你來的?”
文卓搖搖頭,“是小的有些事情想與夫人說說。”
芸娘苦笑,“還有什麽好說的,文卓,你也侍候五爺這麽多年了,我走以後,凡事別讓他太委屈自己。”
文卓道,“小的知道,夫人,我想,你能不能別走?”
芸娘道,“你在門外也聽見了,是他要棄了我,死皮賴臉的事兒我還做不出來,我也是好人家的閨女,如今平白得了這麽個名聲……”
文卓道,“夫人!有些事兒你不知道,五爺一直不讓小的們說……”
芸娘叫道,“那就不用說了!”
文卓道,“可小的不能瞧著你和五爺好好的夫妻就這麽散了!”
芸娘似笑非笑的看了文卓一樣, “那你就說吧,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一樣會走。”
文卓道,“不管如何,小的都的盡些力,夫人,這些年來之所以二爺和五爺都縱容著二夫人,那是因為二爺當年帶五爺去走商的時候,傷了……如今的柏雲少爺是在您嫁過來之前從一個本家那兒抱回來的。當年二爺和二夫人很是和睦,二夫人也是極和善的,沒有二夫人二爺如何一個人拉拔大五爺?二爺心中苦,二夫人何嘗心中不苦?五爺更是苦上加苦……”
芸娘笑了,“於是我被瞞的好辛苦。罷了,聽你這麽一說,我越的要走了,這個家本就沒有我這樣的人的容身之地,需要的是一個什麽都不問的又忠心耿耿的夫人,我宋芸娘還沒淪落到拿熱臉去貼別人冷的那個份兒上!”
轉過身,一滴眼淚落下來,紅腫的雙目似已哭乾,沒想到還能滴出眼淚,這寒冬的風是那般的割人,淚珠冰涼的讓人的心都擰了起來,睜開眼,望向前方,宋芸娘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相思擔憂的叫道,“夫人……”
宋芸娘扯扯嘴角,“記住了,日後叫我芸娘,否則,你立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