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過後,外面漆黑的兩岸竟然突然亮起了點點火光,刹那間就讓天空正圓的月亮失去了光彩,岑子吟心中一驚,從地上爬起來,喜兒本是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睡著了,此刻也是被摔醒了,揉著眼睛問道,“三娘,發生什麽事兒了?”
岑子吟隻覺得不對勁,外間的水手已經嚷嚷起來了,這艘船上沒有什麽管家,都是水手,由於夜行,本就多了幾個心眼,又是在險灘更是不敢大意,從窗戶望出去只見那些水手個個都穿戴的整齊,手上拿了刀劍之物,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不多時便有唐沐非的管家來報,“我們家五爺吩咐了,還請三娘子在房裡好生呆著,千萬莫要出來,休要讓那不知禮的水寇衝撞了小娘子。”
說罷隻吩咐眾人好生看顧岑子吟以及隔壁艙房的大郎二郎便轉身去安排了,岑子吟也不知道他們做甚打算,武力的世界女人和孩子自來是要走開的,她自然不會不知進退的跑去添亂,只是到隔壁房間去瞧大郎和二郎。
兩人已是醒了,有清風明月侍候著,只是清風明月也不過六七歲的孩子,哪兒經歷過這樣喊打喊殺的場面,自家就嚇的臉色發白,說話都帶著些顫音,倒是讓在床上吐了半日手腳發軟的大郎和二郎一陣好勸。兩人瞧見岑子吟進來,著實松了好大一口氣,外面的情形如今已是亂哄哄的了,他們聽了著急,奈何手腳不太聽使喚,這種時刻自然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兩個新買來的書童不中用,自家困在這兒著實是沒辦法。
岑子吟招呼喜兒服侍大郎二郎將衣服穿上,兩人不過起身動了動,又是一番好吐,外間鬧哄哄之中突然聽見一個水手叫道,“不好!他們在水中不知道布了什麽東西。”
岑子吟連忙看向外面,兩邊的火把已是靠近了不少,火光映照下,是一張張猙獰的臉,那些俱是些小船,想是要登上這船搶掠,卻不知道為何停了下來,只在江中不動,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其實來的船並不多,更多的人是分布在岸上,尋常水匪不是該埋伏了在水中,上船打劫的麽?怎麽會只在岸上作壁上觀,只派了十余艘小船前來圍住?
其中一隻小船打著燈籠慢悠悠的晃過來,穿上只有兩人,一個劃船,一人站於船頭手執燈籠,模樣甚是愜意。
瞧那模樣,合該是當地的人,不知怎的做上了這等營生,岑子吟只聽說過海盜江霸,記憶中的這種人是燒殺搶掠無所不做的,也不排除個別的隻拿錢財不傷人命的,只是如今這模樣卻是讓人詫異,不由得將臉湊近了窗戶幾分,想要看個真切。
水手和唐家的家丁俱在甲板上站著,謹慎的瞧著來人,只聽上面的吩咐,這兒灘淺,也是拋了錨,這船是唐家的,船老大便是那唐家的管家,此刻與唐沐非和薛員外站人群之後,手上也是拿了棍棒充當武器,三人正在商議如何處置,岑子吟便是從這人群之間的縫隙瞧著外面的情形。
貌似,形勢不妙啊……
唐沐非此刻正是焦頭爛額之際,船老大已是吩咐了人下水去查看船艙的進水情況,另外兩艘船也靠了過來,下去查看的人上來帶來的消息並不算好,船艙雖然隻破了一點點,前面卻是還被這群人布置了不少的暗礁,水面上還用繩索拉起了不少桶狀的東西,裡面不知道裝的什麽,只是越是搞不清情況,越是不敢輕舉妄動,再看對方胸有成竹的樣子,更加的小心了。
第二波下水的人濕漉漉的上來了,眾人連忙去幫了一把手,唐沐非等人連忙上去問道,“那桶中裝的到底是何物?”
那水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惱怒的道,“小的弄破了一個,這些巴猴子真是可惡,全是裝的石脂水!”
眾人聞言一陣嘩然,那船老大道,叫道,“休要驚慌,五爺在呢,必然有辦法的!”說來也奇怪,眾水手與家丁聞言皆是深以為然,就這麽寂靜了下來,只是虎視眈眈的望著漸漸靠近的那隻小舟。
岑子吟嘀咕道,“石脂水是什麽?”大郎在一邊道,“原是從地下石頭裡冒出來的,黑糊糊的一種水,遇火便燃,那東西可算得上精貴,只在大戶人家用來當燭火的,沒聽說過這邊兒有呀?”
石脂水,石油也,遇火即燃,還附帶粘附性和可浮在水面的特性,望著前方江面上數十隻漂浮著的桶,再加上江底的礁石,兩岸密密麻麻的小船,進無路,退無門,薛員外苦笑道,“這次怕是非要破財不可了。”
唐沐非道,“那還要看咱們同不同意,沒道理就這麽雙手奉上!”
船是唐家的船,薛員外與唐家交好也不好多說,只是他自認為是斯文人,家中也有兩個當官的親戚,最是討厭和這地痞流氓打交道,擺擺手道,“若要錢財,與了他們便是,只要咱們能好好過去,反正這船上的貨物也值不了多少,何必為了黃白之物傷了自家的性命?”
唐沐非笑道,“輕易與了他們,便是與他們說,咱們錢來的容易,怕是會漫天要價,說來這錢財咱們也是風裡去雨裡來,腥風血雨裡掙來的,想要拿去,總要給個說法。”
薛員外本無意多管閑事,聽了唐沐非的話惱道,“瞧他們這模樣,當是不想傷人命的,休要胡來,這滿船的性命可都是掛在你身上!”
唐沐非笑笑,“薛員外休惱,我自有分寸。”說罷轉身去吩咐眾人小心四周,莫要讓賊人偷襲了,自家站到船頭,笑吟吟的候著那小船過來。
小船越發的靠近,只見船上那個提燈籠的男人長的份外猥瑣,乾瘦而矮小的身形,一嘴八字胡,臉上還長了顆黑色的痣,將小舟停在江中離唐家船不遠的地方,隔著大約十來米遠揚聲叫道,“女人和財物留下,男人通通扒光了自家跳到江裡吧!咱們虎爺喜歡這艘船,便與你們條活路了。”
唐沐非的嘴角微微下拉,昂起頭朗聲道,“江中水急,我等卻是不想下水,還麻煩閣下回去稟報虎爺一聲,可否打個商量?”
來人明顯一愣,想不到這隻船隊如此強硬,旁人遇上這樣的情況能留得一條性命就感激涕零了,哪兒還會討價還價,那話說的雖然和氣,語氣卻是斬釘截鐵,船上眾人皆是手執棍棒等武器,沒有半分畏懼。
岑子吟在船艙之中聽的這句話也覺得好笑,若不是此刻形式危急還真能笑出來,心道是,此人是做生意做的腦子秀逗了還是真個有膽識如此?不過瞧他的模樣也就二十出頭,他說走南闖北多年也不知道是否可信,至少在手下家人之中威信頗高, 能否成事只能靜觀其變了。
夜間說話的聲音總是能傳的很遠,即便是江中流水潺潺,與礁石相擊發出極大的聲音,依舊傳到了岸上,只聽見岸上一個人突然叫道,“閣下倒是好膽識,不如上岸來與虎爺聊聊?”
唐沐非朝著岸邊拱拱手,笑道,“敢不從命!”說罷便讓人放下舟子,自家跳將上去,有水手要上來與他劃舟,被唐沐非攔住了,就這麽一人一舟漂在江上,岑子吟心中一驚,扭頭對喜兒道,“去將清風明月新製的衣服翻兩件出來,你我換上!”她們兩個一個十歲,一個十二三,古人的情趣向來是偏好幼女,唐沐非此去不知吉凶,岑子吟唯一能做的便是先行自保了。
岑子吟很快便與喜兒俱換上了清風明月的衣服,考慮到清風明月正是身形變化較大的時候,方大娘製的衣服都是偏大的,岑子吟穿上還好,喜兒則是拿了二郎的衣服勉強穿上。而此刻,唐沐非的舟子已是和來人的舟子一同到了岸邊。
唐沐非一眼便瞧見了站在人群之中,身著一件虎皮袍子的男子,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大熱天的,怎麽穿上皮貨了?
..........................................................................................
我錯了。。。睡過頭了,,,擦汗。。。